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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长年隐居在兰王府中从不见客的王府老夫人,是用什么方法调教出这四个丫鬟的,明明都不是亲姊妹,但是俊美娇甜的容貌却相当酷似,不细看根本不容易分辨出来谁是谁,然而虽然她们四个人的容貌神态酷似到让人难以分辨,但宫元初的视线却始终只被一个人深深吸引住。

  那个面容明净似水,娇小如荷瓣,正用可爱的鼻尖试水的少女正是四大丫鬟之首——风竺。

  在无数如花似玉、精致而细腻的容颜中,他就是特别地注意到她,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

  「雪笙,你先投吧。」风竺拈起一根绣针给一旁的白衣少女。「记着,针要南北向,针尖向北,针孔向南,才能让阳光从针孔中射过去。」

  「我知道。」

  雪笙小心翼翼地在水面上放下绣针,无数的女孩儿们纷纷围了过去,等着看水底会出现什么形状的针影。

  晒水晒出来的那层薄膜轻轻托住了绣针,阳光从针孔中射过去,只见一个针影沉卧在水底,状若浮云又似花朵。

  「得巧了、得巧了!」风竺拍手笑嚷。「雪笙绣艺高明,织女再分点巧给你,你不就天下无敌了吗?」

  雪笙脸色微红,笑睨风竺一眼。「我倒要瞧瞧一会儿你会投出什么影儿来,看看是不是能举世无双呢。」

  「好呀好呀!风竺,轮到你了!」众女孩儿们笑着起哄。

  「好,别急别急,我知道你们都想看我出丑,不过呢,织女姊姊是疼我的,她一定会让我巧得举世无双。」

  风竺抿了抿嘴,挑眉一笑,用指甲拈起绣针轻轻放上水面,谁知针影一出现,众女孩儿们立刻笑弯了腰。

  「两头粗、中间细,分明是个棒槌!」

  「风竺,你的织女姊姊哪里是疼你呀,她是嫌你笨呢!」

  风竺见了,自己也笑个不止。

  「织女姊姊真爱开玩笑,她一定是怕我巧过了头,所以决定把机会留给你们一些。」她顽皮地指着众女孩儿们。

  「风丫头这张嘴真是愈来愈坏了!」雪笙又气又好笑地说。

  「就是,也就唱歌好听些,你的织女姊姊给你的不是巧手,而是一张巧嘴呢,巧得还会拐着弯骂别人笨。」花竽取笑道。

  「好了好了,别再说我了,接下来换花竽吧!」风竺笑着躲到花竽身后。

  「不不不,我不要在你后面,你的运气不好,看谁的运气好了我再跟。」花竽旋着身子躲开。

  「好吧,那我先来!」

  月筝含着笑走出来,一袭鹅黄色的轻纱,身姿袅娜。

  「月筝果然是我的好妹妹,织女一定会把巧分给你的,快来!」

  风竺甜甜一笑,伸手去拉她。

  「好,我会争气点的。」月筝极力忍着笑。

  绣针轻投,众女孩儿团团地围成了一圈,盯着那根绣针,岂料绣针没有漂浮在水面上,竟直接沉到了水底,惹来一阵哄笑声。

  「哎呀,果真沾上了风竺的坏运气了!」月筝怔怔地眨眼。

  「这下可惨了,织女姊姊连理都不想理了!」

  雪笙抚着胸,笑得直喘气。

  「月筝,是你自己手拙,与我无关的喔,可别都怪到我头上来呀!」

  风竺笑着连连摇手,旋身跑开来,杏色纱裙柔柔飘扬,像飘落的杏花随风翻飞。

  宫元初换了个坐姿,看着众女孩儿们继续玩乞巧的游戏,他的眸光依然凝止在那一抹杏色的人影上。

  一个小厮悄步走近,来到他身旁低声道:「宫少爷,我家玄大爷有请。」

  他终于把目光从风竺身上移开,淡淡问:「芮玄在何处?」

  「大爷邀宫少爷到后林跑马。」

  宫元初闻言,勾唇一笑。

  「知道了。」

  ★★★

  时近黄昏,蓝天如洗。

  两匹骏马几乎并肩飞驰,从山林的高坡上急冲下来,马上的男子挥着鞭放开喉咙迎风大叫,不顾死活的狂野劲。

  冲下高坡后,地势转为平坦,两匹骏马这才放慢下来,在林径间缓步徐行。

  「太畅快了,这才是男人该有的玩乐。」凌芮玄大笑道。

  「多谢邀请,要不然我待在你家里可要闷死了。」

  宫元初跑马跑得一身大汗,他抹去额上汗水,率性地扯开领口。

  「今天是乞巧节,我家园子里一定很热闹,所有的姑娘都聚在一块儿玩了,你就不会去凑凑热闹解解闷吗?」凌芮玄好笑地看着宫元初。

  宫元初听得出凌芮玄又在拿他过分俊美的外貌开玩笑,忍不住朝他扫去不耐的一瞥。

  「最好我也跟着那群女人们一起求织女分一点巧给我好了,看是要织布还是绣花都行。」他的口气很凉。

  「哈哈哈……元初,你要是穿上女装、拿起绣花针,我保证绝对可以唬倒所有的人!」凌芮玄哈哈大笑。

  「芮玄老兄,这种玩笑话说多了就一点儿都不好笑了!」宫元初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我真是想不通,你们宫家每个男人都粗犷豪迈,个个像熊,怎么就独独你一个男人生得那么漂亮,连你的姊妹也比不上你。」凌芮玄的语气带着戏弄。

  宫元初眯起了眼睛瞪他一眼。

  「改天到我家你可以去问问我娘,谁知道她是怎么生的?」他一点儿都不想回答凌芮玄这种无聊的问题。

  「将来你爹娘替你娶妻可真麻烦了,要找多么倾国倾城的美女方能配得上你的容貌呀!」凌芮玄继续戏弄他。

  「我要的不是倾国倾城,这点他们倒是不用太费事。就娶妻这件事来说,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头疼,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宫元初斜睨他一笑。

  凌芮玄眼中的笑意倒是真的不见了,乌云立即涌来。

  「宫元初,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凌芮玄的情绪瞬即低落下来,一副哭笑不得的德行。

  宫元初一招就中,得意地甩着马鞭。

  近来困扰凌芮玄的烦恼,正是十日前皇上御笔朱批,把他指婚给香淳公主,他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成了驸马爷,而公主是圆是扁、是美是丑他都不知道,只有在洞房花烛夜才能决定这桩婚姻的命运。

  「所有的王室子弟都有门当户对的对象,何况你还是兰王府中等着要承袭郡王爵位的长子,将来要承袭郡王爵位,这样的出身连你自己的父母都无法作主。既然谁都无可奈何,你也只能看开点了。」

  宫元初很同情地安慰他,虽然知道这样的安慰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效果。

  「我不看开点还能怎么办?」凌芮玄苦笑。「元初,这时候我倒是羡慕起你庶出的身分了。」

  宫元初微微一震,不过他熟知芮玄的性格脾气,知道芮玄并非故意出言讽刺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除了庶出以外,最好还要生在一个烂时辰,喜事、丧事都近不得身,那样皇上就绝对不敢把公主嫁给你了。」宫元初自嘲地笑道。

  凌芮玄知道宫元初在拿自己开玩笑,因为他就是生在一个极阴的时辰,从小到大得避开所有喜事和丧事,加上他是庶出,所以在家中并不受到重视。

  像这次宫府嫡长子娶亲,早在几日前就叫宫元初离府避开,免得冲煞了新娘子,要他等兄长娶亲七日之后再回去,所以他才会不得不住进兰王府里。

  「说到底,你是比我幸运多了,至少没人管束,自由自在的。」凌芮玄这话倒是打从心底说出来的真心话。

  「这话是没错。」宫元初淡应了一声。「太阳要下山了,再跑一圈吧!」

  宫元初用力吹了声口哨,随即扬鞭催马。

  凌芮玄见状,立即用力挥鞭跟上,身下的马儿昂首长嘶,撒蹄狂奔起来。

  两人所骑的都是兰王府驯养的马,凌芮玄自然比宫元初更熟悉家马的脾性,所以很快就把宫元初甩在身后了。

  宫元初急起直追,带着湿暖的晚风猛烈地扑打着他,耳旁听见凌芮玄迎风呐喊的声音,他也跟着放声狂吼,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

  狂奔怒跑了好一阵子,他们奔驰出了林径,来到了大道上,两个人正欲拉紧缰绳勒马,但马正跑在兴头上,意犹未尽,眼看就要撞上前方行进中的马车,宫元初猛地用力勒马,胯下的马硬生生收住飞奔的步子,陡然高声嘶叫着,扬蹄人立起来,猛烈的冲击让他猝不及防,重重地摔下马,扬起一片黄尘。

  凌芮玄急忙勒住躁动的马,翻身下鞍朝宫元初冲过去,口里惊慌地大喊着。「元初!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宫元初在着地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全身的骨头架子都撞散了,他咬牙挣扎地从地上站起来,痛得眼前金星乱冒,也不清楚到底摔伤了何处。

  「你先动一动手臂、动一动腿,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凌芮玄紧张地扶住他的臂膀。

  「右腿很痛,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俯身看一眼右腿,只见膝头不断渗血,应是撞上石板地的缘故,所以伤得皮开肉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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