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依然掉个不停。“你白天陪着我练功,晚上还要赶着将心法修习完成,画成册子……你何必这么辛苦呢?这是第五重的图解呀……三年修练五重,你到底花了多少心血?”
“我所做的一切都比不上你的辛苦。”他捧起她的脸,抹去她的泪。
“这样不好吗?你遭受的痛苦,我比你先遭遇;你将遇到的瓶颈,我比你早一步领悟破解之道,你不必害怕担忧,也不会孤单无助,更不会独自承受别人所不能体会的辛劳,因为你有我,有我领在你的前头,你只要紧紧跟着我就好,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秦烟止不住哭泣,偎进他怀中,抱住他的腰间。“上辈子你一定欠我了什么,所以这辈子才会如此艰辛的偿还。”
“所以,今生我要付出得更多,来世再由你还给我,你要是忘了还,我自是不会放过你,如此生生世世下去,我们永远都会相遇在一起。”他揉着她的发,理直气壮地说。
“哪有人像你这般讨债的,未免太过霸道了。”她抽抽噎噎,总算露出笑容。“不过,我答应你,咱们一言为定。”
不知是她哭累了,还是身体无法负荷,她很快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他温柔地替她盖好薄被,轻盈翻身下床,并不打算与她一同入睡,他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等待他去处理。
只要她能逐渐康复,再大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的身影步出房外,再度隐没在夜色之中……
隔日上午,耿千寒准备好药浴,退去她的衣衫,为秦烟扎下第一针时,她失声大喊:“唉唷!我的天啊——疼死我了!”
耿千寒愣了愣,见她弹跳起身,揉着痛处。
“你醒了?”继昨夜之后,她又自己醒了……以往他都得扎完全数的穴道,她才会幽幽醒来。
“这么痛,不醒也难!”她一开口就是抱怨,还有严重的起床气。
“哈……”耿千寒单手支着额际,不由得笑了出声。
她真的可以自行清醒了!这证明她的五脏六腑逐渐正常运作,她不需要再依靠沉睡来减缓体内腐化的速度。
他揽抱起她,将她穿戴整齐,直直奔往莫离的别院。或许,他们可以进入下一个治疗程序了。
莫离正坐在凉亭内,剥着奇怪的药草,见耿千寒抱着秦烟飞奔而来,猜到了大概。
“秦烟不靠针炙也可以苏醒了!”耿千寒的表情难掩喜悦,第一次像个孩童一般,急着向莫离献宝似的。
“很好很好,将她放下来,我来把把脉。”莫离催促着。
耿千寒将秦烟放在石椅上,秦烟倒是颇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因为每回治疗受苦,她第一个痛骂的便是莫神医,现在疗效出现,自己倒是有些心虚。“莫神医,麻烦您了。”
“不必和我客气。”莫离执起她的手,在她的脉象上诊断,良久后,他展露笑颜。“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医治了。”
“太好了!以后的药味不会那么臭了吧?”她实在担心自己泡太久,肌肤都变得臭气熏天而不自知了。
“如果你嫌臭,是可艾萨克一些花瓣,反正金蝉岛鲜花许多,又美又香。”莫离大笑。
秦烟垂下了肩膀,想起那一大桶的黑水,上面浮着鲜艳的花瓣,怎么样都觉得荒谬诡异,不知道混合出来的味道能闻吗?
耿千寒贴在她耳边低喃:“放心,你每次沉睡,我都会用香精再帮你净身一次,你一点也不臭。”
“咦!”她瞪大眼,吞了口唾液,从脖子一路烧红到耳根子。
莫离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千寒,今日收到齐天庄的暗使来报,中土的武林劫难已经平息,纪尧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探望我们。”
最近真是好事临门,好运连连。
“太好了。”耿千寒喜道。
“据说他们会带来一份大礼。”莫离神秘地说。
“什么大礼?”秦烟好奇地发问。
“这恐怕得等到他们来了才会知道。”莫离耸耸肩。
“知道了,那我先抱她回房,今天暂时用旧方式替她治疗,晚一点咱们再商量如何用新的方法。”耿千寒又将秦烟抱起。
秦烟觉得自己根本就像个布偶,随便任他揽着到处跑。
“好。”莫离赞同。
耿千寒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他的神情不甚自在,有点犹豫又有点别扭。“爹,谢谢你……”
秦烟怔了半晌,正要出声,耿千寒就已经飞离了凉亭。
莫离呆了好久,眼眸不禁蓄了泪水。
真是太好了……这表示齐纪尧带着成亲队伍飘洋过海而来时,他能以男方主婚人的身份参与自己儿子的婚事了。
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忙着规划秦烟的新疗法,还有金蝉岛许久不见的热闹亲事。
但愿这对小两口,不会被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吓着了。
尾声
齐天庄的后院,正蹲着两个身影,一大一小,两人各拿着小铲子,整理着花花草草。
“娘,为什么哥哥姓耿,我姓莫?”小男孩停下手边翻搅泥土的戏耍举止,小小的脸蛋很困惑。
“这有什么好不解的?你爹姓耿,你爷爷姓莫,你们一人从一个姓氏很正常。娘也有两个姓啊,以前姓夜,现在姓秦,总而言之,姓名不是重点。”秦烟放下了铲子,拍了拍手中的灰尘。
“原来姓氏是可以改来改去,那我要改姓丁。”小男生开心地呵呵笑。
“为什么?”她蹙眉。这么俗气的名字,亏小儿子想得出来。
“写起来多轻松啊,娘,你都不知道,我练写名字练得好辛苦啊,爹还嫌我的字太丑。”
“你字丑是事实,况且莫骞两个字很难写吗?”她轻敲儿子的头。
“娘,你写字又慢又丑,还好意思说我。”小莫骞毫不客气地反驳。
“你皮在痒了是不是?”她抡起拳头,恐吓自己的儿子。
“息怒息怒。儿子是在跟娘谈心呀,娘怎么可以动怒呢?”小莫骞露出讨好的笑容。
秦烟不想与自己的儿子一般见识,决定放他一马。
“娘,咱们和齐天庄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时常来这玩耍?”小莫骞搔了搔头。
“因为娘是庄主的义妹呀。义妹你懂吗?反正就是没有血亲的妹妹,齐天庄可说是我们第二个家。”
“为什么庄主要认你做义妹?”童言童语,像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呃……娘和爹成亲的时候,没有亲人主婚,所以你的纪尧大舅舅就主动收我为义妹,我的婚姻大事就由他来作主,娘的后盾可强了。”秦烟翘起了鼻子。
“喔。”小莫骞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又困惑了。“娘,那老蚌生珠又是什么意思?”
“你从哪听来的?”她不以为然地挑眉。
“前日小舅舅带我去学堂附近溜溜,我与其他小朋友玩了一会儿,他们提及自己母亲的年龄,我当然也报上了你的年纪,有个小女生听到你的年纪后,立刻说了这句话。”
“臭齐岚,他没事带你去那做什么!”秦烟气愤地叫嚷着。齐岚八成又想劝他们留在中土,不要回金蝉岛了,所以才带着小莫骞到处乱晃,见证中土的便利与热闹,企图收买童心。
“娘,你还没解释老蚌生珠的意思呢!”
“意思就是,别人羡慕你娘依旧年轻貌美,所以才说出这种话来刺激你娘!”秦烟嘟起嘴巴。
“可是娘,要比年轻貌美,五岁的小女生会输你吗?”
“莫骞,你再说一句就不用吃晚饭了!”
“你们在做什么?”耿千寒自前院走来,勾着淡淡的笑容,一名小男生尾随在后,容貌与莫骞生得一模一样。
“爹,娘又威胁我了——”小莫骞努力跑起短短的脚,朝崇拜的爹爹奔去。
“少告状了你——”秦烟赶在儿子到达终点之前,率先霸占耿千寒的胸膛。生了两个儿子和自己抢丈夫真是不智之举,瞧这大儿子整天黏着他爹,和她一点都不亲,她都要吃醋了。
真是的……等他们长大独立,她一定要将他们赶回中土自由闯荡,然后她与丈夫在金蝉岛一起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在那之前,稍稍委屈自己一下好了,谁教她如此深爱眼前的三个男人,爱到一辈子的时间都不足以表达。
“这儿不比金蝉岛,天气凉,你穿得太单薄。”他搂住她,一手牵着大儿子。
“反正有你当暖炉,不怕。”她巴着丈夫,不让小儿子有缝隙钻入。一家四口在夕阳的余辉下,缓缓走着,那背影斜照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形成一幅温馨永恒的景象,一直到地老天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