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仕途官位的保障,女儿若下嫁于他,有可能过上好日子吗?
只要思及女儿跟着他吃苦的可能,就算对他有再多的好感,也会在瞬间消失。
暗暗拉回岔神的思绪,阎黔接着问:“沐大夫,依你看,王妃还得服多久的药才能下榻走动?”
“这一帖药得再服半个月,之后靠药膳调理身子即可。”
换言之,他留在王府的时间,只剩半个月。
思及此,他心里有股莫名的惆怅升起。
“好!那本王索性就将冬宴延至半个月后再举行。”
冬宴?
尚不及思索阎黔为何要将冬宴延半个月,对方已开口。“往年冬宴,本王都会宴请官场挚友入府小酌,今年除了借机替我家闺女觅婿外,也要顺道庆贺王妃久病康复,更重要的是,得替沐大夫您饯行。”
听阎黔这么一说,沐平鸿刹那失神。
觅婿……他没想过阎黔会这么快,就动手为阎韧思找寻婚配对象。
“我家韧儿年纪很轻、玩心又重,如果能让她早些挑上个看合眼的,也不怕蹉跎了时光、误了青春……”
像是要让他认清事实似的,阎黔以喃喃自语似的语气兀自说着,但其中的用意已昭然若揭。
沐平鸿静静听着,不动声色地藏妥波动的情绪。
沐平鸿的靖俊面容十分平静,阎黔窥不得半点情绪,愈说愈觉得纳闷。
为何不见沐平鸿脸上有半分激动?难不成,他真的如此淡欲寡情,彻底放下了与女儿之间的羁绊,所以无动于衷?
阎黔正百般思不透,这时,沐平鸿淡淡然的声音,却徐徐落入他耳底。
“若王爷没其他事,草民先行告退了。”
他的嗓音,不带一丝迟疑。
“你下去吧!”阎黔扬了扬手,示意他退下,一双锐目因为无法洞穿他此刻的心思,而不死心地凝着他的背影,直至对方消失在眼前。
其实,在阎黔以为的波澜不兴下,沐平鸿的心已痛到了极点。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王妃寝房的,唯一的感受,就是心如受重捶,痛得像被谁握拳猛击似的。
在他茫茫然回到东院,进入制药房时,却见到阎韧思百般无聊地坐在一旁,仿佛候了他许久。
“沐大哥,你去替我娘号脉吗?”一见着他,她就像觅着蜜的蝴蝶,兴奋地扑进他怀里甜甜地问。
沐平鸿幽幽回过神,凝着她单纯柔美的甜笑,心不由得一涩。
再过不了多久,她的美好便会属于别的男子……只要思及这一点,他心中的妒意就像是要将心给蚀穿似的,让他无法呼吸、喘不过气。
就算理智一再冒出,说服着自己,他配不上她、不该妄想与她长相厮守,但心还是难以抑制地痛着、拧着、渴望着。
阎韧思发觉他脸色苍白,纳闷地觑着他,忧心地问:“沭大哥,你不舒服吗?脸色看起来好差……”
说着,她垫起脚尖,想摸摸他的脸,再探探他额上的温度,没想到,沐平鸿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痛苦地看着她,内心百味杂陈。
往后,有谁会为他心疼?
再一次,胸口没来由的刺痛,让他沉定的性子窜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蛮横。
他一把将她压在搁满药草的木桌上,低头吻住她如花般娇嫩的软唇。
突然被他吻住,阎韧思惊呼出声:“沐——”
话已到嘴边,但她却瞬间定下了心,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确定了这一点,她闭上双眸,柔顺的张开唇,迎接他的掠夺;一双藕臂也轻轻的攀上他的宽肩,与他亲密纠缠。
她的顺从,让他体内渴望的火迅速失控,将他的自制力彻底燃烧。
他悍然狂肆地吻着她,让前所未有的暖昧狂热,将两人密密笼罩。
阎韧思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受。
沐平鸿的吻充满侵略感,粗重低沉的鼻息拂在她肤上,让她浑身发热、心跳加快,连呼吸也变得喘促。
当他的唇离开她的,落在她玉白的颈子上时,她忍不住颤栗。
他炽热的唇像衔着火苗,被他吻过的地方,都像是火烧过似的,热着、烫着,让她胸口涌上难以忍受的骚动。
狂烈陌生的感觉,让她无助地嘤咛出声。“唔,沐大哥……”
阎韧思无助的轻吟及攀住他肩头的力道,让沐平鸿猛地回过神。
不到片刻的工夫,她的小嘴已被自己吻得红艳,粉颊也染上动情红晕,再看看她衣衫不整、发丝微乱的模样,他不由得厌恶起自己。
将失去她的恐惧让他心慌,因激情而兴起的占有欲,则几乎让他失去控制。
“对……对不住。”沐平鸿为自己的失控低咒了声,速速拉起她被他撩开的衣襟。
他不能要她,也要不起她。
所以,他更加不能碰她。
仿佛没听见沐平鸿说了什么,阎韧思眨了眨长睫,羞红的脸蛋上,有着激情未褪的恍惚迷醉。
虽然他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但她的身心与情绪,仍处在被他撩拨起的震撼悸动当中。
“我要开始制药了,你走吧!”他冷着嗓开口,一股身为大夫的威严,让他瞧起来更为冷肃难以亲近。
阎韧思恍惚的思绪被他骤转的态度拉回,顿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疑惑地问:“沐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他深眸中的炽热已褪,痛苦凝着她嫣红的脸,心思复杂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沐大哥……”
“你回去吧,不要再过来东院找我。”沐平鸿暗藏在袖中的大掌握成拳,深吸了口气,逼自己与她划清界线。
“为什么?”
“你这样会打扰到我。”
阎韧思双眸眨呀眨,天真地冲着他笑。“沐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若真忙不过来,你也可以指派一些小杂事让我做。”
就像以前在深山中的医庐一样,她希望能够帮他分担杂务,好让他心无旁骛地专心研究医药。
“杂事有阎福可以帮我。”
没被他的冷言冷语吓到,阎韧思思索了片刻,甜笑道:“说得也是,说起来阎福真的很能干,应该帮了沐大哥不少忙才是。”
原本他想再说些强硬的话,但看着她的笑,他怎么样也说不出口,更不忍见笑容由她清丽的脸庞褪去。
每每思及此,沐平鸿就更加气自己、恼自己。
结局已经清清楚楚摆在眼前,他居然还痴傻的在心里最柔软的一角,为她留了个位置。
等到该离开时,他还有办法淡然洒脱吗?
见他恍神,不知在想些什么,阎韧思亲密地挨到他身边,用娇软的可爱语气问道:“沐大哥我不吵你了,我去和娘聊聊天,晚些再带夜宵来找你,好不好?”
沐平鸿沉痛地望着她,一颗心苦涩难当;若再继续与她纠缠下去,对彼此都不是好事。
他可以感觉得出来,阎韧思是真心喜欢他、真心待他好……但即便如此,仍改变不了两人身份悬殊的现实。
他深吸了口气,以极冷淡的语气说:“不要再为我费心神了,半个月后我就会回山里去,你……尽早忘了我,以后别来管我、别来找我,这样比较好。”
因为他冷情的言语,阎韧思赫然发现,眼前的沐平鸿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本柔和的脸上尽是冷漠矜淡。
那全然陌生的表情,让她感到不安。
唇畔的甜笑倏然没去,她惶恐不安地问:“沐大哥,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过是眨眼的瞬间,为什么他脸上的热情、柔软,竟全部消失无踪?
“我们不会有未来的。替你娘治好病后,我会自己回山里。我想你爹应该会给我一笔很丰厚的赏银才是。”
他试图露出欢喜的笑,但嘴角扬起的,却是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你治好了我娘,我爹理应给你丰厚的赏银,但沐大哥……那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要一起回山里——”
他扬声打断她的话。“说仅是说,根本代表不了什么,随时都可以反悔。”
阎韧思总带着甜笑的嘴角一敛,她突然张开双臂,把他抱得好紧。“不,不能反悔!说好了就不能反悔。”
她同娘亲说过悄悄话。
她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子,想嫁给他,跟他一起过日子。
躺在病榻上的娘亲,笑着摸她的脸说,她终于长大了……
她以为,治好娘亲的病,她就可以陪他回到山里,过着简单的生活。
为什么才过不久,他竟改变了主意,竟让她的美梦就这么碎了……
“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根本不会有幸福的。”沐平鸿用尽全身的力气拉开她,说出连自己都觉得疼痛的话。
他不能让她知道,说这些话时,他的心正在泣血。
一股说不出的伤痛情绪涌上,阎韧思忍不住怨掉眼泪。“为什么?沐大哥你为什么要反悔?”
“不要再问为什么了,事情就是这样。”
语毕,不待她反应,他旋身走出研药房。
看他背影迅速消失在眼前,阎韧思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沐大哥!你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