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仁彦提起茶壶,正要帮两人倒茶,目光忽然瞥向茶楼大门外。
“咦?外头那人不是你爹吗?他是不是来找你的?”
“我爹?真的吗?”吕小凤闻言立刻回头张望,但是看了老半天,也没瞧见她爹的身影。
苏宁月的目光本也反射性地要望向外头,可却意外地瞥见陶仁彦趁着吕小凤回头张望的时候出手拿走她桌前的杯子,并迅速从身上取出个什么东西。
咦?这家伙在做啥?
由于陶仁彦刻意遮掩,苏宁月没法儿看得分明,但从他的举动瞧起来,很像是他悄悄在茶水中加了什么。
不管陶仁彦究竟在做什么,光是从他那鬼鬼祟祟的举动,就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事!
“等等!”苏宁月开口喝止,质问道:“你偷偷在茶水里加了什么?”
听见她的叱喝,陶仁彦吓了一大跳,他匆匆将茶杯搁回桌上,另一手则迅速将一张纸揉成团,握在掌中。
“莫名其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事情也没做!”他大声地反驳,神色却难掩心虚。
刚才他悄悄在茶水中加了些迷药,而这药发作时会让人宛如染了风寒似的,脑袋昏沉、四肢乏力,他便可以假借要扶她回家,实则将她带回府里。等他得到了她的身子,还怕她不跟了他吗?
由于早有了这样的计划,因此今日他特地选择最不起眼的角落,想不到竟然会被苏宁月发现。
这个可恶的女人,什么时候悄悄躲在后头的窗边?
过去他也曾经想要追求美丽的苏宁月,可这不识相的女人不仅没给他半点好脸色,还佯装失手泼了他一身脏水,害他遭到路人的讪笑,让他又气又恼,也打消了再亲近她的念头。
今儿个若不是看在这间茶楼距离他家较近,将吕小凤带回去比较快,他也不会到这里来。
“怎么回事?宁月?出了什么事?”潘贤忠赶紧从柜台边走了过来,关心地询问。
“表舅,这人偷偷在吕姑娘的茶杯中下药,被我给瞧见了!”苏宁月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硬是抢走了陶仁彦手中的那张纸。
虽然那里头原本包着的东西已经被倒入茶水中,但纸上还是依稀看得出有些残余的细粉。
“这是什么?你在茶水里下药,想要陷害吕姑娘?”
这番气忿的质问,让茶楼里的客人们一阵哗然,而吕小凤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陶仁彦,你竟然想设计害我?真是太可恶了!”吕小凤气不过,狠狠赏了陶仁彦一耳光之后拂袖而去。
面对客人们纷纷投来的谴责、鄙夷目光,陶仁彦脸红脖子粗地吼道:“谁说我偷偷在茶里下药的?你胡说八道!”
他不但怒气冲冲地抢回那张纸,狠狠撕了个粉碎,还恼羞成怒地举起手,想要打苏宁月出气。
第1章(2)
苏宁月被他暴怒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忽然有枝筷子凌空飞来,削过陶仁彦高举的手,在他的手背划出一道血痕。
陶仁彦痛得收回了手,又惊又怒地转头。
“什么人?!”
苏宁月也回头望去,就见原来是刚进茶楼没多久的那位白衣公子。
他冷冷瞪着陶仁彦,俊眸隐隐燃着怒气,开口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对个姑娘家动手?倘若你认为被冤枉了,不如将那杯茶送交官府查验,自然就能证明你的清白。”
一听见这番话,陶仁彦的表情一阵扭曲。
“我根本没有做,何必要证明什么?真是莫名其妙!”他一边咒骂,一边出气似地狠狠将那只杯子摔了个粉碎,湮灭证据的意图明显。
摔了茶杯之后,陶仁彦又怒目瞪向苏宁月。
“哼,你这个满口胡言的臭婆娘!本公子今儿个还有事,就暂时放你一马,不跟你计较了!”
陶仁彦转身要走时,一道白色身影却挡住了他的去路。那迅捷如风的动作,显示他有着深厚的武功底子。
“你……你还想做什么?”陶仁彦忌惮地问。
白衣公子那双锐利如鹰的黑眸冷冷瞪着陶仁彦,浑身散发出慑人的气势,沈声开口道:“你的茶资还没付,摔破了杯子也得赔偿。另外,若是你日后借故寻衅报仇,就莫怪我不客气。”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警告,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让陶仁彦畏怯地咽了咽唾沫,没半点气势地哼道:“我又没说不付钱!哼,这种破店,本公子以后也不想来了!”扔下几枚碎银之后,陶仁彦便匆匆离开了。
潘大虎赶紧取来扫帚收拾一地的凌乱,而苏宁月则松了口气,转身向那位白衣公子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别客气。”白衣公子勾起嘴角,刚才那慑人的威胁气息褪去,此刻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温文儒雅的气质。
他带笑的黑眸闪过一丝光芒,像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那俊美迷人的微笑,让苏宁月蓦地一怔,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感觉就好像……两人似曾相识?
苏宁月还来不及细想,灶房里的表舅妈章慧娘就探头出来向她招手。
“宁月,过来一下。”
“喔,好的,马上来。”苏宁月只好匆匆转身进灶房。
“刚才是怎么了?”章慧娘关心地询问。“我在灶房里都听见好大的声响,可正好菜烧到一半,没法儿离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苏宁月很快地解释了下情况,并说:“陶公子的茶资和摔碎的茶杯,已要他照价赔偿,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想不到他看起来一表人才,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真是要不得!”章慧娘摇了摇头,接着又说:“对了,我叫你进来,是要你帮忙在这里顾一会儿。昨晚阿磊发烧,我让他躺在房里歇息,这会儿也不知道烧退了吗?我实在放心不下,想先回去瞧看看。”她口中的阿磊,就是她的幼子潘磊,今年十二岁。
“好,表舅妈快去吧!”苏宁月点了点头。她的厨艺并不输给表舅妈,帮忙照料一会儿不成问题的。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表舅妈离去之后,苏宁月一边看顾着灶房的炉火,思绪不由自主地飞到外头那位白衣公子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他们曾经见过面吗?
自从三年前来到苏州之后,她一直在表舅、表舅妈的茶楼里帮忙,见过的客人多不可数,或许那位公子过去也曾来过几次吧!
想到刚才他以筷子对付陶仁彦的利落身手,苏宁月的心里就佩服极了。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只怕这会儿她的脸颊早已出现热辣辣的五指印了。
一思及此,苏宁月就对那位公子感激不已。
刚才她只来得及匆匆道一声谢,就被表舅妈给叫进来,她心想,自己应该要更正式一点地表达谢意才对。
“不如等表舅妈回来之后,我再送几样茶点过去给他吧!”苏宁月微微一笑,已经在脑中盘算着要送什么茶点了。
她本以为表舅妈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小表弟又发起了高烧,表舅妈带他去看大夫,耽搁了半个多时辰才回来,而那位白衣公子已经离去了。
看着那个空了的座位,苏宁月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失落。
“算啦,说不定过两天又会见面了。”她自我安慰似的低语。
既然他是茶楼的客人,应该还会再来,而说不定过去他们也是像今日这样没有什么交集,才会让她有那种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究竟什么时候见过他的感觉吧!
*
过了午膳时刻,是“吟芳茶楼”最清闲的时候,由于客人较少,即使只有大表弟一个人在外头招呼,也不怕忙不过来。
暖暖的春阳下,苏宁月提着一只竹篮前往苏州城外的一条清溪。
竹篮里搁着表舅一家四口还有她自己的待洗衣物,提着它走这么一大段路,其实还挺费力的。
“好在我自幼缠着爹爹练武,虽然只学了半吊子,成不了什么侠女,但至少力气还挺大的,这点小事儿还难不倒我。”她自言自语地笑着,打算到溪边去洗涤衣物,这是她例行的工作之一。
很快地,她来到了无人的溪边,挽起衣袖,开始一件件地洗涤衣物。
由于她很专注认真,动作又非常利落,还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一竹篮的衣物就差不多都洗完了。
就在苏宁月拿起最后一件待洗的白色单衣时,忽然刮起的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发,就连她的视线也被自己凌乱的青丝给遮蔽了。
苏宁月连忙伸手去拨弄发丝,结果手一松,原本抓牢的衣物不小心飞走,被风吹落在溪中。
“哎呀!”
苏宁月低呼一声,连忙跃到溪中突起的一块大石上,及时捞起那件衣物,没让它被溪水给冲走。
好在这块大石离溪边不太远,凭她蹩脚的轻功勉强还应付得了,若是再远一些,说不定刚才她就扑通一声摔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