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比她幸运的是,累的时候,我还有你们这些朋友可以想、可以依赖、可以写写信、聊聊心,而且……”
“怎样?”
“如果我真的适应不良,我知道哪里有人可以投靠。”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乐意让你投靠?”他口气软下,松开我的手。
“你不肯吗?我脑袋里还有很多治国良计。”我指指自己的脑袋。
“你愿意贡献出来?”他失笑问。
“当然,只要你肯当我一辈子的朋友。”
“你要多少男人当你一辈子的朋友?”他在吃醋,很明显在吃阿晋的醋。
“朋友,当然是越多越好。”说着,我唱起歌来:“朋友一生一世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
于是,我的歌声又取悦了一个男人,他扯扯我的脸颊肉,说:“你唱歌,不是普通难听。”
“多谢夸奖。”说完,我继续引吭高歌,荼毒他的耳朵。
“停,你说话比唱歌好听,用说的就好。”他捂住我的咀。
我笑着停下,问他:“怎样?当我的朋友好处多多哦,就连那个魏、钨,我都帮你想到好办法了。”
“贵的假的?”听见我的话,兴奋跃上他脸庞,他倾身靠近我。
“先问你,你要的只是三国维持和平状态?”
“如果……不是呢?”
“所以你想把魏、钨吃下来?”
“很困难吗?”
“你确定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治理好三个国家?”
“我……有。”他想了想,郑重点头。他是个有自信、有野心的男人。
“好吧,以目前看来,魏的国力比钨好,对不?”
“对。”
“我听阿煜大略提过魏钨的协议内容,如果他们合作一举攻下南国,钨国可得南国五座城池?”
“对,而南国土地则归魏国所有。”
“很好,你先派说客到钨国说服他们的国君,告诉他们,若魏钨两国合盟,南国势必保不住,且钨国攻打南国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那五座城池,为避免战争兴起,民不聊生,南国国君愿意将五座城池相手奉上。”
“你要我自动投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这是什么鬼主意门!?”他皱眉怒视我,一把推开椅子就要走,好像我是魏钨派来的间谍。
“要生气,先等我把话说完,行不?”我回瞪他一眼,硬拉他坐下。
“好,你怎么说。”
“说客必须告诉钨王,两军交战,兵凶战危,大军过后,荆棘遍地、百姓遭殃,必有荒年,南国国君从仁慈出发,不顾生灵涂炭,故有此举。
且魏国本是虎狼之国,其目的绝非只消灭一个南国,灭南国之后,其势力必将更为强大,钨国自然是魏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唇亡齿寒,大王不可不防。说客只要能说服钨与南国结盟、与魏断交,必能激得两国对立。”
他冷酷的臭脸缓和了,点头,同意。“聪明。这样南国就可以争取时间,整顿国内兵力。”
“这在其次,重点是,要派另一位说客去魏国造谣,说是钨国自愿与南国结交,并订下计划,共同进攻魏国。此旨在激怒魏君,待两军兵戎相见,南国必可坐收渔翁之利。”话说完,我挑了挑眉,得意望他。
他久久不发一语,莞尔道:“你这么聪明,我怎么舍得放开你?”
“有舍才有得,你不放,我就死定了,大周皇帝绝不饶过我,届时你又碰到问题,谁帮你?”我娇俏一笑,向他胸口捶去。
“这么会说服人?派你到钨国当说客,最适合。”
“你不都说女子不能干政?”
“如果是你,我准许你干政。”
“我可不喜欢当地下皇帝。好了,先听我把话说完,你,还是得向大周借东西。”
“若照你所估,我只须坐收渔翁之利,干嘛再向大周借兵借粮?”
“谁要你借那个了!你啊,要借一些农夫。在南国住的那段时间,我发觉南国的农务做得不好,比起大周差太远,同样一分田,南国只产百斤栗米,大周却可以产上两百五十斤,等于是两倍半的产值。你说,该不该商借大周的农业人才?”
“大周凭什么答应我?”
“南国和大周不是结盟国吗?”
“那是和清沂公主联姻的状况下,现在……”他意有所指地瞄了我一眼。
“现在,清沂公主还是在您宇文皇帝的后宫里乖乖待着。”我提醒他。“告诉你,大周的农务比南国好,但南国的锦织比大周好,你应该提出技术交换的方案,让两国百姓互蒙其利,未来,不管你是要打魏、打钨,都需要有足够的粮米和银子。”
“我干嘛听你的?”
“你不就喜欢我的聪慧,我把好计策献给你了,还不听?除非你脑袋有问题。”
我嘻皮笑脸看着他,他无奈地望着我,那个目光我认得,叫做妥协。我知道我说服他了,说服他当朋友、说服他放我一马。
“你在嘲笑我的脑袋?”
“不对,我在巴结你,人与人之间要结善缘,才能得善果。”勾住他的手,我笑眼眯眯,可不想让他的妥协缩回去。“怎样,当朋友是不是很棒?”
他想过老半天,又动手把我的脸颊肉往两边夹。“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知道自己的模样肯定很猪头。
“如果真的适应不良,在那么多的朋友里面,我要排第一顺位,你必须第一个来投靠我。”
“好啊!”我回答得飞快,那是因为我太确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适应不良。这话我在心底对自己说。
后来,我才知道,说大话是件要不得的事。
第三十六章 义无反顾
酲县的事交给阿晋,常瑄和花美男便带着我入京。
才踏进城门,阿煜和宇文谨就被接待的官员带走,临行,阿煜还不忘记叮咛我,要记得每天吃药。
我笑着回他:“怎么可能不每天吃?那么一大包放在那里,光看不吃,压力多大。”
而宇文谨绷着脸,好像我欠下他三千万元,我笑着摇头,像哄孩子似地,指指自己的胸口,用承诺口吻说:“我会记住你的。”
可不是吗?这样一个好男儿,谁都会记上一辈子。
“不只记住这件。”
“还有哪一件?”
“投靠那一件。”他在我耳边低语。,
我笑开怀,扯了扯他的袖口。“知道,以后有阿谨的地方就是我的娘家。”
目送阿煜和宇文谨离开后,转头,见花美男若有所思地凝望我,我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晃。
“用这种眼神看人很可怕耶!”
他抓下我的手,温和笑道:“你就那么有办法,把一群男人变成你的好朋友?”
“不然呢?变成敌人会比较好吗?”我反口问。
“希望你有同样的能力,可以把一群女人变成你的朋友。”
他在开玩笑,但这个玩笑我承受不起。敛住眉眼,我收拾笑颜,那些刻意压抑的忡忡忧心,瞬间涌出来。
一路上,我都刻意去忘记,那个太子府邸里除了我心心念念的阿朔,还有两个“伟大的”女性,忘记她们对阿朔很重要,忘记依照阿朔的盘计,我得称她们一声大姊、二姊。
而我的刻意,在此时被花美男的话戳出洞,心痛跑出胸口招摇。
甩头,甩掉我不肯想的念头,我看着花美男,认真道:“三爷,你不是朋友。”
“我不是?”
“对,你不是,宇文谨是、宇文煜是、九爷是、十二爷是……独独三爷,不是。”我的口气笃定。
“说个理儿来听听,为什么我不是?”
“因为三爷是兄长、是支柱,是我累得不想再前进时的推动器。三爷在,幼沂就可以赖着、窝着、懒着,不害怕。”
他听着,没接话,只是淡淡地笑开,好久好久后,才勾起我的下巴说:“如果世界上有两个章幼沂,多好。”
这句话,我没接,只定定望他,目光一瞬不瞬。
他先回过神。“好了,就送你到这里,我必须回宫复命。让常瑄带你去太子府邸?”
“好。”
见他也要走,一时间鼻中微酸,眼眶有些发胀,在他转身离去那刻,一个下意识冲动,我扯住他的衣角,惹他回眸。
“你会来看我吗?”我问。
“不要表现得那么依依不舍,否则我会误会你‘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他还在开玩笑,但我懂,那些玩笑话里有几分真心,禁不起撩拨。
我点头完又摇头,可以赖着、窝着、懒着、让我不害怕的支柱就要走开,心底不免装进两分害怕惶恐、两分近乡情怯、两分忧心忡忡和两分不确定,林林总总的酸甜苦辣搅在一起,搅得我刀不出滋味。
他读出些什么似地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语重心长说:“往后凡事沉潜些,小心在意,别四处招惹人。”
“我知道,要当良家妇女嘛!”我苦中作乐。
“知道就好。”他转头吩咐常瑄:“好好照顾她,她只有一张聪明脸,脑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