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岔子,我当时坐的船遇到暴风雨,然后我被巨浪打落水中,之后我便没什么印象了……”问题应该是出在救了她的人身上,如果没有意外,对方就是本来要嫁到江家的人。
凌清雪很快便在脑中推敲起来。那个新娘子跟自己一样不喜欢即将嫁的对象,所以她救了自己之后,便让自己李代桃僵嫁了过来。
想通这一切,她不禁蹙紧眉头。所以可以断定她每日所喝的汤药有问题,事已至此,接下来要怎么办?
江随云只是微笑着看她。今天早上他已从李家随嫁的丫鬟口中探知了事情的始末,而他想此时她大概也猜出个八、九分。
“对不起,江公子,这件事完全是个误会,我会帮你把妻子找回来的,告辞。”她对他一拱手就要跳下床去。
江随云伸手拉住她,笑道:“你我同床共枕两日,府中人亦认为你是江少夫人,就算你把原本该嫁来的人找回,一切也无法回到最初了。”
“错了就得纠正,怎么能将错就错呢?”她又不想嫁人,才不要将错就错。
“有些错只能将错就错,如果执意纠正,反而是错上加错。”他很认真的说。
凌清雪看着他,忽地莞尔一笑,“江公子,如果你的妻子是位绝代佳人,你这般将错就错,岂不是后悔终生?”
他微笑反问:“难道那位齐庄主是潘安宋玉再世,让你非君不嫁?”
“他?”她发出一声轻笑,“江湖美男排行榜上,他也算是一号人物,但说到潘安宋玉再世,我觉得应该还不至于吧。”反倒是眼前的他算得上是位翩翩佳公子,虽只着中衣坐在床上长发披散,但温润气质翩然,谈吐之间淡定如斯,就如同正坐在大堂之上与人侃侃而谈。
这一刻,凌清雪觉得眼前这男人挺不错的。
听她这样形容那个她原本该嫁的男人,江随云心中有些不舒服,但看她一脸坦然,举止洒脱毫不做作,又不便说什么。她应该是江湖中人,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时间,她跟他坐在床帐之内进行这样一番对话,普通人家的女子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她。
抛去美丽的外表,她的个性似乎更加的吸引他。
她不追究他这两日的逾矩之过,只是就事论事,明理而又豁达,透出一种让他惊讶的飒爽与不羁。
“不说这些了,打扰你两天,我真的该走了。”她出事后,也不知道家里跟镜明山庄那边怎么样了?
第1章(2)
江随云看她再次要越过自己下床,索性直接伸手拉住她。
她侧首,不解地看着他道:“江公子?”
“娘子。”他轻唤。
凌清雪面上微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不是你娘子。”
“你与我拜堂成亲,进了洞房,同床两晚,怎么不是我娘子?”他好整以暇的反问。
她窘然,轻轻咬住下唇。事情变成这样她也不想啊。
“可是……”
“没有可是,你、就、是、我、娘、子。”最后六个字他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咬字异常清晰肯定。
“江公子——”这人怎么说不通?凌清雪试图继续跟他讲理,却被他打断。
“夜深了,我们睡吧。”
“喂,江随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怒了。
“有啊,为夫一直在听娘子说话。”江随云温润地笑着。
凌清雪有扶额的冲动。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强忍下动手将人甩出去的冲动,她捺着性子对他说:“我再说一遍,江公子,我不是你娘子,你可以称呼我凌姑娘。”
“原来娘子姓凌。”他一脸恍然大悟状。
真的很想打人,凌清雪下意识地攥紧拳头。
“跟你没法沟通,走了。”最后她决定彻底无视这个男人的存在,伸手在床外侧一撑,人已灵巧地跃下床。
刚迈出两步,忽地头皮一痛,她伸手捂头,怒道:“江随云!”他居然扯她头发
江随云将她乌黑长发在手臂上绕了几圈,凑到鼻前闻了闻,微笑道:“娘子的发质很好,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放开我的头发。”
“夜深了,有事明天再说,睡吧。”他若无其事地说。
她瞪着他,他淡然的回视,唇畔的笑一如先前。
“你别逼我对你动手。”
“娘子只管请便。”他毫不在意地表示。
凌清雪阖了下眼,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看在他新婚之夜时没有趁人之危,别跟他计较。
“天色确实晚了,我明日告辞,你可以先放手了。”最后,她做出让步。
他看着她道:“我信娘子。”然后缓缓放开她的秀发。
凌清雪急忙将长发甩至身后,离他远远的,在室内环顾一周,迳自抱着一床被子到临窗的榻上就寝。
江随云透过轻薄的屏风看着那抹倩影,神情若有所思。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窗户时,凌清雪睁开了眼,有片刻的迷茫,接着想起自己是要离开这里的,她立即从床上翻身坐起。
“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男声让她吓了一跳,微怔之后,她才想起这屋里不只自己一人。
她抬头看过去,就见江随云懒懒地倚在床栏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此时正朝她看过来,她礼貌的微微一笑,道:“天亮了,我该告辞了。”
江随云亦微微一笑,声音略微抬高了些的吩咐,“来人,帮少夫人梳妆。”
“江公子—”凌清雪气恼不已。他怎么讲都讲不听呢?
江随云只是轻淡地一笑,继续低头看手中的书。
她于是不得不面对推门而入的两个丫鬟,“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奴婢该死。”
“我只是要自己来,你们何必如此?”面对两个丫鬟的跪地磕头请罪,凌清雪有些头疼。
“少夫人是嫌奴婢们手拙,这便是奴婢们的错。”
她下意识地看向屋里的另一人,他头抬也不抬,一副摆明想置身事外的模样,她又将目光转回眼前的两个丫鬟,无奈的说:“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了。”就算临走之前帮她们一个忙好了,大富之家的规矩多也是正常的。
可是,当看到自己的新发式后,她本能的反应就是伸手去拆。
“少夫人……”两个丫鬟又跪下了,“奴婢们该死。”
“江随云,你们家的下人都这么爱跪人的吗?”
“她们伺候得不好,自然是该领罚。”
“我没说她们不好啊。”
“你的反应已经告诉她们答案了。”
“可这是妇人髻啊。”她这会继续拆不是,不拆也不是,很是尴尬。
江随云淡定地翻过手中的书页,不厌其烦的提醒她,“娘子,你已经嫁人了。”
“我都说了……”话音戛然而止。这事还真不好说,她是被八人大轿抬进门的,又与他同床共枕两日,在江府人眼中,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少夫人。
“娘子说什么了?”偏偏这个时候江随云笑着追问了句。
凌清雪瞪大眼,欲言又止,最后抿紧了唇。
“好了,少夫人没有不高兴,你们下去吧。”他漫不经心地出声替她解了围。
“是。”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凌清雪对着镜子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拆开发髻,重新梳过。
江随云也不着急穿衣,从床上下来,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后,“你打算一会就这样跟我去见娘吗?”
“江随云,”她放下玉梳,转身看他,“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妻子,现在我要告辞了。”
“且慢,”他伸手将她按回椅中,“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凌清雪无力极了,“江公子,你干么非揪着我不放呢?”
“你是我妻子。”
“江随云,你别这么不讲道理好不好?”
“我哪里不讲理?”
“好,你说你讲理是吧?婚书拿来,咱们看看婚书上写的女方是什么名字?”
“婚书啊—”他微微一笑,心里赞叹,她脑子转得不慢。“需要的时候会让娘子看到的。”
凌清雪狐疑地看着他,“江公子此话大有深意啊。”
“好说好说。”
“不管如何,我现在都必须要离开,那场暴风雨导致我失足落水,我的家人得知这个消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于情于理,为人子女者都不该让父母如此担心。”
他点头,“这倒是我疏忽了。”
“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她微微歪头看他。
江随云微微俯身,轻唤,“娘子。”
凌清雪因为他的称呼而蹙起秀眉,正待驳斥之际他突然贴近,猝不及防,她只来得及将头别开,但仍让他在脸上亲了一口。
“你—”她的手抬起,又慢慢地一点一点攥起,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一字一字地说:“我不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见识。”
江随云闻言轻笑,“这个坚持很好,为夫很喜欢。”
凌清雪伸手将他推开,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没有阻止她离开,只是朝着外面道:“给少夫人备马,准备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