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吧。”他拉着她去了对面的菊园,有一隅种植着的,正是他当初送给太后的南黎品种的菊花——醉乡。
“南黎的那座东篱阁,是你的住处吧?”
“也不算是我的住处。那是先祖一位王妃的居所,因为她喜欢菊花,所以那里种了不少菊花,她搬离之后,宫内的花匠仍一直打理那里,我小时候常在那里和哥哥姊姊们玩捉迷藏,就爱上了那里。我时常过去帮忙,但不算太精通。”
“这些花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南黎弄来的花种,但花朵开得总是比较小,你知道原因吗?”
她蹲下身看了看,“这种菊花的脾性和其他有所不同,喜阳喜热,花期长,施肥的日期很讲究,要在种下那个月的初一和十五各施肥一次,还要让它们在当日充份照到阳光才行……你现在种植的这一片,看样子施肥欠佳,所以长不大。”
她有些嗔怪地瞪他一眼,“都说鹏王最懂花,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我不知道的事情原本就有不少。”
“高傲如你,只怕也不会去请教别人,所以自己想怎么种就怎么种了。”她抢着嘲笑了他几句。
他也不生气,耸耸肩膀,“也许吧。”
第6章(2)
“对了,竹鸾姑娘那里……你真的不接她到府里来吗?再怎么说,那里比这里危险。”关于竹鸾的事情,她前前后后和他说过好几回,即使听说竹鸾被人绑架未遂的事情,也不着急,只说会派人保护她的安全,至于是谁要抓竹鸾,他似乎并不关心的样子。
“唉!我父皇有一后四妃六嫔,算起来就有十一个老婆,看上去他像是对她们都很疼爱,但其实他最喜欢的还是白妃,就是我太子哥哥的亲娘,所以即使太子不是皇后嫡出,也不是长子,父皇还是力排众议,坚持立他为太子。”
东野情漫不经心地听她忽然转换话题,心知她说这一番话必然意有所指。果然她很认真地给他讲道理。
“男人啊,可以多情,但是这一生总要一个专情的才好。要知道,有多少女人毕生的心愿就是做心爱男人唯一的专情,即使别人的心愿会落空,但好歹要实现一个人的梦啊。”
“哦,然后呢?”他挑着眉,故作不解,“你是说你太子哥以后登基应该少娶老婆?”
她涨红脸,“我的意思是,竹鸾和你的故事我虽然不知道,但既然她是你的……知己,你多少也该报答一下,难道堂堂鹏王要纳个姬妾都不行吗?”
他满眼笑意地瞅着她,好像她说了一个多么天大的笑话。“你还真是操心操力的命啊,要不然南黎怎么会派你来探我的底呢。”
她一下子失了脸上的血色,关于间谍这件事,其实这几天他从未与她再正面谈过,他越是冷处理这件事,她就越是心虚。
按说,双方国家互派间谍侦察机密敌情,并不鲜见,但是她的身份毕竟特殊,当她说破自己身世之时就是想赌一赌,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会不会抓着她反去要胁南黎。
但他除了把她滞留在王府之内,既不审问,也不追究,反而待她如待上宾一般。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自己却开始一日日眷恋于这种能与他同进同出、并肩而行的日子。
那一层窗户纸,迟早是要捅破的,当两国交兵,彼此翻脸,她就再也没有立场与他这样平静相对。她怕那一日的到来,只好由着自己的心,任凭自己制造假象骗自己,只当她还是一个因为身世悲苦而来投奔他的小小奴婢,这样她留在他身边,就名正言顺。
可每当她出了小院,周围无论奴婢、侍从,甚至是管家,都会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萧姑娘”,这已意味着她的身份已改变,不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地追随于他身后的小小婢女了。
她心中怅然,不知何时他已站在她身前,如此之近,遮蔽了头上的艳阳高照,那黑色的影子静静地伫立,而她的下巴正被他掌控在指腹之间。
“又操心什么?怕我利用你去要胁南黎?还是怕我们有一天会刀剑相向?”
南卿君惊诧于他竟如此洞察自己的心思,在他面前,要隐藏自己的心事真是太困难的事。
“王爷,我是你的灾星吧?”她幽幽长叹,“若非因为我,王爷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你觉得我现在很惨是吗?”他偷偷用拇指抚触她的脸颊,那种光滑柔嫩的感觉真的很好,竟让他舍不得松手。
“反正……不算好,是吧?”说是自愿禁足在府,其实也是被皇帝逼的。她真为他叫屈,凭什么一定要皇位继承人才可以拥有神力?只要真心为这个国家效力,管哪个人是谁呢。
“以前你在战场上,真的从来都没有用过你的异能吗?”她很好奇,一个人如果真的天赋异禀,又怎么忍得住不在人前炫耀一番?
犹记得那年在南黎之夜,在北陵人的挑衅之下,他不曾露过一丝一毫的神迹。后来他跌落陷阱,若是当时也运御风力,未必不能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但他同样没有使用。
忽然她想起他之前说的一句话——“如果东野只靠一人一剑一条龙傲视四国,待人死龙遁剑残神灭,难道东野就只能等死吗?”
这便是答案吧!不是因为异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否则他父王当年不会将继承皇位的资格拱手相让,而是因为在他们父子眼中,这种神力并不应做为仗势自傲的资本。
东野情凝望着出神的她,眼前这张妩媚娇容,还保留着少时他印象中的清艳。
为什么明知道她是南黎的间谍,却还要把她留在身边?
为什么要为了她,屡次毫不犹豫的得罪皇后和陛下?
为什么明明可以将她挟持扣押,拷问南黎的秘密,借此重新夺回自己在陛下面前的信任,他却压根儿没有动过一丝一毫这样的念头?
看到她冲到自己面前,为那些暗中助东方涉兴风作浪的罪臣求情时,他没有生气;看到她在皇后面前被严词喝斥,他按捺不住为她出头;猜到陛下要杀她,他将她叫到身边,无非是为了贴身保护她周全。
只要她平平安安地跟随在他身旁,他不管她是谁、来自何处、揣着怎样的目的,这样子的她,是他少时记忆中一抹美丽的嫣红,也是再度重逢后依然萦绕于心的温暖。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如此的在乎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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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卿君再见到竹鸾是在几天之后,之前小婢女曾和她说过,竹鸾有时候也会到王府来拜访东野情,此话果然不假。
那天她和东野情正在王府内的藏书楼,她曾听说东野皇宫中的藏书阁中有不少好书,非常倾慕,结果东野情说在王府中也有一座藏书楼,且皇宫中的藏书大多数在这里都可以找到摹本,于是她吵着也要跟来一起看书。
一到藏书楼,她就登高爬低地好像在找什么书。
东野情好奇,便问她,“要什么书,说出书名来,我找给你。”
“《兰心诗韵》,我想看很久了。”她伸着头四处寻觅,“听说收录了东野兰的个人诗词,我很想看看。”
“那本书这里不会有。世上只有两本,一本在皇宫内的藏书阁,一本在文英阁。”东野情说:“不过小时候我倒是看过一次,里面的诗词还记得些,你若是感兴趣,我可以背两首给你听听。”
“好啊好啊!”她兴奋起来,却随即收敛了笑容,绕着他转了两圈。“要说你这样貌呢,也算是一等一的人物,只是和东野兰相比,可能还稍逊几分。但眼前也没有其他人比你更适合念诵他的诗作了。”
东野情脸色一变。“怎么?你还要赚东嫌西的?东野兰什么样子,我都没见过,难道你就知道?”
南卿君笑着反问:“你是不是生气了?瞧你眉头皱的。你是不喜欢和别人比,还是不喜欢我说东野兰比你好?”
“一个死了百年的古人,我要和他计较什么?”
此际,一袭梦般的绿色带着清凉之意踏入藏书楼的大门,笑声同时响起,“王爷这话说得违心了,你生平最大的志向,不就是想做像东野兰那样的人吗?”
南卿君转过头去,只见竹鸾手中提着一个用柳条竹叶编织的小篮子,篮中还放着各色鲜花,映衬着她肤色如玉、人艳如花,煞是好看,不由得看呆了。
东野情很不高兴地说:“你要来也不说一声。”
“哎呀,王爷现在的规矩好多啊,还要先通禀一声才能见你?该不是王爷现在金屋藏娇了吧?”竹鸾说笑着,还用暧昧的眼神瞥着南卿君。
南卿君正困惑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听竹鸾之言,看来她每次来王府都不用通禀,这种待遇可是常人不会有的,可见她与东野情的确关系匪浅,可是之前她劝东野情将竹鸾纳入府中时,东野情却用嘲讽的口气笑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