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他想要摇醒她,可她皱眉之后又偎他更紧。如果他有能力手刃她,他一定会很乐意施行。“喂!醒一醒——”
她嘤咛了一声,似乎在梦乡中被扰醒觉得不甚愉快,有些不耐烦地快速出手——“咚咚”两声,点了他的穴道。
刹那间,他傻眼地平躺着,全然不能动弹,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随便她依偎着他的体温,此刻她就算把他当成布娃娃翻来翻去,或是把他剥个精光,他也无力反抗。
可恶!怎么会有姑娘家这么不知羞?这是哪门子霸王硬上弓的手段?
耿千寒的脸色不再泛红,而是可怕的铁青了!
她说对了,该担心“清白”的人,是他。
翌日,夜灵清醒之后,立刻迎上耿千寒犹如困兽的眼神,她噗一声笑了出来,解开他的穴道后,安慰似的道:“我会负责的。”
孰可忍,孰不可忍!耿千寒不自量力地与夜灵打了起来,结果自然是惨败。
之后,夜灵便开始教授他更上一层的功法,耿千寒练功之余,去附近砍了好几根木头,拼拼搭搭成一座新的木床。
“你在做什么?”夜灵纳闷地开口。
“打造新的床榻。”他认真地说。
“给谁睡?”她环着双臂,不怎么愉悦。
“给你睡,反正我俩不适合同床而眠。”他手脚继续忙碌着。
夜灵走上前,屈指敲了两下新的木榻,撇了撇唇。“我不喜欢这个。”
她手掌一个使劲,床榻便碎成好几段,连带把耿千寒给震到一旁去了。
他看着满地的碎木头,忍住怒意。“那旧的给你,我睡新的。”
“你造一个,我毁一个;你造两个,我便毁一双。”她轻轻一笑。
“反正对我而言,这不是什么难事。”
耿千寒咬了咬牙,转过身。“那我以后睡地上。”
“此处石地偏寒,睡眠为非运功期间,要是寒气侵入筋骨,功力容易减退哦。”她头头是地道分析着,带了一点威胁的意味。
“我们为什么非睡在一起不可?”他回眼瞪她。
夜灵又笑了,这回没发表意见。她望着天空,捂着胸口,嘴唇顿时有些惨白。“上回给你的抑毒丹,应该还剩一颗吧?”
突然改变了话锋,令耿千寒有些错愕,但她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敏锐地发现事情不对劲,马上掏出抑毒丹,摊开掌心。“在这。”
她走上前,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过,干服吞下。
“你……”他愣愣地看着她。
“我啊……”她弯着眼睛,扬起唇角。“和你一样,身上也有七血毒。”
第3章(1)
秦烟躺在床上,迷蒙地睁开眼,仿佛作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境中出现了什么她记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心口竟然酸酸疼疼的,好难受。
“寒……”她迷迷糊糊,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终于醒了啊。”齐紫英笑容满面地坐在床缘,把着她的脉象。“你把你师父给急坏了,他正在帮你煎药,等会儿就回来了。”
“我……”喉咙好干,四肢无力,她发不出声音,也坐不起来。
“你等等。”齐紫英离开床边,倒了一杯水,扶她坐起身,缓缓喂着她。“你的身子本就已经够糟了,这次淋雨染上风寒,发烧昏迷了五天五夜,元气大伤,又得重新调养了。”
齐紫英的声音听起来颇感无奈,还透露着疼惜。
秦烟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她想起了大雨,想起师父吻了她的额际,想起家仆们在藏书阁里断断续续的对话……
“紫英……你告诉我,我是谁?”她反抓住齐紫英的袖口,虚弱地开口。
“哎呀!是脑袋烧一烧变笨了吗?早就和你说了,你是秦烟,一个流落江湖的小孤女,这些你不都向你师父证实过了?”齐紫英笑着敲她的脑门。
“可是我亲耳听见他们说——”她还想反驳些什么,却被齐紫英给打断了。
“秦烟,你听错了,我已经询问过家仆了,他们不是在说你,他们讨论的是早就已经逝世的夜灵。”齐紫英失笑,摇了摇头。
“死了?她死了?”她感觉脑海中一片混乱,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是呀!有人亲眼看见她死了。”齐紫英笃定地说道。“而你呀……不凑巧,刚好长得有点像夜灵,所以家仆们才多言了几句,我已经代你教训过他们了。”
是这样吗……秦烟闭上眼眸,努力思索那日的对话,却发现自己的记忆愈来愈不真实……所有声音都变得好远,景象一片模糊,她甚至无法拼凑起每一句话语,难道……真的是她听错了?
总是这样,她愈是想记起什么东西,愈是想不起来……像是诅咒一般,又像是她本能不愿意去揭露真相,往往为此她感到头痛欲裂。
她揉着额角,流下冷汗。
“你似乎抱着她过久了。”门口传来一丝不悦的男音。
秦烟听到这声音,脸上的光彩缓缓亮了起来。
是的……每次都是这个声音唤着她,然后困惑、迟疑、闷痛的情绪就会消失不见,她只要单纯地追随着这个声音就足够了。其余的,她不必去想,也不必去在意,这样……就行了。
“师父。”她笑眯了眼,甜甜地喊着他。
齐紫英拿着水杯退开床边,耿千寒快步上前搂过秦烟,扳着脸孔。
“你自己说吧,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
“徒儿知错了,下次不会再莽撞出庄了。”她偎在他怀中撒娇。
“秦烟的药方我会再开过,到时候还请耿公子来取。”齐紫英望着这对男女,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便不打扰他们,离开了房间。
耿千寒在齐紫英离去之后,二话不说紧紧拥着秦烟,像是要透过衣裳感受到她的存在才甘心似的,他执拗的拥抱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师……”她小小的挣扎,却被他搂得更牢。
耿千寒就这样抱着她,不说话也不想让她瞧见他的神色,他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无法抑制那股脆弱的情绪流露。
她总是有本事使他失去冷静,让他变成一个痴狂的疯子。
秦烟任由他搂着,似乎感觉出他的不安,她伸手抚着他的背脊,适时给他一点安慰。
许久之后,他平复了情感,才慢慢放开她,低喃:“你果然天生就懂得如何折腾我。”
这五天,她生病的苍白睡颜,像是不会再苏醒一般,身体异常的冰冷,呼吸是那样的缓慢,彷若微薄的脉象在下一刻就会停止。
“只不过染了风寒,是师父太大惊小怪了。”尽管她脸色惨白如纸,仍旧是扯出顽皮的微笑。
他轻抚着她的脸蛋。“生病之后,你又更瘦了,当心风一吹,你就飘走了。”
“那你在我身上系条绳索好了,不管我飘到哪里,始终脱离不了你。”她半开玩笑地说。
“这是要我把你当成纸鸢放吗?”他微微勾起唇角。
“啊!说到纸鸢,好久没玩了,我们出庄去买一个。”她的精神都来了。
“烟儿,我们约定过了,在你的病况尚未痊愈前,尽量不出齐天庄。若你真的想玩,我去帮你买。”他神色正经,语调尽量温柔地哄着她。
“师父……打从一年前我在齐天庄苏醒,便不曾踏出庄内半步,五天前是第一次,分不清方向的我,跑了好长一段路到后山,要不是半途下起雨,我的身体根本没出什么状况,我的病情应该不至于无法出庄吧?”她困惑地侧着头。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缓缓起身,深邃的瞳眸染上某种沉重的担忧。“我去瞧一下药煎得如何了。”
秦烟望着耿千寒离去的身影,胸口忽然揪了一下,心房的某处空了一块。
师父在隐瞒着她什么?为什么每次她喊着要出齐天庄,庄内的所有人都会变得紧张而战战兢兢?他们当真怕她如此命薄,断了找寻玉诀剑的最后线索?还是……众人费尽心思将她藏在庄里,是为了躲避什么牛鬼蛇神?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她一直以为遗失了记忆,对她的人生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要她与师父能一辈子依偎,幸福地过日子,那么过去的种种她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她心疑了……究竟,那段她遗漏的记忆片断,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练字、练字!练不完的字!
秦烟捉着毛笔,坐在桌案前,随随便便地在纸上鬼画符。
“可恶——能不能别抖了!”她懊恼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每次写字总是不受控制地抖呀抖,把墨都晕开了,怎么可能写出好字来。
“唉……”她叹了口气,放下笔,支着下颚发呆。
自从她上次染了风寒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身子休养得差不多后,师父便开始叫她练字了。
练字占去她整日大半的光阴,但她心中也清楚,不这么做是不行的。
她如扇的长睫扬了两下,试图握紧右手使力,却始终无法握成一个有力的拳头,她扯唇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