在她身后,于凡朋勾起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丫头就是欠人吓,那样一板一眼做什么?现下又没有第二个人,若他不想把她当成丫鬟,要当成宠物,谁管得着?
“很好!”他一手捏着小梳子,一手轻抚着她的发,然后开始梳理。
她有一头好柔、好顺的发,宛如黑瀑般直落到腰,而且发质极好,又滑又亮,他一面梳理,一面赞叹着丝缎般的发滑过指间的触感。
这滑顺的触感,真好。
“真舒服。给自己宠物梳毛的感觉,应该就是如此吧……”他喃喃自语。
小丫头听到了,立刻表达抗议。“少爷把我当成宠物了?”
“难道不是吗?”这么一个小不点儿,私养在他房中,他替她盖小屋、喂饭给她吃,还帮她梳发,不是宠物是什么?
“我才不是宠物呢!”小丫头不满意地嘟起红润小嘴。“我是人耶,又不是小猫小狗,难不成以后少爷端饭给我,我还得摇摇尾巴、汪汪叫两声才行吗?”
“你想摇尾巴,汪汪叫两声也行呀。”他忽然发觉,逗弄她还挺好玩的,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骨子里也有着顽劣的脾性。
苏盈盈说不过他,又因为被他当成小猫小狗很委屈,所以索性将头扭到一边,不想再说话。
“生气啦?”于凡朋隐忍着笑,拿指尖试探地碰碰她的背。
他像个恶劣的孩子,她愈是闹脾气,他愈是觉得她可爱到不行,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幸好及时忍住,否则,只怕这小丫头会生闷气,把自己给闷死。
“奴婢不敢!”她这四个字说得很用力。
“哈哈哈!”这下于凡朋真的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他的笑让苏盈盈万分讶异,因为她从来不曾看过少爷这样放纵地大笑,像个毫无烦恼的孩子,平日的僵冷紧绷不复见,陌生得让她觉得……像另一个人。
她瞧得惊讶又专注,忍不住想:会不会,大家以为的于凡朋,其实不是真正的于凡朋?
在那个总是冷漠疏离、高高在上的于凡朋外衣之下,还藏着一个她,或者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于凡朋。
那个他会顽皮地捉弄人,开心时还会毫不压抑地仰头大笑。
而这,是否才是真正的他?
她突然有点心疼。
少爷之所以压抑,是因为根本没人能让他放松心情,以真正的情绪相对吧?
老夫人见了他只会叨念、逼他做不想做的事;下人们敬仰少爷,但也畏惧他的冷漠,见了他只想快闪;而管家、管事遇着他,也只会追着他问事情。
仔细想想,好像没有一个人以真心待他,也难怪少爷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让人看见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心酸。
“真闹脾气啦?”于凡朋继续梳弄她的发,还一边闲适地应答。“你不必自称奴婢,我说过,现下你不是我的佣仆。”
“对呀,我是您养的小狗嘛!哼哼。”她故意顶嘴。
以前,她也和其他下人一样,只当他是主子,认为只要尽心尽力服侍主子,将主子的一切生活起居,打理得尽善尽美,就算完成自己的职责。
他们没想过少爷也是个人,也需要温暖与关怀。
大家都不曾尝试走入主子的内心,只想把自己隔绝在安全的距离之外,公事公办地完成主子的托付,以为这样就算尽责了。
但他们尽了力,却没有对他用心。
她觉得很惭愧。
过去,她对他并不仁慈!
如果她大胆地放下那道主仆的分际,是不是就能让他,释放出更多自己的真实情绪?
她决定了!暂时不当他是主子,要像朋友一样对待他。
“我可没那么说,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只说你是我的宠物,我捧在掌心里,疼宠呵护的宠物……”
于凡朋低声说道,那悦耳低哑的嗓音,像温润的暖泉,流过她的心田,就像他的指一般,爱怜地滑过她的发丝,让她兴起阵阵颤栗。
讨厌,她怎么会有这种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全身虚软、骨骸酥麻,这种感觉……嗯,好淫荡。
苏盈盈悄悄羞红了脸。
于凡朋一边梳着,一边拢起发丝,指端不小心碰触到她的颈背,感觉她明显僵硬了下。“弄痛你了?”他立刻停止动作,柔声问道。
“没……没有。”小家伙僵直地背对着他,语调也怪怪的。
于凡朋不敢动作,有些狐疑,思量地瞧着她的背影。“还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啦……”小家伙垂着头,挪动小屁股,想挪开一点距离。
“你一定是生气了——要去哪里?”发现她正在开溜,他眼一眯,只用两指就将人拎回来,还强硬地将她转个方向,让她面向自己,以便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他原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张气红了的、小嘴与脸颊都嘟得高高的,说不定还会赏他一记娇瞠白眼的面孔。
哪知道,她是红着脸,但那表情,绝对和生气、愤怒这些字眼扯不上关系。
那是一张娇赧羞涩、妩媚含春的面孔。
那样的她,让人感觉很美。
“你……”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一时有些愣怔。
被他发现自己的秘密,苏盈盈羞死了,面庞的红晕更深,也更无颜见他,只得狼狈地别开脸。
于凡朋也愣了好半晌,才缓缓平复诧异的激荡情绪。
他的眼微微眯起,望着那娇艳的桃色粉腮,心里爱怜得很,忍不住拿粗大的指腹,去摩娑那柔嫩的小小芙颊。
“唔……”他温柔的抚触对她而言太过粗鲁,但仍在她心里激起阵阵涟漪,让她禁不住打起哆嗦。
于凡朋眷恋地抚摸了会儿,却发现她的肌肤太娇嫩,一下子就让他给“搓”得红红的。
“疼吗?抱歉,我的手指太粗了……”突然惊觉这样的对话有点色情,他耳根一烫,立刻闭上口。
但那股暧昧旖旎的气息已难消除,许久许久,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寂静的房内,就只听到一道轻浅,与一道粗重的呼吸声,一起一落,像是相互回应。
他凝视着苏盈盈,瞧着她低垂的粉颈,心头荡漾悸动。
“你何时才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他忽然很想拥抱原来的她。
冲动地,他陡然开口,然而开口之后,他立即又后悔了。
因为她若是知晓,也不会至今还是这副模样;况且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最伤心难过的人是她,他这样问,岂不是让她难受吗?
“对不住,我不知道。”果然,苏盈盈的小脑袋垂得更低,气氛更是沉寂得教人窒息。
“不要紧,我知道你不晓得。”于凡朋放柔语调,弥补似的急忙安抚她。
“现在我已经知道,贾平果是秦家果行的秦老板送来的,我确定他与我的堂兄弟们,串谋送来毒果;只是他们本想谋害我,没想到却误害了你。我现已派人去追查毒果的来源,只要得知毒果是从何处得来的,应该就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第5章(2)
“是堂少爷他们吗?”苏盈盈大为惊骇。
秦家果行送来毒果,她知道必定是受仇家指使,但没想到,竟会是与她家少爷有血缘之亲的堂兄弟。
“我想应是他们不会错,现下只待罪证确凿,便可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于凡朋正色道。
“揪出狐狸尾巴,然后呢?”苏盈盈喃喃低语。
人人都以为她家少爷淡漠寡情,所以行事毒辣、不留情面,殊不知她家少爷只是很有原则,但绝非冷血之人。
尤其是自己的堂兄弟,这些血亲,他必定不至于赶尽杀绝;若届时那些贪心之人毫无顾忌,又继续使坏心眼,要对他不利,那可怎么办?
她实在不能不替他担心呀!
“别想太多了!”于凡朋敲敲她的小脑袋。“人要害你,怎么也防不了;与其烦恼那些,不如多想想些有用的事。”
“有用的事……”苏盈盈歪头想了会儿,蓦然睁大眼,欣喜地道:“少爷,可以麻烦您为我找些针线和布料吗?”
“针线?你要做什么?”于凡朋好奇地问。
“为少爷缝补衣衫呀!”她兴奋地道:“我女红还做得挺好的,现下快要入冬了,我可以为少爷缝制些冬衣什么的。”
缝制冬衣?
他可是个大男人呀!她这么小的人儿,能为他缝出什么样的冬衣?娃娃装吗?
可是难得见苏盈盈兴高采烈地想做某件事,他也不忍打断她的期待,便允诺了她。“可以,我会让总管帮你准备。”
“谢谢少爷!”苏盈盈好开心,因为,她终于找到可以少爷做的事了。
第二天,拿到布料与针线后,苏盈盈的日子终于不再是打扫、发愣、睡觉,而是有些好玩的事情可做。
一开始,她是真的打算替于凡朋做件冬衣,让他着过冬,不过事实上,她连尺寸都没法子量周全。
她甚至无法裁布,更别提缝制那么大一件冬衣,得花上不少时间,只怕冬季过去了,她还完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