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瓶盖,她边喝边低声咕哝,「明明长得人模人样,怎么会这么小心眼?为什么你喝可乐,我就喝雪碧……」
蓦地,一只温热的大掌猝不及防的伸了过来,彷佛习惯成自然地横过她的纤腰。正啜饮着汽水的她就这么呛着,但连咳都还来不及咳出声,再度像衣物被挂在他的手臂上往外走。
「喂──」土匪啊!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她还真是误上贼船!
「念在你是头号顾客,初犯可赦。」一句冷冷的话传进她的耳里。
片刻,腾空的馨躯在一阵头晕目眩后又回到一点也不柔软的旧沙发上,平稳且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她手中的汽水想洒也洒不出半滴。
瞪着罐身外沁流的雾珠好半晌,骆紫蔓才消化完他所说的「初犯可赦」,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厨房是他的禁区,谁都不能擅入。
「你很宝贝你的厨房?」
刚解决完第二罐可乐的雪莱看都没看她一眼,喝完后便将空罐捏扁,扔进垃圾桶,动作利落,肢体线条优雅。
他双臂环胸,半偏着头,过长的发丝掩去侧边的俊脸,幽邃的眸光专注得教人心慌。
「我讨厌把话重复,所以听清楚了,直到回台湾之前,这里是你的……要称为饭店还是旅馆都随便你,想住进任何房间都没有限制──厨房除外。」
果然……骆紫蔓轻皱秀眉,愤恼地回道:「所以说,什么媲美希尔顿饭店的保证都是假的?高规格的接待也是假的?完美的假期都是假的!」说到最后,已经是接近歇斯底里的尖叫。
斜靠在墙上的昂藏身躯只是静静的聆听,毫无表示,眼尾微微上扬的一双诱惑桃花眼始终慵懒的垂睨,唇角若牵若抿,似笑非笑。
女人,你的名字是不理智,混合疯狂以及不可理喻调配而成的失败DNA。
「我在抗议、申诉耶!」她将他唇边浮现的细细纹路解读为嘲笑,极度不满的火气燃烧得更炽。
「我受理你的抗议和申诉。」雪莱不置可否的扬起眉。
等了半天,愤怒抗议的无辜乡民只等到这句毫无实质弥补的官方说词。
骆紫蔓愕然的张着小嘴,「就这样?你不应该提出点赔偿或补救吗?」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鬼旅行社!
突地,雪莱踩着优雅的步伐走来,叠臂环胸,上身倾俯向她。
她的心刹那间一凛,双肩高耸,呼吸骤然加速。
俊美的脸庞不断在睁圆的杏眸里放大,近到她甚至能发觉他的眼角处有颗小痣,当下,她脑海飞掠过一个极不理性念头──他真是性感!
「你是头一个向我提赔偿的人。」雪莱温沉令人发晕的嗓音直朝愣然的她低语,湛深的蓝黑色眼瞳清澈如镜,教凝视者的心神不得不坠溺于其中。
「当、当然啦,因为我是头号顾客。」她杏眸微颤,但不敢眨动,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菸味,有种彷佛置身梦境的迷幻感。
雪莱半掩的幽眸微凛,唇角徐牵。「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骆紫蔓不死心的再问:「那……我的赔偿呢?」真是的,说话就说话,一定要靠得那么近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赔偿?」他锐利的视线紧盯着她皓白细致的脸。
她秀气的眉细细弯弯的,揪在一起时徒惹人心烦。目光再往下瞥过她微噘的粉唇,它色泽如春樱,笑开时粲然柔媚……
端详到现在,他忽然忆起,自己似乎已许久未与东方人接触,怪不得一时之间竟不太能习惯她娇柔的外貌。
蓦地听他这样反问,骆紫蔓忽然没了头绪。赔偿不都是那样吗?要不就是退费,要不就是额外增加优惠或者福利。
对,她要据理力争!
第2章(2)
骆紫蔓抿着下唇,无所畏惧地仰头回道:「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补偿,管你是要把车换掉也好,立刻帮我订间大饭店的套房也好,总之,一定要……」
「你要的,这里全都没有。」雪莱噙着笑的脸刻意欺近几分,充满压迫感。
「所以你是在耍我吗?」她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张牙咬破他的下巴。
「让我把事情弄得简单明白些,你要的不就是一个补偿,至于如何补偿是由我定夺,所以你安静点,废话听多了会让我很不耐烦。」他冷冽的眸子稍稍眯起,教人畏。
「什么?你是嫌我吵吗?」骆紫蔓哪管得着他耐不耐烦,埋在腹里的炸药即刻引爆。「该发飙的人是我才对!我是顾客,顾客至上你没听过吗?太可恶了!等我回台湾后,一定要举发你们这间广告不实的旅行社……」
怒吼声蓦然被捂来的大掌掩去,她瞪大水眸,难以置信这个男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使出怪招来阻挠她发声,简直是恶劣到极点!
她想也不想,旋即扯开覆脸的大掌,岂料大掌像上了胶似的又迅速贴回去,牢密的堵住她的嘴。
「唔……」骆紫蔓气愤地自沙发蹬起身,一时忘了衡量两人之间的距离,凉鞋就这么硬生生踩在他的黑靴上,娇小的身子瞬间往前趴去。
见状,雪莱腾出另一只手掌攀托住她,刷地一声将她捞起,这次不是把她挂在肘臂上,而是将她往的肩膀上扛,让她顿时成了一件柔软的行李挂在他肩头。
「快放我下来!我要抗议,我要取消这次的行程,我一定要举发你们!」
雪莱的薄唇冷冷地上扬,视线斜睨右肩上的俏臀,再越过俏臀睨向那张倒挂的小脸,恶意地朝她咧开笑容。
「抱歉,本旅行社不接受取消。」
登时,血液逆冲而涨红小脸的她在听见这声慵懒跋扈的语句后彻底气翻,她奋力扭打他的肩胛与挺拔的背,结果他看似瘦削的骨架却刚硬如铁,最后她非但没能挣脱,浑身上下更是全沾上他独特的气味。
怪的是,明明恨死菸味的她,竟然一点也不排斥他身上夹杂着菸味的气息。
对,一定是时差还没调过来的关系,否则对菸味特别过敏的她怎么可能会不排斥!
「时间差不多,也该安排让你休息了。」他旁若无人的低喃,彷佛此刻扛在肩上的是个洋娃娃,是他购买回来摆设的装饰品。
「雪莱!」她高分贝尖叫道。
调整好肩上没啥重量的东方娃娃,他顺手揽起行李一并带上阶梯。石砌的螺旋阶梯衬映出步在其上的黑影,倒吊的娃娃气归气,仍无法否认,这古怪男人的气质既出众,又带有复杂颓废的华丽感,和这幢古堡确实很搭。
可是,这一点也不符合她追求完美的精神啊!
怪里怪气、不修边幅、冥顽不灵、我行我素、孤傲执拗、不按牌理出牌、神秘兮兮、冷僻主观……综合这几项,早超出了她要求完美的边界,更何况后头还有一连串又臭又长待数的缺点。
脑子里的数落尚未结束,蓦然一阵天旋地转,骆紫蔓目眩神晃,明眸尚未对焦,下一秒人已被安置在偌大的床铺上。
比起他劲瘦坚硬的骨架,这张犹如海上孤岛的床宛如天堂。
小腹方才一直顶在他肩头,差点将她胃里的汽水都冲撞得逆流而上。
真是没人性的大魔王!骆紫蔓轻捂着腹部,扬眸瞪向依然随性散漫的俊脸。
雪莱只淡淡回瞥着她,又瞄过她捂腹的举动,继而突兀地将食指指向某处。
「厕所。」眉漫不经心的一扬,他懒散的语气犹如摇篮曲,令人意识昏沉。
「什么?」她只顾着欣赏他挑眉的俊态,反应慢了好几拍。
「你不是想去厕所?」眉扬起的角度又高了几分,他睨向她腹部的俊眸透着些戏谑的笑意。
刹那,骆紫蔓的鹅蛋小脸迅速涌上嫣红,羞涩与赧然像双色冰淇淋融在一块儿,覆满了细嫩的双颊。
她又急又恼地反驳,「这是、是因为刚刚压在你肩膀上,害我闹胃痛,我才没有想去厕所!」喔,好糗好糗好糗好糗!
「喔。」雪莱漫应一声,丝毫没有半点会错意的歉然。
「喔?就这样?」她的五官皱得像个包子。「你应该为你方才粗鲁的行为道歉才对!」
「粗鲁?」好整以暇的他环着双臂不置可否,彷佛这个词汇是她自创的,压根儿听都没听过。
骆紫蔓气急败坏的扭过身子,索性拒绝看向笑得很故意的恶劣家伙,这个男人根本是魔王级的极度恶劣,她要是跟他认真,绝对会气成一桶炸药。
愤恼的水眸梭巡过房间一圈,她的小脸顿时浮现愕然,总算知道何谓欲哭无泪的滋味。
这算什么套房?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摆着一张大床,贴满星辉黑蓝壁纸的墙上悬着一座古老的挂钟,钟摆滴答作响,令人毛骨悚然;错落铺着樱桃木的平滑地板上并无任何摆设和装饰物,更没有电话,可说是彻底与外界隔绝,说好听点是相当清幽,说难听点……
这是什么跟什么?才一张床就能称为套房吗?把她当成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还是凯子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