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没事搜集一堆娃娃?怪咖。」她轻哼一声。
「相信吗?每个娃娃背后都有它的故事。」象是听见她满心的疑惑,他忽地扔来这么一句。
「故事?」觑过玻璃上反映出的那张陡然沉晦的俊容,隐约的,她知道这些洋娃娃的存在应该并不单纯。晕红着两颊再瞥过他身上累累的疤痕,她打趣道:「该不会每摆一个就代表你杀了一个人?」
雪莱没有回首,也未有回应,但不知怎地,她就是能猜得出他难得默然的态度有些沉重阴郁,似乎是有着不愿提及的过去。
真是古怪的臆测,莫非是因为共眠一夜培养出的默契?
骆紫蔓困惑的眨睫,纳闷的歪着头问:「真被我说中了?」史上最俊美的杀人魔?这封号还挺响亮的。
雪莱的肩微微震了下,睫翼半敛,终于偏首看向她。「吃完之后立刻准备。」
她皱眉,「准备?准备什么?」他不肯回答,铁定有鬼。
「疯狂之旅的宗旨当然是让客户不虚此行。」薄唇勾起,他一扫懒豹般的散漫气息,取而代之是蓄满的精力。
莫名地,看着他难能可贵笑弯了眼的灿烂俊颜,骆紫蔓睐了一眼窗外灿烂的阳光,无缘无故打了一个不小的寒颤。
薰衣草的柔媚芬芳,鼠尾草的娇憨可爱,澄菊艳美可掬,摇曳生姿,一株株花草都教人怜爱,阳光灿烂得令人睁不开眼,温柔的夏日薰风却让人想徜徉穿梭在花海中……
去死去死去死!她现在真想杀人!
窸窣作响的摩挲声顺着风儿传递开来,被迫压低重心的纤细娇躯惊心胆跳,连忙环顾四周,蹲酸的膝头仍然隐隐发颤,压在草上的皓指全是尘泥和着鲜绿的草汁,急喘的胸口昭告了她此刻惊悸的程度有多剧烈。
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她也弄不清楚,只记得自己是带着雀跃的心情跳上随时会熄火的那辆破车,然后任由雪莱领着她「见识不一样的美丽欧洲」──对,这就是当初在广告上极吸引人的广告词。
然后,事情一如燎原的野火般窜烧,旋即一发不可收拾。
首先,保养「得宜」的GranTorino驶至一处乡间,骆紫蔓还没弄清楚他们来到了什么地方,只见径自下车的雪莱长腿一扫,便踹开缠着粗条锁链的铁门,她不禁傻眼,只能举起发抖的双腿傻愣愣的跟在他后头。
这片占地近千顷的地方,建筑物深具洛可可时期的风格,含蓄古典,拱形的窗扇镶排着紫贝和水晶,绿藤顺势攀沿着屋瓦形成天然装饰,玻璃窗上倒映出蔚蓝的晴空与流动的云朵。
骆紫蔓怯怕地左顾右盼,伸手扯了扯雪莱的衣角,「你走错了吧?这里应该是私人宅邸,我们这样私闯是犯法的。」
雪莱径自迈步往屋子走去,完全不理会她的动作,嗓音轻快。「这里我很熟。」
话音甫落,健腿懒懒的一记横踢,古典风格的云纹屋门登时被踹歪,在跨进屋里后,他抢在警报器有所反应之前,顺手解决了会触动警报系统的机盒,哔一声,价值难测的精确仪器顷刻成了黏在墙上的一团废铁。
然后,一切的错误自此开始。
呆愣的骆紫蔓硬着头皮尾随着恣意妄为的男人入内,此处贵气的摆设与精雕细琢的装潢确实提供极佳的视觉享受,可是她根本无心观赏,只是更加挨近雪莱身侧,一步都不敢擅离,什么也不敢碰。
天啊,这男人实在太嚣张了吧?
她跟着雪莱一路走进厨房,他稀松平常地将料理台上的东西一扫而空,铁勺与锅铲的落地声铿锵刺耳,在她皱起小脸紧捂双耳时,他霍地回身,双掌紧扣她的腰身,然后顺势往上一撑。
「喂!」她惊讶的呼喊着,系着粉绿色缎带的匀称双腿倏地腾空,下一秒,她已经在料理台上,无辜又无奈的眼神比迷失方向的小动物还要旁徨。
回神后,骆紫蔓才翻了个白眼,拍拍胸口。
「你能不能在对我做出任何事之前,先给我个提醒?我总有一天会被你吓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半身栽进偌大冷藏库里的雪莱只淡淡的丢来一句,「那你得尽早习惯。」翻箱倒柜的举动仍然持续进行。
「你确定我们这样不会有事?」她打量着眼前富豪之家的厨房,这里食材、厨具、各种设备样样齐全,简直可媲美大饭店的厨房。
「罗杰去瑞典谈生意,傍晚才会回来。」雪莱的大掌内又握着熟悉的红罐,啵一声拉开拉环,视客气为无物,仰首猛灌。
「罗杰?你的朋友?」一颗水珠从他的唇角滑至咽喉,隐没在胸膛深处,她愣愣凝望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不是。」
「亲戚?」她不自觉的睁大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等着另一颗水珠滑落。
「不是。」舌尖一如往常的扫过薄唇,雪莱慵懒半掩的魅眼在暗处仍烨烨发光。
「都不是?那究竟是什么?」看着他,心跳蓦然失控,她顿觉呼吸困难。
这间汽水公司真应该找他当广告代言人,真是夺目慑魄的性感哪!
雪莱展开双臂分别撑在她身子两侧,弯身倾近她,登时,一片暗影笼罩,她下意识的往后缩,却因用力过猛而险些仰倒,幸亏他及时弯臂挽住她的纤腰。
刹那间,眸光无尽纠缠,呼吸急促,思绪紊乱,她只能愣愣回瞅着他。
心,像松软的棉花糖,被他一口一口舔舐、吞没。
相对于她的惶然,雪莱倒是老神在在,丝毫不受影响,唇畔弯起的弧度有些戏谑,仍是漫不经心的神态。
不知是故意抑或无心,他连语气都放柔了,「别慌,我只是要跟你说,罗杰不是朋友,也不是亲戚,是我以前的仇家。」
无可挑剔的俊脸距离她的鼻尖不到五公分,垂散的深棕长发像丝绸一般柔顺,她揪成一团的小手好想抚上那头不羁的发,一呼吸,满满都是属于他的气味,糟糕,闻多了好像会上瘾……
沉迷了片刻,她秀丽的小脸忽地皱起,张着樱唇错愕的大喊,「仇家?!」
雪莱慵懒的俊容发出悠扬的朗笑,笑她反应迟钝得可爱。「很久没碰面了,所以现在也不需要打照面。」
听听,这是哪门子的话!拚命从暧昧迷离的氛围中挣脱,她激动的开骂,「谁会想跟仇家打照面?你开的是什么玩笑?竟然带我来这种地方!」
神经病,都说是仇家了,他居然大摇大摆的不请自来,还搜括人家的冰箱!不怕等会儿被人断手断脚吗?
轻松擒住欲推开他的小手,雪莱难得心情极佳,一向连牵动都嫌懒的嘴角竟笑咧开来。
「有我在,不会出事。」
他的口吻象是销售员拍胸脯保证自己售出的产品绝对优良,根本毫无可信度!骆紫蔓抽不出被他盈握住的双手,只能焦躁不安的抱怨着。
「疯了、疯了,我真是疯了才会挑上这间旅行社,我肯定是被鬼附身,不然就是中邪……」
蓦地,兀自噙着笑的薄唇欺近她喃喃张合的粉唇前,「嘘,安静点,这里装了窃听系统,万一被听见,等会儿想抽身可就有点麻烦。」
喋喋不休的小嘴骤然停住,惊悸的晶眸仰瞪着那张嚣张的俊脸。「窃听系统?什么叫作抽身有点麻烦?你的仇家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怎么惹得起拥有这幢巨宅的富豪?能有这样的排场与生活质量的人,身分必然相当显赫。
「让我想想。」雪莱微微眯细俊眸,漫不经心地回想着。「对了,自从罗杰不干军火走私之后,开始在俄罗斯和一些暴发户与政要周旋,专搞些洗钱或是帮忙引荐暗杀者之类的事。」
多么谈笑风生的口吻,彷佛他这番话和说「啊,对了,隔壁小强的爸爸好像是杀猪的」一样稀松平常。
「军火走私?暗杀?」骆紫蔓的下巴几乎掉下来,声音破碎,要努力拼凑才听得真切。
雪莱含笑的俊眸眨了眨,算是回应,接着又以专业的冷酷嗓音分析,「上回伦敦一个逃亡的情报员似乎是透过他从中牵线帮助暗杀行动,但手法俗滥又毫无格调可言,随即暴露了主使者的身分,他在俄罗斯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只好回来……」
「停!」奋力抽回因扭动而发红的小手,再一掌捂上他难得好兴致不断吐出话来的薄唇,骆紫蔓呼吸短促,胸前不住起伏,惹来仅剩眼睛能自由活动的某人格外注目。
气炸的她丝毫没有察觉雪莱转为深幽的眸光,双颊因恼怒而漾着红晕,此刻的她,在他眼中从洋娃娃变成了胡桃钳娃娃,自然而然地,一股无可名状的炽热渴望在铁铸的心房流窜,且有越发强烈失控的趋势。
一双干净纯粹的蓝黑色眼珠不受控制地变得更为深沉,一扫平日的慵懒,炽烈的热度不断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