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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舍无所谓地耸肩。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要告他了,他欢迎,看看他还需要怎么赔偿她。他掀开覆盖保温布的餐篮,移出他们今晚要吃的义式大餐。

  午茶桌太小,一道沙丁鱼酱塞番茄的开胃菜与乳酪方饺、翡冷翠牛肚,就占满桌面,汤舍把把局茄子和烤菊苣放回大餐篮里。

  “应该到客厅或饭厅。”他停下布餐动作,看着不说话的莫霏。“这张桌子太小了。”他是喜欢这个可以看到美丽花园与神秘后院的角厅,不过家具、装潢可以调整一下,比如壁炉两侧延展的广角窗台,可以用鸦片床的概念设计成卧榻,单人沙发换乘双人的,摇椅两张相对,摆放壁炉口,可以让人想像愉快的老年生活。

  汤舍脑海画一张图,目不转睛盯着莫霏。

  莫霏安静了许久,也没再听见汤舍说话,这时,她才发出嗓音道:“我一个人用餐,这张桌子大小刚刚好。”

  “嗯。”汤舍应了一声,拿开沙发里的电脑,落坐。“我明天把归带来和你玩。”语毕,他站起,走到摇椅前,猛一踩踏弯轴,让她在无预警防备的状态下,从凹弧的椅座里,几乎是、几乎是——被倒出来。

  “你干么?”莫霏惊叫。

  汤舍接住她。

  莫霏靠在他怀里,仰起脸庞。“你真的很希望我永远不会好,伤势加重?或者,另增新伤?”她气得两颊生红。

  汤舍说:“我弄痛你吗?我很注意而且小心——”他大言不惭,抱起她,像在对待小娃娃,走到壁炉口,蹲低,放开她。

  “到底要做什么?”她气着。这男人让她坐在地上,像撒野。

  他笑着,故意揉乱她好不简单卷成波浪状的美发。“桌子太小,我们不要用桌子,椅子也免。”他把晚餐移过来,于罂粟花地毯上一一摆开。“你有没有在帕帕维尔湖畔野餐过?”

  “没有。”她回答得极快,像在骂人,一面想从地上爬起。

  汤舍停歇摆盘动作,大掌往她肩膀压制。“坐好。你这张地毯很有帕帕威尔湖畔的感觉,就当作是在那儿野餐——”

  “一个人野餐有什么好的?”她嗓音猝扬,带着令人费解的一股愤恨。

  汤舍歪头,研究似地瞅着她。“你终于承认你一个人,但,记住,我们不是一个人。”声调沉定地传出,他还说:“你一个人去那边摘罂粟花,当然不好。”

  “你又知道什么?”她拉低语气,平静地坐好。

  汤舍看了她一会儿,转开视线,继续摆餐食。

  好半晌,他们保持着缄默,他移动时,不小心碰到她的脚,她像是吓到般缩了一下。

  “抱歉。”他说。

  “没关系。”她也说。

  “我以为你应该要告我——”

  她对上他的眼睛,深深凝视他。

  “我是故意的。”他道,又问:“你那些烘焙教室的朋友什么时候再来?”

  她闪了闪神,摇摇头。“不一定什么时候,我受伤,她们来看我,等我伤好,我会去教室——”

  “所以你真的会做面包蛋糕?”原来他怀疑她!

  “等我手伤好,我完整地操作一次给你看。”这像在下战帖。没必要如此,她竟多问:“你想吃什么?”

  汤舍眸光一亮,受宠若惊似的。“可以吗?”

  她说:“你怕我不会做?”

  他笑了。“我想吃的很多,让我想想,我一定会开单给你。”他也下了战帖。

  她说她等着。

  等着,好多事情等着,就像要把yu/望忍耐着。他等着她手伤好,要完成那幅画……当然还要吃她做的面包点心。

  “我们用餐吧。”一切就绪,他盘腿坐在她身旁。

  莫霏调整一下坐姿,两腿斜叠,长裙衩滑开,露出小腿肚和脚踝。

  她的踝伤已经好了。他凝睇着她的裸足。她很不喜欢穿鞋子,袜子也是,常常光着双脚在这角厅的罂粟花地毯上走来走去。

  “要不要音乐?”眸光瞅回莫霏脸上,汤舍轻语:“Hallelujah?”

  莫霏一愣,盯着他认真的神情。“你要唱吗?”

  “好啊。”他哼了。“I used to live alone before I knew you——”随便抓的一句,没有哈雷路亚。

  莫霏却是一阵心颤。“汤舍……”声音也微微发抖。

  第5章(2)

  汤舍撇首瞧她,眼睛对住她水亮的双眸,他没说话,她问:“我们吃饭不喝酒吗?”

  “是啊。”汤舍站起,走向窗边。“我居然忘了酒。”取来她的酒杯,再把藏在壁炉里的三瓶酒拿出来。

  当他半身退出壁炉口,转头看着她时,那一丝黯淡落寞从她美颜褪开了,她唇角弯挑,笑出声——

  “你以为你是那个能驾着驯鹿雪橇飞上天的胖老人吗?”

  “那是奇迹。”汤舍煞有其事地一瞥窗外夜空,回过头,对她说:“我们痛快地喝酒,搞不好也能飞上天!”乱摇手上三瓶酒,走路像跳舞。

  “听起来是酒鬼论调。”她笑眯美眸,拿着酒杯朝他伸长手。

  他开了瓶,慢慢蹲坐下来,一面将她的空杯倒满宝石红酒液。

  “溢出来了!”她叫着,要收手,他犹然倾着酒瓶,让酒液一直流。

  “喂!”莫霏嗓音带着一种紧张感,动了动悬带三角巾里的左手,靠近持杯的右手,要捧取流泄不止的酒液。“汤舍!你还没喝酒醉了!不要再倒了!”

  汤舍哈哈朗笑。“我忘了拿自己的杯子,我们两个用一个杯子喝,要倒两人份——”

  “神经病!”莫霏娇斥。“不要浪费,这酒是限量——”

  “限量就是叫人不可以喝太多,不过,我们今晚要醉得飞上天,所以,我们喝空吧!”他愉快地说着,脸凑近她手上的酒杯,唇舌舔吮着酒液。

  “你干么啦?”她惊叫的声音很可爱。

  汤舍握着她持杯的手,继续放肆地喝酒,也没停止倒酒。“赶快喝,酒很贵。”他控制着她的手和酒杯,杯缘抵上她的唇,另一边接着他的嘴。

  他们真的用一个杯子喝酒,鼻尖碰在一起,呼吸的净是一种热切骚动的熟透果实气味。那已非单纯的浆果,好像是他们化作浆果,被喝掉——她喝掉他,他喝掉她。他们消失在彼此嫣红酒色的脸庞里。

  “我们没有喝醉……”

  仅余喘息的声音。

  他们醉,醉得飞上天。

  衣服像羽毛一样掉在地上,莫霏感觉自己躺在摇椅里,汤舍垫在她身后,两人不知用一个杯子喝酒,还躺在同一张摇椅里,像荡秋千,荡上云端,摇颤无停,满月就系那个在他们身边,亮晃晃照着他们。

  莫霏睁开眼睛,浑身剧烈颤抖。

  汤舍一震,自她身上退开。“我弄痛你了?”这次,他忘了小心,当然也不是故意。“莫霏……”他喘着气,探手摸她。

  她右手抱在胸前,像是悬带中的左手又痛了。“我没事……”她也喘着,把被扯开的叠襟上衣拉好,盖住雪白的ru/房,扯掉挂在膝盖的系带内裤,再掩好裙摆。

  汤舍坐在她身前,胸膛微微一倾,抱住她,寻吻她的唇,舌头探入她嘴里,像酒液,取悦着她。

  莫霏却是愤怒地咬了他一口,不顾他吃痛的反应,从他的怀抱挣脱退开,同时,一巴掌挥掴在他脸颊。

  *

  “女士不满意吗?”

  一个声音将她从梦中唤醒,莫霏眨眨眼,把喝空的杯子放回红色台面,轻轻推向吧台里的燕尾服男士。

  “女士不满意吗?”男士关切地又问了一次。

  莫霏摇摇头。“很好喝。”真的是难忘的yu/望。“是什么新酒?”

  “这是我们用苹果花蜜酒调的……”男士解释着。

  “苹果花蜜酒?”莫霏疑问。

  男士微笑说:“苹果花屿自行研发的酒,我们有专利技术汲取苹果花蜜汁制酒——”

  “原来如此。”莫霏点头。“真的很好喝。今天有贩售吗?”

  “很抱歉,只提供试饮。”男士微微欠身施礼。“这批新酒准备送到加汀岛赞助帆船展活动——”

  “真可惜。”莫霏低语,悠然离座。

  “女士不再喝一杯吗?”男士说。

  莫霏回首一笑。“不了。”难舍的yu/望,怎好太过,太过,缠心,她一夜睡不好。

  莫霏走离试饮会场。她似乎有点醉,微晕。也不知道是那杯加了苹果花蜜酒的“难舍的yu/望”,还是昨晚,教她醉?

  昨晚很糟,现在想来,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打汤舍,还说狠话。她左手痊愈真会打断他的鼻梁?在那当不可能会,或许是因为他挑起了她的什么yu/望,那种可能会毁了女人的yu/望,她的母亲就是那样毁掉的……

  汤舍说对了一点,性用做的,爱用谈的。分得一明二白,才是修得圆满吧……

  人生哪有什么圆满?男人搭个女人,一生就不可能会成功,注定永远达不成心愿。女人需要会向她们鞠躬的男人。这是什么经咒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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