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误会了。”管三国不敢直视佳人,红着脸解释道:“霍叔公让我特地来这一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他只是希望繁花令能物归原主,以免此物现世招致灾祸,是以想请贵教人士亲自去取回。”
“就这样?”芍姨明显一愣,没说出口的是——那令牌可是能号令御华宫全数教众执行一次任务的宝物。
“就这样。”管三国肯定。
艳冠人闻言,倒是没说什么,随后,那一身跟秀媚峰上飘雪相同的洁白飘然往外而去。
“宫主?”芍姨反应不及。
“他刚捡回一条命,让他歇着吧!”艳冠人头也不回的说。
芍姨看了管三国一眼,不知所措地赶紧朝他福了一福,说了句:“不打扰,请小公子多休息。”而后急忙追上宫主。
在她们前脚刚走的那一刻,不需要再强打起精神的管三国不自觉地松了一大口气,硬撑起的精神瞬间整个松懈下来。
远远地还听见……
“宫主,怎么就这么走了?那面繁花令……”
“我知道了。”
那说走就走的潇洒、面对疑问时的气定神闲,还有那发现他体力不支的观察力及后续的体贴,在在都打中了管三国,直迷得他七荤八素。
他确实是累了,倦到了极点,毕竟才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现在单单是一番谈话,都几乎耗尽他的气力。
但他没想到她会发现。
仙女……他心目中的仙女……
带着心满意足的甜笑,管三国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江湖再现繁花令,艳冠人确实并不显得特别惊讶。
前任宫主,亦即对她恩重如山的姥姥在离世前交代的诸多注意事项中,即包含了这件事。
算了算,那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往事,依姥姥轻描淡写带过的内容,大抵是不世出的霍家名医巧遇落难的她,在不知她真实身分的情况下救了她一命,依御华宫恩怨分明、有恩必报的行事风格,所以赠出了那面繁花令。
事情说得单纯,可艳冠人知道不对劲。
可以说是老人家掩不住的怀念之色露的馅,也可以说是那份难掩的伤感之情给的线索,再加上老人家不自觉地交代了一句,当这面令牌真的出现时,希望她可以去看看持令的霍大夫过得好不好……太可疑了!
原本就有所怀疑,现在那位拥有繁花令的霍大夫真的出现了,却没有任何要求,只是希望御华宫派人去取回令牌,因此更让人确认这当中一定还有着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呢?
艳冠人并不确定该不该查出这当中的隐情,但即便不确定,取回这面繁花令却是势在必行的事,而想当然耳,执行的人选……
冠人,别走上跟姥姥一样的路。
祖宗有祖宗的规矩,但规矩向来是人定的,是用来打破的。
你现在是这宫里作主的人了,你可以有你的玩法,别让过去给限制住。
外边的世界很大的呀……冠人……
本来在艳冠人指腹下一脸昏昏欲睡的毛宝忽地精神起来,机警的往湖的另一头看去。
约莫十五丈外的湖岸边,有块造景用的大石,石后藏了三个人,是性格迥异的三个女孩,但这时倒是有志一同的对着毛宝挤眉弄眼兼比手画脚,就巴望着它可别惊扰了沉思的宫主大人。
座落在谷中心处的醉心湖,地点绝佳,湖心有个仅设了一个软座的别致凉亭,凉亭外围并没有任何道路,它就这么遗世独立的立于波光粼粼的湖中央,随着季节的变化,栽于岸边的植株会随风舞漫起各色不同的落英纷飞。
这小亭环境清幽,向来是艳冠人最常停留之地,就如同此刻,她闲适的倚着摆放诸多软枕的椅靠,姿态慵懒、看似正在闭目养神,但那也只是个样子而已。
只见那玉凿一般的冰晶人儿没睁眼,可檀口轻启,却是准确无误的问:“什么事?”
并非使上了劲放声大喊,清清冷冷的声音随着内力传送,清晰地在人耳边轻扬,令那三人的身形明显一僵。
少女们心慌意乱,每个人都想逃避,不由得你拱拱我、我推推你,谁也不想面对宫主大人,一直到艳冠人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之后,居中的那个让左右两人一把推了出来。
心惊同伴们的歹毒,更恶劣的是,左右那两人还觉不够保险,竟自动又往后退一小步,让居中的少女更显突出,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宫主大人那不怒而威、望而生畏的气势——
“那个……”没那内力,只能放大声量喊道:“听芍姨说,繁花现世,得派人出谷取回令牌,就不知道、不知道宫主属意谁去……”
没了声响,在艳冠人皓腕轻扬的那一刻。
亭边轻纱随风微舞,只见亭中之人眼也没抬、仍是原来的假寐之态,可也就是因为姿态慵懒,更加彰显那天生的王者气势。
“这事我自有定夺。”
没有多余的话语,答案就是出现在耳边的这几个字。
三名少女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两个不讲义气的同伴比手画脚下,居中的少女很害怕,但比较起来,谷外未知的世界更是教人不安。
事到临头,她只得咽了咽口水,大胆地再问:“宫主,能不能……能不能先透露那个人选是谁?江湖险恶……不对,是、是那个出、出谷事关重大,属、属下们想先做好、做好万全的准备……”
美目轻启,波光潋滟的幽瞳扫视过三人。
明明有隔段距离,可那审视的目光犹如利剑一般,宛若就在眼前,逼得三个人同时抖了一抖。
毛宝爬上主人肩头,对着三人吱吱两声,好似在嘲笑这几人平日里总偷懒摸鱼、能混就混,要到事情临头了才知紧张的行径。
“现在才知紧张学艺不精?”清冷的美声犀利地指出三人心态。
咚、咚、咚!
三个人同时跪下,一个个捏着耳垂,隔着湖水,哭丧着脸认错:“属下知错了。”
审视的目光从三人间巡过一回,只听冷声淡道:“待本座归来,若再有贪懒不学之事,绝不轻饶。”
“是!”
直觉应答之后明显皆是一顿,接着忍不住相互看了看。
这意思是?
仙、仙、仙女要亲自出马,跟他回桐城取令?
这消息让管三国既惊又喜,不料……
第3章(2)
“辛苦你了。”不小心透露情资的少女却是这样对他说。
管三国认得她是精于女红的绣绣,她还特地为他赶制一袭新衫……事实上何止绣绣,包括一旁的善儿、小寿,他也有一定的了解。
休养三日,他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光是躺着休息而已。
要知道,他可是管三国!
就因为他是管三国,所以透过巧手的绣绣、擅猎的小寿及热衷钻研烹调之艺的善儿,说他装熟也好、心机重会套话也罢,总之,这几日他已将这御华宫上下给摸了个熟透。
说来真教人感叹,物换星移,这名盛一时、满富神秘色彩的御华宫如今所剩下之人竟然屈指可数。
而,也就是因为人员甚少,生活物资上取得了某种平衡,从十数年前便不再需要外出取得物资,迳自在这别有洞天的山谷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没有访客、没人出入,管三国就是着了这个道,因此险些给冻死在天寒地冻的雪地之中。
至于绣绣、小寿与善儿……
在御华宫前任宫主于十多年前宣布从此停止外出取得物资之时,同时间其实还下了另一道命令——今后哪管黄河做大水、长江溃堤,抑或何地闹灾变,御华宫不再收留无家可归的幼儿。
也之所以,年龄相仿的这三人就成人御华宫最后一批入教的弟子。
由于从五、六岁入宫后,再也没接触过外界之人,这三人对管三国这位御华宫十多年来唯一的访客自然是好奇的。
贵客的身分,某种程度上已经降低她们的防心,再加上管三国天生的娃娃脸、一派好亲近的模样,而他也确实表现出和善可亲的一面,让她们很快地拉着他问东问西的,浑然不觉被他套了话。
当然,身为有为的青年,正义的侠士,管三国多少是有些罪恶感。
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为了他的仙女,为了多了解仙女的一切,他只能继续昧着良心行事了。
“为什么说我辛苦了?”顺着绣绣的话,他无辜的问。
“你可能之前不够清醒,所以没有感觉到那种威力。”绣绣压低了声量,极其认真的说:“我们宫主啊,很吓人的。”
“是啊,我每次见了她,都说不出话来。”善儿用力点头,表示认同,补充道:“有时宫主根本不用讲话,光是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让我觉得很害怕。”
“你们两个,每次都害我。”小寿想到前两天的事,气得牙痒痒。
绣绣假装没听到,续道:“你现在可是要我们宫主单独相处,她跟个冰人没两样,到时一路上可有你难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