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抓搔她胳肢窝,逗得她格格直笑,忙不迭躲进房里。
「好了够了,我求饶我求饶——」她举高双手。
他又亲了她一口,才甘愿松开怀抱。
刚才一玩,又把他的欲望激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需要一点时间调停。
「我帮你宽衣。」她作势帮忙。
「不行。」他退了一大步。「说好今天晚上让你休息,我得说到做到。」
还真是君子呢!她甜甜笑了会儿后,面色突然一变。
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还没告诉他「下堂书」的事。
虽然爹说那件事没什么,要她别放在心上,可一想到他今天做的,还有他疼惜她的态度——不行,不能再瞒他下去了。
纵使他知道后,可能会气到不理她——
「傲天。」她站得笔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背着她宽衣的他答:「我在听。」
「就前几天,我不是留下一封信跑回家去,那件事,不是我先前说的那样子。」不敢看他的表情,所以她一开口后,眼睛就低了下去。「对不起,我骗了你,那封『下堂书』不是我写的,我那时候回去,是因为——」
「你娘生病的关系。」他突然接口,同时将她垂低的脸抬起。
她倒抽口气。「你怎么会知道?」
「爹下午告诉我了。」他说:「所有的事情,包括那封信是张总管代你写的,我全都知道了。」
她慌了手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在我们和好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该老实告诉你——」
「我知道,爹说了,是他要你别提的。」
「你不生我气?」她惊讶地看着他。他不是最讨厌人耍心机吗?
他吸口气。「我承认,刚听到的时候,我心里相当不是滋味。想着你、爹、张容还有福山,四个人竟然连成一气设计我,让我连吃了好几回闭门羹,可在爹的解释之下,我突然明白你们为什么那么做。」
实在是他太过驽钝,才会逼得他们想出那样的法子来。
而且,要不是那封信让他明了彼此的感情,或许自己和她,这会儿还窝在库房套间里,继续谈诗论艺、赏玩古画——继续忽略她那满腔真情。
想通之后,他气就消了。
望着她又垂下的小脸,他揉揉她额发。「不好捱对吧,有事瞒着我的感觉?」
她点点头,心情一松,眼眶也湿了。「自我们和好,这事就一直压在我心里,每一想起就觉得对你过意不去。我好担心你知道后会生我气,真的把我给休了。」
「没事了。」他搔搔她脸。「何况我昨天不是才答应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狠心不理你?」
她破涕为笑,讨好地扯扯他衣摆。「谢谢你不怪我,我发誓,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瞒你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点点她鼻。「来吧,宽衣休息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第9章(2)
隔天一早,傲天和琉璃还在用早膳的时候,「古今斋」的大伙计突然上门。
见着他来,傲天手一摆。「你这么早赶来,肯定还没吃吧?福山,再多拿副碗筷来。」
大伙计连连摇手。「不不不,小的已经吃过了。小的这么早赶来,是因为少爷昨天要小的打探的消息,已经有下落了。」
「这么快?!」他惊讶道。
「也是凑巧,昨天铺子休息之后,小的一个在钱府当管事的朋友来找,正好小的这个朋友,跟李府的总管很熟,这么一介绍下,小的就打听出来了。李府的王总管说,李老爷最近相当着迷古董字画,尤其是王右丞亲绘的『江山雪霁卷』,只是一直苦寻不着。」
权傲天和琉璃互看一眼。要寻「江山雪霁卷」不难,因为它正完好如初地躺在自家库房里——问题是,值得吗?
用完膳,夫妻俩来到库房,望着王右丞亲绘的「江山雪霁卷」,陷入沉思。
这幅画,对他们两人而言,别具意义。除了它是她爹当年重金买回、她带来的妆奁之外,两人还曾经为了仿效王右丞那微露形迹而不皴染的画法,关在这套间里好几个晚上。
要是李老爷真喜欢王维的画,让出这幅图,权傲天或许还会甘愿一点。但他明白,李老爷之所以要「江山雪霁卷」,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有钱、有办法罢了。
这幅画落在李老爷手中,真应了一句老话——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琉璃在画前看了又看。「我舍不得。」
知他莫若琉璃——两人想的是同一件事。
「但拿『江山雪霁卷』换『松风斋』,值得。」他老实说。
「我知道。」她叹了声偎进他怀里。「只是一想到李老爷那得理不饶人的嘴脸,我还真想使点坏,拿一幅赝画搪塞他。」
「我也这么想。」他低笑。
话是这么说,不过两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这么做。
古玩商人首重信誉——这句话从小到大,他俩的爹不知说过多少次,对他们而言,简直就像自己的名字般熟悉。
而且依权傲天的个性,也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虽然他真的很想这么做。
「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她仰起脸来。「我娘说过我堂哥对『松风斋』意图不轨,我担心他日后,还会想其他的法子,陷『松风斋』于不义。」
他沉吟着。「这事我想过了……有一个办法,你听听可不可行?」
「你说。」
「请娘开个价码,把『松风斋』卖给我。」
她倒抽口气。「这……」
「你先听我解释。」他娓娓道来:「虽说我俩已经成亲,但不管怎么说,『松风斋』还是你们尹家的家业,我这个女婿,虽说是半子,但还是不好、也不宜多做置喙——」
心思剔透如琉璃,他话才说一半,她大概就明了了。「但如果『松风斋』今天是『古今斋』的,你就可以大方掌管一切,包括阻止我堂哥跟婶婶的觊觎?」
「没错。」他称许地点头。「另一方面,也是想到娘的身体,实在不好再让她多为『松风斋』操心了。」
琉璃点头。他说得很对,娘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再多操劳了。
「可是——」她想到很重要的部分。「你一个人管理两家铺子,且卖的又是同样的东西,不会抢到彼此的生意吗?」
「一定会。」他笑。「所以我打算把『松风斋』的古玩移到『古今斋』,然后把『古今斋』的南纸生意,全部移到『松风斋』。昨天我花时间看过,你爹对南纸墨砚的眼光的确独到,『古今斋』没法与之相提并论——」
琉璃接着说:「而『松风斋』的古玩生意,在我爹走后,也缺了一双懂货、识货的眼睛——」
他点头。「算是截长补短,两相各取其利。」
「这主意真是太好了!」她双手一拍。「而且这么一来,我堂哥再也不能拿那些烂画来诓骗伙计们了。」
他眉宇间全是自信。「有胆他拿到『古今斋』找我。」
「我保证,我堂哥绝对不敢的!」琉璃笑着附和。
「所以你赞同?」
「赞同。」她点头。「不过还是得问问娘的意见,但是我想,她应该不会反对才对。」
「好,咱们分头进行,娘那儿就交给你,我现在马上拿画去找李老爷,把『松风斋』大、二伙计给救出来。」
「事情能够圆满解决,我娘一定会很开心。」她踮着脚亲了他一口。「谢谢你。」
「你以为这样我就满足了?」他手掌捧住她脸,给了她结实一吻。
甜蜜的兴奋将她淹没,感觉他烫热的掌在她身上游移——直到两人几乎快喘不过气,他才勉强着挪开嘴。
抚着她嫣红的脸颊,他柔情似水地望着她眼。「其它先欠着,等我办妥了事情,回来再说。」
「我会等你。」她勾着他脖子,甜蜜地说道。
当晚,「松风斋」大、二伙计,在权老爷还有权傲天的陪同下,在京城里最有名的天香楼开了两桌酒席,宴请李老爷一干友人。
当着众人的面,大、二伙计磕足了十个响头,算是给李老爷赔不是。
趾高气扬的李老爷乐呵呵地说:「好,就看在权老爷、权少爷的面子上,我就大人大量,原谅你们这一回——
还有,多跟权老爷、权少爷学学,瞧瞧他俩给了我多大面子!」
权傲天送去的「江山雪霁卷」,这会儿就挂在天香楼厅门,供李老爷友人欣赏品玩。
李老爷一个友伴褒着:「这王右丞的『江山雪霁卷』真是漂亮!能拥有此作,就像英雄配寳刀,纵观整个京城的收藏,现在肯定没人及得上您老啦!」
「好说好说。」李老爷笑不拢嘴,他收集这些古玩字画,冲的就是友人这几句赞美。
陪坐的权家父子相互对望,忍住了一声叹。
想到自个儿的画作竟落到这种人手上,若王右丞地下有知,该也会为此掉下眼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