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他是你侄儿呀!”赵母痛心大吼,她何时把女儿宠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模样了?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挚友呢?
“他不是!他不是!大哥的儿子只有我能生!”她瞪着惊魂未定,想向前察看硕儿的顾冬晴。都是她毁了她的人生,都是她的错!
赵凝玉由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往顾冬晴冲去,恨不得把她的脸划烂!“你毁我容貌,凭什么顶着这张脸媚惑我大哥!”
“冬晴!”赵系玦冷汗未干,又活生生吓出一层,还来不及细想就朝赵凝玉打出一掌,震得她连连吐血,倒退三步。
他没有额外心思注意赵凝玉怎么样,满脑子全是顾冬晴。天啊,他差点失去她!他连想都不敢想像抱着她冷凉的尸体,那打击有多大、多绝望!
“幸好你没事……以后别吓我、别吓我……”他一手抱儿子,一手紧搂顾冬晴,心有余悸,久久不散。
“别怕,我好好的。”轻拍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顾冬晴微漾起嘴角。
“大哥……呕……”赵凝玉又吐了一口血,不敢相信赵系玦竟然伤她。她挣扎地爬起来想上前,却让赵衡玮拦了下来。
“玉儿,你变了!你变得好可怕,可怕到二哥完全认不出来了!”他以前那个笑得甜美、心地善良的妹妹究竟到哪儿去了?
“我没变,变的是大哥!他以前很疼我的,都是顾冬晴,如果不是她,大哥到今天都还是我的!你让开,让我过去!”赵凝玉忍着疼痛,她要赵系玦的呵护,不是赵衡玮,但她怎么推就是推不动瘦弱的二哥。“你走开,别挡我!”
“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就是我们对你太好,才把你养得如此骄纵蛮横、目中无人!冬晴已经不跟你计较下毒的事了,你还敢把你自己造的孽怪到她头上?”赵系玦护着爱妻,对赵凝玉的最后一丝怜惜已荡然无存。
“玉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赵母哭倒在赵父怀里,痛恨自己无力管教。
“不……”赵凝玉退了几步,拚了命地摇头。她看到了什么?以前疼她入心的父母眼里全是指责、痛心、绝望与愧然,二哥满是不谅解地对她蹙眉啧声,而她日夜思念的大哥竟然……竟然对她流露出恨意……
没有人支持她、没有人体谅她!她痛苦地大喊:“你们凭什么指责我?隐瞒我的身世不说,小时候还不停地对我讲玉儿值得全天下最美最好的事情……你们根本把世上最脏、最丑陋的事情给了我!你们替我找婆家,却指着媒婆给的名册说这个没有玦儿好、那个没有玦儿好,久而久之我自然拿大哥出来比较……我会爱上他,都是你们害的!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赵凝玉捂着唇,哭着跑出赵家,赵衡玮本想追上,却被赵父阻止。
“由她去,她想开了就会回来,不回来就当赵家没这个女儿!”
顾冬晴轻抚上赵系玦的胸膛,知道他还是关心赵凝玉。“你不追上去吗?”
他想了一下,还是摇头。“不了,该让她学点教训,等她累了、冷静了,自然会回来。”
一直忍她、容她、让她,只会把她宠得愈来愈不像话。
尾声
五年后
赵系玦到邻县订下一批新的药材,付完订金后便带着随行外出的顾冬晴逛逛初一、十五才有的玉市,顺便为他刚满三岁的女儿添块趋吉避凶的玉佩。
“冬晴,你瞧哪块好?”赵系玦挑了块祥云,另一块瑞兽,正犹豫不决需要意见,却等不到老婆大人的高见。“两块都不好吗?我觉得挺合适……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顾冬晴频频往香烛铺看去,鲜少拜佛祈福的她何时对纸莲花感兴趣了?还是这里的莲花折得特别好?
赵系玦好奇了,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一抹熟悉的倩影立即映入眼前。跪在香烛铺前乞讨的枯瘦女子竟有几分赵凝玉的影子,身边还跪着一名同样瘦弱的女娃儿,脸上满是瘀青,碗里除了尘土外,连块碎银都没有,可怜极了。
“她是赵凝玉,错不了。”顾冬晴想向前了解,顺道带她回家,赵家父母虽然对她寒心,每每谈起总是叹气,终究是一手看顾到大的女儿,不会忍心让她在外捱饿受冻,向人乞食。
“别去!”赵系玦阻止顾冬晴向前询问,目光如炬,始终不离香烛铺前的女子,行人鄙夷的目光与她苦苦哀求的模样着实令他痛心,他却不敢上前相认。
“你就这样放着她不管?”夜深人静还会念着妹妹的安危,她才不信他一句话就放得下对赵凝玉的关心。
“娘,我肚子好饿……”小女孩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无助地望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破碗。
“忍着,娘不也是什么东西都没吃!”赵凝玉横了她一眼后,继续向路人乞讨,不肯再多安抚她一句。
在人群中窥视她们母女俩互动的赵系玦剑眉紧蹙,他对女儿百般呵护,不敢相信赵凝玉竟然对她女儿冷言冷语。无论富贵贫穷,他坚信对父母对儿子女儿的爱护及付出是相等的。
只是……孩子的爹呢?
“不是她心甘情愿有的吧。”顾冬晴走去附近的包子摊买了几颗肉包,要老板假意赠予。听到赵系玦喃喃不解,她实在不想把话说直。一个女孩子在外游荡,会遭遇到怎样的麻烦,大伙儿心里都有数,也不能怪赵凝玉对这女孩儿疼不入心。
她总觉得自己最可怜,旁人都对不起她,心中全是怨怼,如何去爱她周遭的人?
“你不认她,难不成放她跟孩子在外继续乞讨流浪?”
“……带她回去,她的心境不会更加快乐,只会贪得更多。不如通知岳母,请她过来处理,以岳母的脾气应该压制得了玉儿。”宠她就是害了她,且将她带回府里,他担心冬晴跟孩子们会有危险。
“那好,我回头马上——”
“我来安排就好,我们遇到玉儿的事,你千万别跟爹娘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玉儿的事,我怕他们伤心。”就算骂他自私,就算死后打下十八层地狱,他也不后悔此刻绝情的决定。
“大少爷、大少夫人……”杨总管一手抱女娃,一手牵男童,气喘吁吁地走过来,累得他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讲话有气无力的,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小小姐午睡完后就吵着要找你们,我只好自作主张地把他们带出来了。”
幸好大少爷出门前有明白告知他往何处去,否则小小姐一哭,他绝对是哄不定的,除非大少爷回来,不然就得带着她千里寻爹去。
“这么想爹呀?来,爹抱抱。”赵系玦接过哭红双眼的小女娃,小手马上缠上他的脖子,靠在他的颈间撒娇。
“爹爹坏,没带珍儿!”小女娃噘着嘴抱怨。
“好好,珍儿乖,别生气喔,爹爹买玫瑰酥给你吃,再帮你买块可爱的小羊玉佩好不好?”
“不要,我要小鹿的!”
“好,就买小鹿的。”总算逗得女儿破涕为笑,赵系玦才稍稍宽心。刚好冬晴也爱玫瑰酥的味道,一举讨好家中一大一小。
“娘,你在看什么?”硕儿牵起顾冬晴柔嫩的玉手,却发现她迟迟不动,凝视着某个角落。“爹已经抱着妹妹往糕饼铺去了,我们不跟上吗?”
“嗯,走吧。”顾冬晴牵起儿子跟上前去。对照赵系玦疼爱女儿的模样,赵凝玉却狠狠地赏了耐不住饥饿、想再吃颗包子的女儿一巴掌,她实在难受。
个性造就命运,她今天落得如此下场,只能怪她自己,怨不了别人。可怜她的女儿投胎错人家,日后会养成什么性子,她不免担心,毕竟她也是人家的母亲……
“怎么了?还在想她们的事吗?”赵系玦折了回来,远远看见赵凝玉咄咄逼人的模样,剑眉骤拧。“我回去立刻联络岳母,不会再教那孩子受气。”
这种小事不需要她操心,她只要开心快乐地当他赵系玦的妻子就好。
“嗯。”他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顾冬晴淡然地看着丈夫还有女儿,道:“我在想,你这么宠她,会不会把她宠成另一个赵凝玉,以后嫁不出去。”
“呃……不会的,有你在,我们的珍儿一定是个贴心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他当然知道要对小孩好,但不能宠,可是当他看到女儿白白净净的脸蛋就是会忍不住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全呈到她眼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她天天开心。
“是吗?”顾冬晴完全不以为然。“也罢,就算珍儿找不到好婆家,你这个做爹的也有本事养她一辈子。”
“冬晴,跟爹还有岳父比,我还不算宠珍儿呢……况且珍儿只是爱撒娇了些,心肠可像她娘亲一样善良。”都是他心里的宝啊!
“你开心就好。”反正她是不可能让珍儿被宠坏的。只是她也得好好自省一下,是不是太顺着赵系玦的意,一不小心把这大男人给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