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催促我往下说。
“但你是我最爱的,在最适合和最爱当中,我选了后者。即使日子难过,也得受,谁教我没办法逼自己不爱你。”我满足地叹一口气,偎进他怀里。明知道不适合还非选不可,不是自虐是什么?
他眼底闪着感动,我的话打动了他的心。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他捧起我的脸,俯下身,封住我的唇,连同我的心一并封存。
他的唇在我唇间辗转流连,一点点温存和很多点的热切,弥补了我的贪求。
许久许久,他放开我,急促的呼吸在我耳边响亮,我知道自己勾动了什么,知道这个男人因我而陶醉。
“吴嘉仪,你是我的女人。”他用宣示口吻说。
“我知道。”
“你永远不能离开我。”
“我尽力。”
“不能只是尽力,我要你承诺一辈子。”
“我哪有这么小气?一辈子太少,我一承诺就是今世来生,连未来的三百辈子都一并承诺下去的。”
他咯咯笑着。“我真爱你的大气。”
“等哪一天,你连我的歌声都爱进去时,我就相信你是真爱我。”
“哇,那是高难度挑战。”
我故意别过脸,翘起咀巴,说:“我就知道,你爱我不如我爱你。”
这话又逗得他大笑。谁说只有女人热爱这三个没创意的文字,男人也爱得很。
圈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口,我在他怀里找到幸福。又学会了,幸福就是你爱着的那个男人因你而笑。
“阿朔,你很开心吗?”
“对,因为你。”
“我可以把这个开心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你吗?”
“可以,这是我收过最珍贵的礼物。”
“这样很好。阿朔,生日快乐。”然后,我唱了一遍生日快乐歌,再度创造了他的快乐。
就在我们额头相抵、暧昧气氛越见浓烈时,门外管事的低唤声传来──
“殿下,礼亲王派王鹤送礼过来。”
送礼?不是已经宣布不办生辰、不收礼,怎么会有送礼的上门?
他重重吐气,松开我。
“怎么了?来人很重要,不能不见?”我问。
“礼亲王是我的堂舅,即便年迈昏庸,我还是需要他的支持,他在礼部有一些势力。”
“了解。”
“不过,我倒是对他的一个谋士很有兴趣。”
“说说好不?”他挑起我的兴趣了。
“来送礼的王鹤和我感兴趣的蒋文汴,是礼亲王很重要的谋士,王鹤没什么能力才干,却长袖善舞、舌灿莲花,替礼亲王做了不少门面功夫。”
“所以才会人人都不送礼,独独他大方来送礼?”
“对。而蒋文汴他是个胸有丘壑的人物,每次他替礼亲王策定的谋略都让人惊艳,我曾经找人接触过蒋文汴,希望他来替我办事,可是他拒绝了。”
“为什么?他不欣赏你,还是……他是端裕王那派的人?”
“都不是,而是礼亲王曾经有恩于他,他是个极重恩情之人,因之不肯改投我门下。王鹤和蒋文汴是截然不同性格的两个人,王鹤很嫉妒蒋文汴的能耐,常在私底下给他拐子吃,但蒋文汴是个大肚之人,总是一笑置之。”
“我懂了。”我弹了弹手指,在心底盘算了片刻,问:“你还想将蒋文汴收归门下吗?”
“他不会肯的,我已经试过不只一次了。”
“如果我有好办法呢?”
“你有什么点子?”
“很简单,蒋文汴不想离开,就让礼亲王把他赶走呗!”我拍拍手,好像让礼亲王赶走蒋文汴就像弄掉手上的脏东西一样容易。
“礼亲王没事干嘛赶他走?”他失笑,捏捏我的鼻子,嘲笑我把事儿看得太简单。
“没事就制造点事嘛!既然王鹤对蒋文汴吃味,我们就妥善利用这点。
首先,你先派人收下礼物,布置丰富的宴席招待王鹤,并说:‘太子殿下马上就到。’等他入座后,再教下人假装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啊!你不是蒋文汴先生,快去禀告太子殿下。’接着,当下命人撤去酒宴,换上粗劣的食物,至于你,从头到尾都不出现。”
阿朔听懂了,一击掌,露出灿烂笑容。“这样子王鹤还不到礼亲王面前大大搬弄是非?”
“是啊,你等着接收蒋文汴吧!”
“太好了,我马上下去吩咐。”阿朔满脸兴奋,走了两步又绕回来,捏了捏我的脸颊,用力烙上一个亲吻,笑道:“这种生日礼物,只有你给得起。”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一个随意的举动竟然帮了我自己一个大忙。
第四十二章 再次交锋
天渐渐冷下,满池荷花尽数凋零。
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减了清香,越添黄,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秋水上。
穆可楠事件随着荷花尽褪清香,慢慢地被人们遗忘,而日日来指导我绣花的李凤书和爱听故事的施虞婷,也渐渐地和我培养出几分感情。
我想,我并不是难相处的女人,即便对方是阿朔的妻妾。
对于我和阿朔的婚事,李凤书提过几次,阿朔没响应,我也不作反应。我压根儿不在乎婚礼,因我心知肚明,一纸证书保障不了天长地久,就如同盛大婚礼也保障不了夫妻欢爱。
就如施虞婷,方进太子府就成了弃妇。我知道是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对,于她有欠,但即便亏欠,我也不会假意大方,把阿朔往她或李凤书房里推,我是很自私的女人──在爱情方面。
荷凋菊开,是四季更迭,是大自然生生不息的样貌。荷塘边很少人去了,多数时候,李凤书、施虞婷和穆可楠会聚在菊花盛开的后院,至于我,是绝不参与有穆可楠在的聚会,表面说是怕自己出现会惹得可楠夫人难受,事实上是我再不给她冤枉我的机会。
入秋,桂花飘香蟹正肥,是赏菊吃蟹的好时节,我想起大闸蟹的蟹膏、红蟳的卵,每年这时候,妈妈和奶奶都要整治一桌虾蟹大餐犒赏我们的胃,全家人围在一起吃蟹,张着两只腥臭的手掌往人家身上抹,说笑打闹,好不快活。
前几日李凤书和施虞婷送了几笼螃蟹过来,我才了解这时代吃个螃蟹真麻烦,还得先规规矩矩地用绿豆面子洗手。可别小瞧那东西,听小福说,绿豆面子的淡淡香气是用菊花叶儿、桂花蕊给慢慢熏出来的,不像我们那时代,清水里面丢几片柠檬就了事。
他们还说吃蟹太冷,得沾姜醋、得喝合欢酒,让我这个对酒精过敏的人,一醉醉到隔天下午,头痛到一下床就哀哀叫,让阿朔取笑了好几日。
这都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吃蟹就吃蟹,干嘛附庸风雅做咏蟹诗,简直是为难人,尤其是大大为难了文学造诣极差的吴嘉仪。
因此她们写什么诗,我是左眼看右眼出,没在脑袋瓜子里留下半个句子,而轮到我“大展长才”时,除了暗地叫苦,也没别的办法。但我越是推却,施虞婷越是不放过我。
李凤书说:“嘉仪太谦逊了,若非读万卷书,怎能在行军时立下大功劳?”
施虞婷说:“同是姊妹,难不成你还怕我们嫉妒?”
被她们这样三催四催,我突然想起薛宝钗那首螃蟹诗。反正这个时代还不注重知识产权,拿起纸笔,我当堂写下──
桂蔼桐阴坐举觞,长安衔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于今落垂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这首诗不在联考考题之内,照理说我应该背不出,会让我牢记,是因为小说里向来大肚圆融的薛宝钗,竟会做出这么首讽刺世人的恶毒诗,形象反差太大。就像晏婴一辈子在齐国做了不少好事,独独做一件“二桃杀三士”不光彩的非议事,就让世人传送千世。
背诗的时候我的头已经有点晕了,可我还清楚记得李凤书眼底流露出来的赞叹。那诗……原来是好的啊!即使它真的很恶毒。
可,温柔善良的李凤书怎会欣赏?她应该像挞伐林黛玉性格那般,把这诗狠狠挞伐一番才是。
“小姐,要不要到院里走走?听说又有新种的菊花开得美极了。”
这天,小喜一大早就在我耳边叨絮,想来她和我一样被关到快发霉。
“不想。”
“为啥不想?”
“怕撞上不爱见的人。”
她一听便知道我指的是穆可楠。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她处不好,能少见便少见。我啊,不爱惹是生非。
“姑娘说的是太子妃。”
我始终搞不清楚穆可楠和李凤书谁是正谁是副,不过就算是正牌夫人,也没啥好高兴。没估计错的话,待阿朔正式登上皇位,大大的后宫是太子后院的几十倍,可容纳无数女子,正的会被推翻,有能力的话,副的会被扶正,正正副副,全凭手段。
想到这个我就很“咽气”,古代皇帝是不是都因为纵欲过度导致精气不足,才会那么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