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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罕见且毒性极为顽强的虫,毒性流窜到全身后才会发作,等到有症状出现,通常都是中毒后一、两个月的事了。他应该是误闯了‘唐门’养虫的沼泽才会招此虫害。”四川“唐门”擅闯者死,她娘亲冲着这句话夜袭了好几次,里头根本无人看守,但是遍布机关毒物,一不注意就会着了道。娘亲虽然靠她炼制的解毒丹化险为夷好几次,回谷后还是得再泡几回药澡才能驱尽毒液。

  相对的,也多亏了娘亲不服输又爱挑战的个性,她对“唐门”的毒药、毒虫都有一定的了解。

  “该死!毛强一定是去找唐三夫人!都警告过他几回了,不要动别人老婆的主意,他是死不怕还是嫌命太硬?要不是念在兄弟一场,我真想打碎他全身骨头……”

  顾冬晴不理会他种种碎念,全是看在赵系玦听到毒虫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她才会开金口解释,否则毛强生什么病、中什么毒又与她何干?只管把人治好便是。

  “杨总管,麻烦您命人将他搬到内院客房,我要取毒。”

  “是,大少夫人。”

  她看着众人顺着杨总管的指示,将毛强移进内院,心中还是有一丝犹疑,倚着赵系玦淡声叹道:“这就是我们最无奈的地方,为了孩子,忍上的可是一、二十年,好不容易救她出火坑,又眼巴巴地跳回去,最怕孩子看惯了父亲的行为,长大后又是另一头禽兽……”

  “都是她们的选释,我们能帮则帮,其余的尽力就好。”这世上充斥太多看不惯的是非恩怨,每件事都难办难断,但求无愧于心,仅此而已。

  “是呀,凡事岂能尽如人愿。”她不情不愿地取出皮革带,就怕医好了这男人,会有更多她看不惯的事情找上门来。

  答应跟赵系玦出谷时就想过一回了,但尽管想得再透彻,实际遇上了还是觉得厌烦,以前总能冷声拒绝,现在却……

  算了,不提也罢。

  ★★★

  月浮星出,虫唧蛙鸣,赵系玦提着今天到邻县拜访向赵家进货的药铺时,特地为顾冬晴买回来的酥糖还有两匹新布,满心期待地往房间走去。

  跟父亲学做生意已有两个多月,自从月前接管邻县生意后总是早出夜归,难免冷落娇妻,也不知道她在府里生活得如何,可冬晴从来不向他抱怨,还亲自下厨做夜宵,在房里看书等他回来享用,甚至在他用餐的同时用她柔柔软软的嗓音分享书中所见的轶闻故事,洗清他一日工作的疲惫。

  回家就是最好的休息,不管他在外受尽多少“靠祖先庇荫”的嘲讽,为了拓展客源硬生生吞下几许闷亏,见到冬晴的那一刹那,彷佛就有活过来的感觉。他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难得今天事情少,提早一个时辰回来,笃定能给她个小小惊喜。

  “冬晴,我回来了……人呢?”桌上烛火摇曳,桌面除了收叠的几本旧书外,别无他物。赵系玦疑惑地探尽房内各个角落,就是不见爱妻倩影。“该不会还在厨房忙吧?”

  赵系玦搁下酥糖及布匹,马不停蹄地赶往厨房,就算他不谙厨艺,帮忙洗菜、递盘子还做得来,想想夫妻间不就是这点小事幸福快乐的吗?

  结果他在厨房还是扑了个空,里头只剩下两位打扫的厨娘,还有一锅保持沸而不滚的高汤。

  “大少夫人呢?”

  “大少爷?!”厨娘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连赵老夫人都鲜少踏进厨房一步,更别说赵家的男主子们,只有新进门的大少夫人会进来料理几道家常菜。“大少夫人还得半个时辰才会过来,大少爷要找大少夫人可能得上南厢房,她在那儿给大伙儿看病,已经看了半个多月了,大少爷不知道吗?”

  “看病?”南厢房是仆居,打死他都不相信冬晴会自愿替家仆们问诊医病,她明明是个贪静的人,在“百花谷”里没人敢无事叨扰,就连谷主也相同,而且有半个月之久,想必背后有人刻意瞒他。

  愈往南厢房,他的心就愈痛,迎面而来的家仆们不知凡几,脸上全带着疼痛舒解后的笑容向他行礼。不过是些小病小痛,腰酸背疼而已,普通大夫就能处理的事,为什么要冬晴出面负责?

  “别看了,我们回房。”赵系玦不管长龙人潮,拉起顾冬晴就想离开。

  “玦儿,你做什么!”

  原来赵父、赵母及赵凝玉就坐在顾冬晴后方不远处观看问诊情形,香茗、点心一应俱全,看得赵系玦更是恼火。

  “爹,您为什么要让冬晴为家仆看病治伤?我娶她,不是要她为赵家做牛做马。”他把顾冬晴护在身后,不让她受一丝一毫不平等的眼光。

  “她医术出众,为家仆看病治伤只是举手之劳,这点小事就夸大说为赵家做牛做马?如果她真有心当赵家媳妇,这种事不用我开口,她自然会揽起来做。若是郑王爷觉得我欺侮他的女儿,要冲着赵家来,我也无话可说。”

  “爹,那您有把她当作媳妇看待吗?冬晴身体不好不是秘密,赵家上下百来名家仆,您竟然要她为这么多名家仆看诊?赵家是没本事请三、五个大夫回来长驻吗?”

  “孽子!你分明是想气死我!她不医外人也就算了,连家里人都不治还像话吗?她开心治就治,不想医就甩头走人,怎么不想想我和杨总管花费了多少心力请走她不想治的患者,得罪了多少人?是谁替谁做牛做马还不知道呢!要不是玉儿向我建议,我还真不知道赵家多她这口饭有什么价值?”

  “就是呀,她替我们家带来多少麻烦,不做些贡献怎么行?”赵凝玉见缝插针,期盼父亲能替她出口恶气。

  “那你又替我们家做了什么贡献?”他看着气怒的赵凝玉,目光愈加冷凝。“冬晴拿出了她要用的神木胆给二弟,再换来秋蚕子,目力不好还要漏夜翻找医书,这些不是她对家里的贡献,不然是什么?就算今天二弟无病无痛不需药石,我们家还差冬晴一口饭吗?”

  他知道冬晴医好毛强后,上门求助的人愈来愈多,而他事业愈来愈忙,无暇顾及的部分只能请杨总管多多担待,却没想到冬晴还是受了委屈。

  “玦儿,你先别气,我们当然很感念冬晴所做的一切。你爹跟玉儿是不想浪费冬晴的才能,只是用字遣词不是那么正确,才会教你和冬晴误会。”赵母见状立刻跳出来安抚赵系玦,她从来没见过儿子盛怒的模样,心中惴惴不安。

  “我还能误会什么?冬晴从来不以郑王千金的身分在家里摆谱作威,倒是你们总拿着想进赵家就该怎么做当借口,拚了命地为难冬晴,想让她知难而退。我不懂你们为什么不喜欢冬晴?因为她是‘百花谷’弟子,还是因为她的相貌?爹,教我为人厚道、处世谦恭的人是你啊!”赵系玦痛心疾首,顾冬晴会答应替家仆治病疗伤,八成是看在他的分上,而他的家人却无法看在他的分上接纳顾冬晴。

  “我待她不够厚道?不够谦恭?如果我不是把她当作赵家的一份子看待,我会对她有此要求?现在你们两人在凤台的婚事未办,外头的人还是有本事探知赵家长子迎回‘百花谷’的姑娘,我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在外头博得好名声吗?”赵父还有话说,就算是歪理,在儿子面前他也要把“不”字拿掉成“正”道。

  他就是要让顾冬晴知道赵家有赵家的规矩,不是她抬出“百花谷”与郑王府就可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随心所欲、恣意妄为的日子的地方。若不是玉儿提醒顾冬晴的脾性可能会招来不利赵家的流言,影响生意,恐怕不用多久,凤台人全知道他们赵家迎进的媳妇有多么乖张难驯,连夫家、公婆的面子都不卖。

  “记得我向‘百花谷’谷主求亲时,她要求我不可对外隐瞒冬晴‘百花谷’弟子的身分,我既然答应了,还怕旁人对‘百花谷’既定的眼光吗?冬晴就是冬晴,以后是我们两个要携手共度此生的,我知道她的好便已足够,外头的名声对我根本不痛不痒。”当下,赵系玦作了个决定。“我要和冬晴搬出去,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上门求医,府里不会有人向外碎嘴,加油添醋冬晴的不是,你们也不用处心积虑地背着我拚命为难冬晴,拚了命地拿子虚乌有的赵家规矩来欺压她了。”

  “你们搬出去了,玮儿怎么办?”他还没醒来呀!

  赵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语委实让赵系玦寒心。“我白天回家处理公事时,会把冬晴带回来看照二弟的状况,直到二弟能自行下床为止。”

  “娘不是那个意思……”赵母难过地红了眼眶,经他这么一说,她好像挺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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