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聪明,只不过错估了阿朔对我的感情。为我,再大的麻烦,他都心甘情愿惹上吧?
“你先下去。”阿朔挥挥手。
“是,那么吴姑娘……臣妾为她安排居处?”
“不必,她与我同帐。”阿朔直觉出口,惹得她的脸瞬地变色。
她漂亮的柳眉紧锁,望住我的眼神里有我解读不来的晦涩。
我怎不明白这话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但就算我想当好人,也避免不了打击,从决定留下那刻起,我的存在就已经是她和李凤书的伤害。
“是。”她低低眉头,退开。
我回头望常瑄,他轻摇头。他也看出穆可楠的聪明?
看着郁郁不欢的阿朔,我走到他身边。
我是自私的。这句话,我说过千万遍,因此这个时候,我管不到穆可楠的打击,只能照顾阿朔的忧郁。
“你总是这么爱生气,会快老的。知不知道,我是外貌协会的会员?”我勾住他的衣袖,难得撒娇。
他扯扯唇,勉强露出笑脸。“什么叫做外貌协会?”
“就是啊,我看男人,第一眼看的是外表。帅的,结交;不帅的,踢到墙角。如果你变老变丑了,早晚会被我Fire掉,反正我还有很多备胎。”我夸张地做了个砍头的动作,惹出他真心笑意。
“备胎?”
“就是替换人选。你不好了,再换一个,一样不好,再换再换,我的备胎有满满一仓库。”
“皇兄是因为长得一副好样貌,才得你青睐?”阿朔没生气,知道我在同他说笑。
“可不是嘛,老天太不公平,当皇帝已经很了不起,还让他生出的儿子个个俊美逸群,让我选来选去,不知道该怎么挑才行。”
“还挑?你早就是我的了。”他推了推我的额头,把我收入怀里。
“是是是,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会努力为你保持我的青春美丽,你也要努力,别让国事把自己操得提前衰老,这是为了彼此的视觉褔利着想,懂了没?”
“老是胡言乱语。”他捏捏我的脸,以为那是糯米圈。
“可我不怕。”我回捏他的脸,他的肉坚实有弹性,咬起来口感一定很棒。
“不怕什么?”
“不怕胡言乱语啊!因为你爱听,只要你爱,我就天天对你胡说八道。”
“好,尽管对我胡言乱语吧,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对我胡言乱语。”
我笑着,没忘记这个男人超想当皇帝,却不想要一个把他当成皇帝、战战兢兢的女子。
男人,真是难服侍的动物。
我勾住他的脖子,轻笑说道:“阿朔,你不必担心太子妃说的事情。到时候,皇上想要一个吴姑娘,你就给他一具吴姑娘的棺木,上报:吴姑娘忠肝义胆,身先士卒,死于战乱。反正不当吴姑娘,我还可以当方姑娘、林姑娘、岳姑娘,我对姓氏不太挑。”
他深深望我,笑答:“我真想剖开你的脑袋,翻翻里面到底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指指自己的头说:“千万别杀鸡取卵,点子在里头,得靠我的嘴巴说出来,你剖开了,只会翻到一堆红红白白的脑浆,翻不出破城计划。”
“你有破城计划?”
“想啰!路是人走出来的,办法也是人想出来的。”
“你要想多久?”
“不知道,先斋戒沐浴个三五天,看看各路神灵几时肯赏给我一个福至心灵,至于你们这群伟大的将军,领好你们手下的数万大兵,等我发功吧!”
“你以为,我真得靠你破城?”他哼一声,摆明看不起女性同胞。
“是咩,你只能靠我退敌数十里,千万不能靠我破城,要不然,太子爷的脸面往哪摆?”我酸他。
他一挥袖,大笑。
是啊,这样的他,才像二十出头岁的青年;这样的他,没了面具才能教人亲近……靠上他的胸膛,围上他的腰际,爱他,多么理所当然。
第二十七章 新战
事情不如阿朔估料中轻易,大辽又聚集了三万兵力投入战场,这几十日里,大辽几次开城作战,双方有输有赢。
藤兵战略已被敌军所破,大辽学会在骑兵迎战之前,让弓箭手先上场射杀我军的藤兵。藤兵所持的盾牌有弹性,适合在地上打滚,却不适合挡箭,上回的战役里,藤兵折损近半。
这段日子,阿朔、常瑄在外头忙来忙去,我始终不敢踏出营账半步。
我承认自己害怕见血、害怕死亡,更害怕看见伤兵脸上的茫然无助,这场战争不是他们发动的,只不过身在军队,不得不投入战场。
死亡不像电影画面,那般凄凉唯美。直到现在,雪地里的尸首、水塘里的太监,仍然不时惊扰我的睡眠。
我怕死亡,却想破头,企图找出让人大量死亡的法子,很矛盾吧?也只有人类会用死亡来阻止死亡。
用力摇头,我把悲观念头摇去。在战争里不能讲求仁义道德,一个讲究道德的晋文公被讥笑过千百年,我怎能重蹈覆辙?
绞尽脑汁,我想着破城妙法,却始终找不出可以用的点子。
这天,我坐在案前,拿着用过数百次却还是不太顺手的毛笔,一笔一笔描画着我从电影上看来的武器,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我想给阿朔当参考。
我画了个类似翘翘板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我没听说过哪里出产石油,只好改弦易辙,用石头缠布,外层浸上一层厚厚的蜡油,点火,用翘翘板射到敌阵当中。所有的动物都怕火,可以用火攻下敌人的骑兵。
至于对付大辽的步兵,我画了粗粗的铁链,铁链打上尖锐的刺钩,铁链两边各布置五人,当步兵出动,这些人就拉住铁链,奋力往前奔跑,直取敌军下盘。想想,一群连站都站不稳的敌人还能耀武扬威?
此外,我还画了许多种奇怪的武器,淬了蛙毒的吹箭、乱人视线的粉色烟尘、机关陷阱……我只差没画十八铜人像了。
突地,门帐被推开,我还在埋首用功,想也不想便说:“阿朔,你快过来看看。”
他并没有过来,只是待在帐口,一动不动。
疑惑,抬眉,我才发现进帐的不是阿朔,而是多日不见的端裕王,连忙起身迎上前。
“给裕王爷请安。”我屈膝问好。
他注视我老半天,轻声道:“我不知道姑娘和太子殿下是旧识。”
当然是旧识,不然咧?阿朔闯入裕王府,未经通报带走裕王爷的客人,这算什么?太子再大,也没大到这等程度吧!
“因义兄的关系,嘉仪曾见过太子殿下。”
“只是见过,就喊太子阿朔,看来两位感情不是普通好?”他目光幽深地望住我。
这种话教人怎么回答?我转了转心思,决定避过,轻笑问:“裕王爷要寻太子殿下吗?他不在这里。”
“那日姑娘不辞而别,本王还以为府里招待不周,王妃很自责呢!”
我皱眉头,那日被“挟持”了,怎么道别?屈身抱歉,我轻言:“是嘉仪失礼了,还望王爷见谅。”
“不要这么拘束,这样本王会吃味。”他温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真诚在眼底闪闪发亮,我实在无法理解阿朔对他的偏见。
“王爷取笑了。”
“不是取笑,是真心话。”
耸耸肩,怎么回答?我只能傻笑,笑得一派无辜。
“姑娘要殿下看什么?”他走到案前。
“没什么,只是一些姑娘家的玩意见。”
不知为何,明明心底认定他无害,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把图藏到书本底下。也许阿朔终是能够影响我吧!
他见我不肯把画拿出来,微笑转身,不勉强我。“我没事,只是来走走看看,想再次请教姑娘的高论。”
“高论?”
我想过半天,才想起来上次我们谈论的话题。
那时端裕王并不知道我与阿朔相识,才会找出这样的话题,他虽没明说,却暗暗批评了阿朔迎穆可楠、李凤书,以外戚之力,登上太子宝座。
我也不喜欢阿朔的作法,但我习惯护短,阿朔的坏只有我能说,旁人说了,我听不得。于是,我同他大力辩论。
我说:夏代会兴起是因为君王娶了涂山的女儿,而夏桀却因为宠幸末喜,导致亡国;而殷商之所以兴盛,是娶了有娀国的女儿,直到纣王宠爱妲己败坏江山。
因此自古受命为王者,非独内德茂,亦要外戚相助,才能成就大业。
他听了,并无发火,只是笑着问我:姑娘把本王的爱妃当成妲己、末喜之辈了?
我回答:当然不,王爷和王妃情深义重、鹣鲽情深、在天比翼、在地连理,嘉仪深感羡慕。
可不是,身为女子,得夫如此,怎不教人羡慕?别说我,就是穆可楠和李凤书都要为裕王爷的专情感到心动。
“上回姑娘语出羡慕,我今日特地来相询,是否有意与王妃共效娥皇女英?”他摇着扇子,问得一派轻松。
天,才刚羡慕他的王妃运气好,能得到夫婿的专情,怎地话锋一转,他就提到娥皇女英?何况,我不是托了鸳鸯、翠儿转达自己已经许配人家,难不成他当我是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