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只是比手画脚着。
她看不懂,只觉得烦躁不已。“说话!”该说话时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却拚命的说,她都快被他给气死了。
“这是你要求的喔!”他可是谨守诺言,紧紧的闭着嘴呢!
“是。”她一手抚额。“我不是要你离我十步远,刚才那叫十步吗?”
“你又没规定我的一步要多远。”他只要迈出步伐就算是一步啊!
“不算,重来!”
“想要我重来,就得有交换条件。”
“什么?”身为堂堂的义凛公子,竟然跟小女子谈条件?
“别这么惊讶,有来有往才算公平嘛!既然你甩不开我,又想要我离你远一点,就只能交换条件罗!”
歪理!可是他的眼神认真,嗓音彷佛有魔力似的,让她不自觉的点了头。“什么条件?”
这位公子多话又黏人,甚至还很厚脸皮……她从没碰过这种人,拿他完全没辙。
“华容。”他眯起眼,忙不迭的搂住她的肩膀。“其实我觉得你很好玩。”
她好玩?哪有!她差点没失控的尖叫起来。
“我的条件很简单……不如咱们当个好朋友吧!”
她抖着嘴角,瞪着肩膀上那只不安分的手,“我?不?要——”怒喊着,还失控的使出拳头,再度劈倒了另一排大树。
酿出祸端的罗宁乐依旧闪得很快,毫发无伤的在一旁拍掌赞叹,看着她阴沉的脸色,不疾不徐的露出粲笑。
呵,这个华容好有趣呀……这让他想亲近她的意念变得愈来愈浓厚了。
***
夏日的午后,烈阳透过树梢散播热力,阳光已让她很厌烦,身后跟随的人更是耀眼到让她很想揍人!
她不过是想猎头野猪让阿爹饱餐一顿,为何野猪没猎到,反而惹上一个招摇到把高调奉行为圭臬的男人呢?
而且为何遇上他,她原本平静的心湖会因他而掀起骇浪,激发出她的本性呢?她忍不住哀声叹气。
“华容。”
“干嘛?”她一转身,见到一颗猪头逼近,吓得魂魄都飞走,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踩,就在她以为要跌进田里时,一只大手紧紧搂住她的腰。
“小心!”
她和他之间在瞬间变得全无距离,她本以为会有那种浪漫,或是心动的感觉……但统统没有──
只因挂在他手臂上的猪也顺势往前倾,它的前蹄毫不客气的踩上她的脸颊,让她原本扑通乱跳的芳心在霎时差点气到停止跳动!
“罗宁乐!你把猪蹄甩到我的脸上是要做什么?”她失去冷静,失控咆哮。
“呃,华容,冤枉呀!我一手抓着猪、一手抱着你,两边都要顾实在很困难,所以很难控制猪蹄会往哪里动;你这么说,我很委屈喔!”
“是啊!你好委屈,原来我跟猪是同样等级呀!”她的俏脸扭曲变形,用力推开他。
罗宁乐闪避不了,赶紧使出内力抵挡她的力道──虽然不至于狼狈飞出去,但脚步还是直往后倒退,直接撞上旁边的大树。
“哦……”他闷哼一声,以手揉着胸口──她这身怪力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冷哼一声,“你不要再跟过来了!”
“华容……唉!”他急忙站起来,又紧跟在她身边。“上次我害你没抓到野猪,觉得很过意不去,为了补偿你,我特地去询问猎捕野猪的方法,设下陷阱后好几天都不敢离开,终于被我抓到了;不过这只野猪的力气真大,折腾了好久我才抓牢它!”用力提起野猪移到她面前。
闻言她不禁愣住了,“你去抓的?!”这才瞧见他的左脸有道深深的抓痕。“该不会当场就抓它吧?”
“对啊!我看它掉进陷阱觉得好兴奋,立刻就去抓捕,结果差点被它给抓花脸!”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教你设陷阱的人没告诉你不能跟它硬碰硬,最好是等隔天再去猎捕它吗?”
“咦?我没问得那么仔细耶!”
她傻眼。“你……”
这只野猪重量大概百斤,在平常时要生擒就很难了,更何况是当它陷入陷阱,绝对会奋力挣扎;就算他的武功再好,也会受伤……
但她再想了一下──也对,他生来就有人伺候,怎会懂得打猎、讨生活的事呢?她不禁摇头,却因他傻呼呼的模样感到心头一热。“不痛吗?”
他摸着伤疤,“不会啦~~男人的脸上有点伤疤也不错。”不在乎的耸肩。
“哪里不错,傻子!”他那张漂亮的脸因她而受伤了……她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颊。
“我没关系,一点也不痛。”
“少罗唆。”她小心翼翼的碰触那道疤痕,“有好好擦药吧?”
他东张西望,敷衍的哼了哼。
“罗宁乐!你没擦药吗?”她皱眉,小手扣住他的下颚。
“轻点、轻点。”她的力道强劲得让他以为下巴都要碎了!
“对不起。”她急忙收力,改用抬的手势。
这动作让他不禁笑了出来。“我们的角色好像颠倒了。”
她瞪他一眼,“为什么不擦药?”别以为转移话题,她就会忘记这件事。
他清清喉咙,觉得要说出理由有点害羞。
“快说!”
在她的威胁之下,他硬着头皮说:“你不是老嫌我长得太好看,总嚷着说我太招摇吗?刚好被野猪抓了几下,我心想脸上若有伤疤就会变丑,那你就不会讨厌接近我啦!”
闻言她当场僵住,慌张的收回手。“是因为我嫌你长得好看,你才会想变丑吗?”
他不语,只是面带微笑。
“义庄的教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他根本就是个异类?”她喃喃自语,只觉得头好晕。
他宁可冒着破相的危险就只为了接近她吗?他怎会有这种想法!
“唉!这种小伤压根不要紧,过几天就会好了。”他怕她生气,小声的说。
她瞪着他脸上的疤痕,“听着,如果你不赶紧擦药让疤痕消失,我就不再让你靠近我半步!”
“华容。”他盯着她的背影,低喊一声。
她忽然往回走,取走他手上的野猪。“还有,这个我收下了,以后咱们互不相欠,你别再做这种蠢事!”
堂堂的义凛公子就该去做大事,而不该在意这种小事。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当朋友罗?”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为什么他这么坚持要当她的朋友?她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他放下身段来讨好她?
她不禁苦笑了。“等你的伤好了再说。”丢下这句话,继续踏上回家的路途。
这是否代表了他有机会成为她的朋友呢?罗宁乐微笑,内心充满了喜悦。
***
看到罗宁乐带着一票人浩浩荡荡的现身在田里,她的内心当下感到懊悔不已!
当初不该收下他的野猪,这下好了,他误以为她愿意跟他做朋友,行为愈来愈高调了。
她没好气的说:“又不是皇帝出巡,你没事带这么多人来干嘛?”
“华容。”罗宁乐对上她的视线,兴高采烈的朝她挥手。
她连敷衍都懒,直接低下头拔菜泄恨。
她和爹相依为命,靠着种菜为生,偶尔还会把菜带到市集贩卖,过着平静又安逸的生活;但自从一个月前她因一时神经错乱,伸手拉了跌进陷阱里的罗宁乐一把后,平凡的日子就完全变了──
他有事没事就跑来他们住的破烂茅屋,不时还跟着他们一起下田采收蔬菜,惹得身后一整排的护卫频频皱眉,而她的脸色也跟着变得铁青。
一般人见到别人绷着脸,大多会知难而退,但罗宁乐却一点都不把她的臭脸放在心上,还欣喜的对她说:“哎哟,今天笑了三次,比昨天多,看来我到这里来是对的,看我带给容儿多少欢笑啊!”
他到底是自我感觉良好,还是脸皮厚啊?
她曾很认真的警告他别再闹了,但他却用更严肃的口吻表明他是真心想当她的朋友!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显得无比的真挚,神情更是正经八百,颇有“义凛公子”的气势。
这样的他反而让她害怕,也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和罗宁乐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俩压根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罗宁乐,你不好好学习,成天游手好闲,甚至缠着别人的阿爹不放,到底有没有身为义凛公子的自觉?”她瞥见一向寡言的阿爹被他烦得不时得挤出几个字来回答,连额头都开始冒汗,忍不住开口指责。
唉!缠她就算了,为什么也要黏起她的爹亲?可怜她的阿爹呀!
义凛公子?罗宁乐又听到她把这名号挂在嘴边,让他听得颇为刺耳。“义凛公子好像挺了不起的,可为什么我却不这么觉得呢?”一改嬉笑神情,淡然的说:“又不是我自愿出生在义庄,我也从未想过要当什么义凛公子呀!”
这话一出,全场震住,尤其是站在他身后的护卫们,各个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反应。
她不敢对上那些护卫的眼神,只能独自深深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