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能济什么事?你以为县太爷就不会被人抢?”
“这事,我有耳闻,但朝廷不是已经换了新的县太爷来整治那帮子土匪?”花美男拍拍我的肩膀,要我稍安勿躁。
“换?有啊,换了两个。第一个上任不到十天,喀嚓一声,就被那帮土匪砍了头,人头挂在城墙口;第二个县太爷带老婆赴任,才几天就被土匪抢去当山寨夫人,县太爷还被恐吓,要是再把他们的事往朝廷上报,就一刀一个,杀光他们全家十七口。”
“可恶,这帮盗匪竟嚣张至此!”常瑄恶了口。
“原来大周的官员都这般无济于事。”宇文谨讥讽道。
“你有没有同情心啊?那是人命,不是笑话。”他踩到我的民主人权心,我手肘拐去,还他一记。
“城里没有民兵吗?”花美男问。
“民兵?”老板笑开,彷佛花美男问了什么天大笑话。“吃都吃不饱了,地方上哪来的银子养民兵?”
“知道了。”花美男绷着脸,向常瑄微微颔首,默契十足的两个人便领着整支队伍往衙门方向走。
这天晚上,我吃了回到古代后最简单的一餐,就是逃婚那几日,我也没这样虐待过自己的肠胃。听说,这还是县太爷想尽办法去张罗来的。幸好我们的军队有备粮,否则一餐两餐,肯定把这个穷酲县吃垮。
饭后,六、七人聚在厅里,思索对策,想着如何把那帮子土匪一举擒服。
我们与县太爷对坐,县太爷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枯瘦的身材、两道倒霉的八字眉。听说末到酲县之前,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大老爷,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老婆被抢、家当被抢,全家人的性命还捏在那帮土匪手上。
见他整个人萎靡不振,原本我有满肚子想责怪他的话,可真站到他面前时,却连半句都说不出口。
“常瑄,你先带嘉仪回京里,我留下来处理。”花美男说。
“为什么?”我出声抗议。看不起女人吗?知不知道,未来有多少女人当家啊!
“你的身体需要调养。”花美男给的理由三岁小儿都听得出敷衍。
“我待在这里,多少可以帮一点忙!”
“你能帮什么?”花美男没好气道,他相手横胸,咀没说,脸上已写着──别闹了,大小姐。
“别忘记,在大军尚未抵达前,关州是我守下的。”我骄傲地瞥了花美男一眼。
“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我不认为大辽军队杀人时,会眨几下眼同情我这个弱势女性。”我捏住拳头向他抗议。
“你非同我作对不可?”
“不,我不是同你作对,是要与你并肩作战。”说着,我抢过县太爷手里的地图,食指点点、圈圈,绞尽脑汁,想找出破敌方式。
宇文谨抽走地图,和花美男站在同一阵营,认真道:“你可不可以乖一点?这种事交给男人就行了,我们和常将军先回京里。”
“小看女人会遭天谴。”我斜他一眼,不客气地把图抢了回来,用态度向他郑重宣示,这事儿我管定了。
埋首,我喃喃自语道:“河道……眼前最困难的是土匪人数众多、精通水性、有船有粮、有武器,这里的百姓却什么都没有,这种战争,根本是一面压倒……”
“没错,是一面倒,所以你得和常瑄回京里搬救兵。”花美男添话,说来说去就是要我回京。
我真理他才有鬼!低下头,我继续叨念我的,连宇文谨在我耳边说话,也一概听而不闻。
“常瑄带的军队不过百来人,虽有兵器,却无河道作战的经验,且土匪们武功高强……以一敌一尚无把握,再加上对方人数比我们多,这是一场怎么打怎么输的战争……”
“我在说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宇文谨用力一吼,把我的魂给吼回来。
“什么?”我一惊,转头看向声音发源处。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又发脾气了,EQ管理这么差,怎么治理好天下?
“我说,你的身子还没有调理好,不准去打仗。”他把话重复一遍,口气凶恶。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去打仗?拜托,我连刀子都举不高,我只是在想办法,做那种用脑袋的活儿,好吗?”我故意顶他。也好,让他趁早看清楚,我这种脾气根本不是住后宫的料,别想把我纳入他的嫔妃圈。
“你以为自己的脑袋是万灵丹,碰到什么事都能解决?”
我挥挥手,咬了咬指甲,示意他别吵闹,两只眼睛继续盯着那张地图。“县太爷,酲县里没有船只吗?”
“以前是有的,都是用来渡河的小舟子,但我上任之后,发现大部分的舟子都让那帮盗匪给破坏了。”
“为什么没想过再造几艘船?”
“姑娘,不是不造,你有没有发现,酲县的木材都产在河的对岸,我们哪有办法同土匪抢?倘若要从别县购买船只或木材,别说材料工钱,就连运费咱们都付不起啊!就算真买了船,还得有人会使舵,酲县穷成这样,武器、民兵、训练,哪一样不需要花银子?”
是啊,没人、没银子……打仗最需要的东西,这里都没有。
这条横过酲县的河道,让百姓有了饮用水、解决民生必需,却也保护了土匪,隔出一道天然屏障。
我凝重地望向花美田力。“三爷,你认为这是一个小问题吗?”
“不,大周国土虽然辽阔,酲县看起来似乎小到微不足道,但假使那群盗匪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而是个有心组织……眼前,他们已经占地为王,接下来呢?”
花美男和我想到同一处了。
“没错,酲县早就被他们抢穷了,为什么他们不离开,反而选择继续在这里待下来?这里并没有更多的金银财宝可以掠夺,普通的土匪早就异地而居。”
“除非,他们看中的是酲县的地形?”花美男的眉头皱起来。
“不无可能,前有水、后有山,兼之人人都有一身好水性,进可攻、退可守,如果不引起朝廷注目,再过个几年,声势渐渐壮大……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呐。”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花美男的手指在地图上不停轻点。
“禀三爷,太子殿下的信里曾提到,京城最近流行一个谣言。”常瑄道。
“什么谣言?”
“说西方有文曲星降世,他将带领百姓走向繁华盛世,还说太子殿下的命数根本无法登上龙位,皇帝立权朔王是逆天作为。这个谣言让皇上非常震怒,已经派出许多人追查这个传说打哪儿来的。”
“酲县在京城的西方吗?”我转头问常瑄。
常瑄郑重地朝我一点头。“截至目前为止,尚未查出散播谣言的人是谁。”
“这个事……不小呵……”
“常瑄立刻回京里讨救兵。”啪地,常瑄推开椅子站起。
“来不及了,我们这么多人一路进酲县,行动早掌握在对方手里。”花美男叹气,看来这一劫难过。
“那怎么办?他们有数千之众,我们不过百余人,难道要坐以待毙?”宇文谨问。
“不,我们要虚张声势、先声夺人。”我一出口,他们全体转头看我。
“你有什么妙计?说说看。”宇文谨问,又是满脸兴奋,他把我当成诸葛孔明了。
“请县太爷连夜招集百姓,在上游处用万只泥袋将河水堵住,在下游布上装满锐勾的网子,待河水减缓后,将我们的一百多个士兵分成两组人马,一组二十人,一组八十人。二十人由常瑄领兵,在天亮前借上游泥袋潜入匪窝,伺机而动,剩下的八十人由三爷领队,待天亮,河水被泥袋堵住,才涉过河水直捣匪窝。”
“有没有说错?八十人和千人匪徒对战,根本行不通!”一旁的县太爷出声,似乎已经看我不惯很久了。
“谁说要对战了?”我反驳他,继续往下说:“八十人一上岸,只负责大声喧闹、丢火药制造混乱,当士匪追击而来,一交手,便佯装落败,且战且退,引匪人挥兵涉河。
待我们的人快要渡河时,发一枚响箭为号,县太爷便让百姓扒开堵住的泥袋,积蓄半夜的河水一下冲刷而来,自会将已渡河的土匪冲至我们布下的渔网中,未渡河者失去指挥,定会乱成一团。
而潜入匪窝的二十人,不要打仗,只负责点火,看见什么都烧,最好烧粮草、烧兽栏,烧掉所有他们可以吃的东西,最后,抢船渡河。
所有的行动务必要快,我们不必大赢,目的是攻他们个措手不及,抢夺声势,让他们大伤元气。”
“好计策。”宇文谨眼底闪着两簇火苗,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你,帮忙带三爷的信到京城交给阿朔,告知他我们这里的情形,他一收到信,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为什么我要帮这个忙?我充其量是个旁观者。”他痞痞地一摊手,以为这种话会激得我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