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红豆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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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就是因为那一年的暂离,使她开始腻上小干爹。

  “我被迫接下整年份的阎王令,来偿还阎王门重建的所有费用。”白云合莞尔一笑。

  “然后风裳衣是被你狠狠教训一顿,对吧?”

  白云合点点头。还是别向她提起——所谓的教训是扯下风裳衣的手臂,太血腥了。

  “还有,你会武功竟然没告诉我!”红豆气嘟嘟地指控。害她还以为他弱不禁风,她整整被欺瞒十数年耶!

  她摆出架式,想试试白云合的真功夫。

  “啊——哒——”手刀朝他肩头一劈,白云合不闪不避,将她软呼呼的劈砍承接下来,换来红豆的哀号。“疼死我了——”

  她朝发红的掌呼气,徒手劈石石不破,倒是手先重伤。

  “你的手势不正确,很容易伤到筋骨。”白云合拉过她的掌,轻轻推拿,“真不知道炎官教给你的,你全听到哪儿去了?”她大概是炎官此生所收过最不受教的徒弟。

  “听到耳朵里呀。”她答得理所当然。

  “放在心上才有用。”左耳进,右耳出,难怪她永远只会皮毛。

  红豆双眼骨碌碌一转,吐吐粉舌,“我的心上放了好多好多的东西,没有多余的空间来放小干爹的教训。这里——”她捂在心口上,“有干爹们、怜我姐、众魑魅魍魉、糕饼、玩耍、睡觉,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二小叔喔!”

  双臂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圆圈,以她为中心,而他也在她掌臂之间。

  他仿佛见到一颗浑圆小巧的赤艳红豆,缓缓苏醒,挣脱束缚外壳,探出绿嫩芽的苗儿,迎着春风柔雨,露出温暖的笑容……

  第七章

  “恋童癖!禽兽!无耻!下流!”

  巨雷响彻阎王门的每个角落,从数刻前白云合与红豆回到阎王门后便不曾停歇,惊醒阎王门内的人、兽、禽、虫及每种有听觉的生物。

  “你怎么可以?!她是你从她这么小——”石炎官夸张地比着自己的膝盖处,“捏、捏、捏、捏到现在亭亭玉立、温柔可人……”

  呃,或许少了点温柔也没啥可人之处,可是白云竟然若无其事地说要和红豆成亲?!石炎官承受不住这骇人的消息,烦躁的在白云合面前踱步,满是黑胡的脸上神情更加恐怖吓人。

  十数年的同处没激起火花,离开阎王门才短短时日,这家伙就反常地与红豆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他不信,他压根不信!

  “喝茶。”白云合体贴地递上温茶。炎官吼叫许久,再不润润喉,恐怕明天就会“失声”。

  石炎官抢过杯子大口仰尽,消了喉头的火却熄不掉满腹满腔的怒焰。

  “她是你的‘女儿’!老二,你娶她是乱伦!乱伦你知道吗引好!就算你不知道——你总该明白自己的年岁多‘老’,配不配得起年轻貌美的红豆?我不能放纵你胡作非为、糊里糊涂!红豆,过来小干爹这边!”他要立刻将小红豆送得远远的,不让衣冠禽兽的白云染指一分一毫!

  “小干爹……”虽然早预料这种场景,可是小干爹已经足足骂上好一阵子,她听得耳朵都发疼了!

  红豆为难的将眼神投向白云合,瞧见他俊逸的侧脸尚泛着青紫拳印——是方才小干爹怒发冲冠所留下的暴力痕迹,虽然小干爹也挨了数拳,可是他满脸虬髯,当然比不上二小叔的怵目惊心。

  “炎官,坐下来好好谈,好吗?”白云合不改温文笑容,试着与石炎官解释。他自知理亏,手下留情地挨上炎官三记火辣熊掌,只小小的回敬他几拳。

  “谈?有啥好谈的?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没有转圜余地,石炎官性子拗得很。

  白云合无奈呻吟,右手撑着颊,缓缓朝石炎官投下一记重击。“炎官,那天我喝醉了。”

  “什么?”他干啥突然冒出这句话?娶红豆和喝醉有啥关联?石炎官无所谓地挥挥手。“我知道你喝醉的丑态,但这和咱们的话题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石炎官猛然停顿,脸上唯一可见的虎眼越瞪越大。他困难地转向白云合,巨雷虎吼瞬间化为蚊语,一字一句小心求证。

  “你是说——你、喝、醉、了?”

  白云合颔首,满意得到石炎官的全盘注意力。

  石炎官如狂风般扫到红豆面前,慌张忙乱地握着她小巧肩头,不断翻转她身躯,仔仔细细地检视红豆全身上下。

  “他打你了引他打伤你哪里!!让小干爹瞧瞧!”石炎官扳动红豆的小脑袋。还好,头颅还安好黏在颈上,四肢看来还灵活能用,也没啥淤伤。

  “二小叔没有打我……我们、我们……只是不小心把米给煮熟了……”红豆脸蛋低垂,几乎要点到脚底。好羞人,她已经听到众人的错愕抽气声!

  “把米煮熟?还好、还好。”只有驽钝的石炎官还笑得出来。米原本就得煮成香喷喷的饭才能下咽嘛。

  “炎官,是‘生米煮成熟饭’。”白云合光瞧他脸上放松的神情就明白他误解红豆的语意,所以好心为他提供正版的注解。

  石炎官又是一愣。

  脑中满满碗里的香甜白玉米粒自动幻化成红豆的活泼笑脸,秀色可餐的让白云合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吃干抹净——

  幻想停止!

  石炎官烦躁地揪扯满脸黑胡,朝红豆喷火嚷道:“你把自己煮熟,被这家伙吃下肚里?!”

  “又不是人家故意要煮熟的……”红豆委屈咕哝。

  “你不会挣扎?打他?推他?揍他?赏他一拐?用匕首戳他?小于爹教你的那些招式全数使出啊!”真是白教了她一堆功夫!

  “白云只要一醉,连你我都制伏不住,何况是她。”始终冷眼旁观的阎罗总算出声,打断石炎官怒不可遏的咆哮。

  阎王开口,众家小鬼噤若寒蝉。

  阎罗与白云合互换一眼,薄扬的唇角取笑着白云合的窘态。

  “只是我相当怀疑,你竟然没伤她分毫?”阎罗眯起绿眸,染上浅笑的眼有数分神似白云合。

  失去理智的白云几乎变为另一个他——无情、嗜血、残虐,发狂地破坏所有碍了他眼的人事物,出手既狠又快。而这次醉酒的他竟只是将红豆拽上床去?

  “相信我,我宁可再拆掉一次阎王门,也不愿‘只是’你心里所想的。”白云合回他一个笑容,明白他的暗讽。

  “是吗?”阎罗嗤笑一声,“我倒觉得酩酊大醉的你,才是真实的你。”他瘫靠椅背,慵懒地说:“至少,是你自己也不曾发觉的‘自己’。”

  白云合挑起眉,脸上的笑容微僵。

  酒酣耳热后的他才是真实的他?那个失控紊乱的白云合?

  他将情绪全藏在温雅和善的脸孔之后,不轻易让人看透他的真实一面,所以——他以笑容掩饰着存在年幼心灵里,爹亲手结束娘亲生命的残酷阴影,却在酒醉之后,放任自己内心深处嫉妒及责难的魔性,侵蚀掉他包装于外的假象,让对于同母异父的阎罗所纠缠在潜意识里的埋怨及恨意,全数显露出来,只因为他始终埋怨着,若非阎罗之父的介入,又岂有今日他失去亲娘的下场?

  所以——他痛恨自己必须让双手沾满鲜血,在刀光剑影之中,撕毁掉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便在酒醉之后,愤而拆掉了囚禁他的阎王门,将它瞬间化为废墟尘土?

  所以——风裳衣那只碍眼又令人万般不舒服的毛手,在酒醉之后,被他硬生生地扯离身躯?

  所以——他以为红豆只是女儿,只是他认定的亲人,却在酒醉之后,毁她清白,在床上占有了她,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想要她?在他还来不及发觉自己心思上的异状,他的行为却已经说明一切?

  “既已成事实,让白云与红豆成亲又何妨。况且——嫁给白云应该能让你放心不少,老四?”阎罗弹弹指,口吻淡然间带股不可一世的威严,虽是询问,语意已明白表示他的决定。

  “这……好吧。”石炎官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椅上。

  老大都开了金口,他还反对个啥劲?再说,若真有一天必须将红豆交付予其他臭男人,白云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他不用担心红豆会有让人欺负、休离的一天。

  若白云胆敢亏待红豆,他就联合阎王门内众魑魅来个“棒打薄情郎”!

  石炎官的首肯,让红豆悬浮许久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与白云合相视一笑。

  她就要成为他的妻,与他执手相牵……

  * * *

  简单的婚礼,为阴沉邪静的阎王门带来些许喜气。

  原先整座以黑色为主体的府邸,举凡帷幔、漆柱、栏杆,清一色皆为黑所盘踞,不掺杂任何柔和之感,却在众魑魅魍魉的精心布置下,让喜气吉祥的朱红色点缀其中,强烈的对比色系,霎时让阎王门亮眼起来。

  由于新郎倌及新嫁娘皆是阎王门的自家人,一切烦杂恼人、繁褥琐碎的婚俗皆被自动简化,没有凤冠霞破、不拜天地及父母、不宴客,几乎只是阎王门人齐聚一堂的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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