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异之余,罗蕾莱又赫然听见Dolly教人脊背发麻的娇嗲声音。
“拜伦,小蕾是无辜的,你就让她回去嘛。”
出乎预料,拜伦并未躲开Dolly的缠挽的手臂,寒漠倏撤,俊脸轻缓的扬起笑容,迥异于方才与人对峙的冷竣严酷,罗蕾莱几乎看傻了眼。
“Dolly,这和无辜没有关系,你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
Dolly轻噘嘴唇,“我记得呀,可是我以为计划是只有我们两人进行而已。”
“不,我需要两个罗蕾莱。”
拜伦此话一出不知是错觉抑或是光线折射,罗蕾莱总觉得Dolly瞟来的视线带着几簇如焰的妒意。
就因为这个家伙说他需要两个罗蕾莱?
罗蕾莱火大的奔向蹭粘在拜伦手臂上的白痴小公主,刻意闪避某双幽邃深眸的锁视,拽过Dolly的衣角劈头臭骂,“你是哪根筋错乱了?你到现在还高不清楚状况吗?你知道罗爸爸有多担心你吗?有机会逃还不逃!”
“小蕾,你误会了,拜伦他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想请我帮个忙,但是这个忙是很机密的事,绝对不能随便向外人透露,所以我才没有跟爹地联络。”
Shit! 这个愚蠢到自以为是发表环球小姐和平宣言的白痴小公主,已经让这个匪类彻底洗脑成功!莫怪乎这个男人一副握有筹码、无所忌惮的嚣张模样。
罗蕾莱火大的瞟瞪不知是懂得下降头或是深谙咒语的拜伦,果然在那张傲睨的俊脸上捕捉到细微的得意微笑。
虽然他隐藏得极好,唇畔的笑不曾流泄出沉戾之色,常人或许难以察觉,尤其是以为这个丑陋的世界犹如仙境一般美好的“蠢真”小公主,但她可不同这男人的略知劣质与阴狠,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Dolly,你先出去,让我和小蕾沟通。”拜伦开口道。
“可是人家也想听嘛--”最重要的是,她并不希望让小蕾和拜伦两人独处。
“Dolly。”拜伦嗓音略沉了些,笑容微敛,眼神渐显不耐烦。
罗蕾莱愣看着娇贵小公主竟然在他一个眼神示意之下,乖乖闭上爱娇嗔的嘴,一脸认分地离开……天,这真是诡异极了!
房间里很快的恢复静谧,唯有泥土掺杂这薄荷的气味始终未曾消散,撩动着每一次呼吸,沉重的氛围微带些对峙的紧绷,两人的目光隔空较劲,互不退让。
罗蕾莱不甘示弱,抿唇仰瞪着他,但那张足以荣登全球十大性感美男子榜首的俊脸,却百无聊赖似的跳动眉峰,以无声的眼波反过来挑衅她的忍耐度。
“你够了!”她边喊边重重的跺脚,太过轻盈的身子几乎是呈现原地跳跃的状态。“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潜逃出来的重刑犯,如果不想坐牢……”
“听过罗兰吗?”
“有事没事干嘛提婚纱店!”果真是遇上了不正常的怪胎,是不是她流年不利?他妈的,最可悲的是,她连安太岁的闲钱恐怕都那不出来!
拜伦嗤笑,“我说的不是那个罗兰。”
“你说话能不能别兜圈子?要就一次把话说清楚,不要一直用奇怪的话题反问回堵!”
嗅出黑亮大眼中压抑的惶惧不安,拜伦益发恶劣地一再倾近,刻意缩短两人的距离。
罗蕾莱不动声色的眯细秀眸,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个男人很爱逗着她玩,简直是把她当成小老鼠逗弄。
但他不是猫,此种形容太抬举、太过美化这个男人。
他是狐狼,擅长伪装,百般耍诈的试图藏起自己的狐狸尾巴,表面的笑容和背后的深意往往相差悬殊。
极为吊诡的是,交手这短短的瞬间,她竟然能精准地掌握他的特质。
拜伦任随她端详,当然,这绝不会是毫无代价。
同样的,他水晶般的纯粹的眼正以散漫而蓄势待发的神情睐着她,将这个状态狼狈,面色苍白的少女重新看个仔细。
惨白的肤色恐怕不符合构成美丽的第一条件,营养不良的惨白是最可怕的,那让人看来像待发的面糊,可怜的是,眼前的少女偏巧拥有如此特质。
再者,勉强引人注目的一双大眼,却因为太过早熟而失去青涩年纪该有的神采,充盈着像是能透析一切美丽伪装的倔傲,不够柔美,过于世故,光是这两点就能把少女剔除在美的边框外。
可是,所谓的美丽不过是片断的虚假,人格特质的吸引才是最无伪的真实。
他看透了她的本质,一如她也看透了他。
终于,有人开口撤下无边无际的沉默密网。
“罗兰是个体系庞杂的家族,也许超出了你的想像,也许你会觉得倒楣,想抵抗,且充满怀疑,但相信我,所谓的命运都是如此荒谬可笑。”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他当现在是在传教布道吗?去他的!
拜伦垂眸兀自噙着笑,自动省略她毫不客气的嘲讽眼神,那出折叠成四等份的泛黄纸张,先是在指间把玩了一阵,才夹在食指和中指间递给她。
罗蕾莱以万般戒慎的眼神看着他,迟疑的接过,顺着折痕摊开纸张。
拜伦径自说下去,“你没有拒绝的权力,更没有那种能力,所以我劝你最好趁早放弃挣扎,乖乖与我合作,对你对我都能省下不必要的浪费。”
“能不能先让我看完再废话?”她瞟他一眼,不高兴的咕哝,然后低首浏览纸张上的内容。
这么一看,无可遏止的惊愕像翻到的墨汁,在她心里晕开染开来。
泛黄的纸上,详实地绘着一把提琴的构图,从面板的纹路直到音箱的高度与漆色,无一遍漏,甚至是弓与弦彼此间的配合与材质构成,样样巨细靡遗。
“觉得很熟悉?”
“你怎么会有……这张图?”捏住纸角的纤指频频颤动,泄漏了罗蕾莱内心的激动,尽管她是如此努力地想保持镇定,无动于衷。
“这是属于罗兰家的东西,我当然应该会有。”他特别强调那句“应该”。
罗兰家的东西?她立即抬起头,“这把琴是属于我的!这是我那不负责任的父母留给我唯一值钱的东西!”
过于激动的情绪几乎使得她娇瘦的身子步履颠簸,摇晃欲坠。
对她而言,仅有的幸运只有两样,一是名字,二是琴,眼前的陌生男人却妄想用一张泛黄的纸以及偏面之词便宣告她的幸运全是属于他的所有物?
去死吧!门都没有!套句笃信基督的院长最爱说的话再稍稍改编--祝他早点下地狱!
背脊悚然窜上寒意,罗蕾莱恍若从梦中惊醒,仓惶的抛开那张纸,退了一大步,总是倔强不肯示弱的苍白面容泄漏了急欲隐藏的彷徨无措。
“罗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贫乏的记忆里,她不曾听过关于自己的身世或者双亲的任何事,因为那并不存在。
透过院长之口,她只知道自己是辗转来到育幼院,仅有一把落着锁的琴盒陪伴身畔,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而在线索彻底断绝的情况下,她对寻根一事早已心死。
她相信,空白的背景能使她活得更没有包袱,更加无所畏惧……是的,她如是深信着。
刹那,庞然的巨影霍然迎面覆来,几秒间,挺直的鼻尖已经抵她的鼻端,阴柔的脸庞俯睨着佯装镇定的苍白少女,瞥见她蓦瞠的瞳眸,他不禁玩味的扬起唇角。
“假如我跟你说,罗兰是个杀人集团,你会怎么做?”拜伦这声问句含着闷笑,逗弄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由于退无可退,罗蕾莱只能僵缩着皓颈,尽可能忽略他深邃采查的尖锐视线,咬牙切齿的回道:“你最好别耍我,我可没白痴到那种程度!”
“你以为我在说笑?”随着鹜悍的身躯一再逼近,沁脾的香味袅袅散逸,像是薄荷香气揉杂着烟味……
恍惚地回神,罗蕾莱撑起意志阻挡迷魅气味的侵袭,冷冷地回道:“不,听起来比较像是在发神经。”
拜伦低笑,“你尽管当我是发神经,我无所谓。”
罗蕾莱被他随性而散漫的态度弄得焦虑难安,“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噢,她还宁愿自己遇上在歹徒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起码还正常一点,总好过一会儿认真,一会儿开着莫名其妙玩笑的终极大怪咖!
“我是很认真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认真了?”他莞尔一笑,宽阔的肩轻轻舒展成慵懒的线条。
罗蕾莱瞪得双眼热烫晕眩,弄不清楚究竟是因为怒气所致,或是被他的笑意牵引了心绪的缘故,向来保持着无神论的她,差点破口大喊“天主阿拉菩萨帮帮忙吧!”
拜伦蓄着浓浓笑意的深邃眼眸端详着她快彻底崩溃的愠容。
“等着吧,往后我会慢慢的一件件说给你听。”他眯眼看着她的秀颜,跋扈的撂话,“从现在开始,你,归我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