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直勾勾的瞪着眼神坚定,脸上还漾着一抹诱人笑容的粉脸,沉下脸说:“别想讨好我,我不会因此放你走!”
她知道他误解了,只是,他的防备心未免也太重了吧!
因为从这一天开始,除非必要,他几乎不跟她交谈。
***
马车内,一片静默,偶尔只有翻看文件或写字发出的声音。
即便是赶路,每日仍有些缪家探子送来卷宗,缪霆威总是在车内边看边批示。
贺潆潆本以为只有皇上才会日理万机,但这段日子看下来,身为缪家堡的少堡主也不遑多让。
此刻,他拿着毛笔批示卷宗,她则静静地在另一旁看书,各据一角。
突地,缪霆威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对她开口说:“日后,你是缪家堡的少主夫人,一些情况你也该知道。”
“呃——不用了。”
不理会她的拒绝,他一反这几日的寡言,详细说明缪家堡的现况。
缪家堡有许多训练有素的密探,专门搜集各方消息,而缪家最大宗的生意就是押镖,进出缪家堡的人物自然也相当复杂,三教九流皆有,堡里人员众多,但日后她跟他住的致远楼是禁区,只有几个特定打扫的仆人能进出。
至于缪家堡所经营的钱庄、酒楼、客栈等等都是缪家编制的分堂,负责各个区域的布线、支援,所以,由缪家堡押送的镖物至今从未被劫,但从未被劫不代表无人劫镖,树大招风,缪家这块金字招牌有很多人想打破,除了可以证明自己的能力比缪家堡强外,那些押送的镖物也大都价值连城,抢一件就可以衣食无忧。
贺潆潆只是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沉静得令缪霆威差点说不下去。
但他得说完,就他得到的情报,接下来的路程状况会更多,他得让她知晓,如果他们始终走宫道……
“我们这一趟走到这里,已由沿途的各分处帮我们搬走不少石头了。”
“石头?”她终于有了反应。
“挡路的、寻仇的,全被我的人杀了。”
贺潆潆脸色陡地一白,“杀了?”
他冷笑,“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一路怎么能走得这么顺遂?”
她愕然的瞪着又将目光放回卷宗上的男人,她知道,话题结束了。
可她无法就这样接受,一想到她行走的一路上有许多人死于非命,她便感到毛骨悚然。
缪霆威悄悄抬头瞥了神情惊惧的她一眼,目光又回到桌上的文件。
他承认自己对她有一股莫名的私心,之所以告知她缪家堡的黑暗面,是要她有心理准备,他知道她会害怕,所以严禁任何杀戮场景在她面前出现,导致沿途的各分堂战战兢兢的,要是其他女人,他才不管她们会怎样,可面对她……不过也是一个女人,为什么他会替她想那么多?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只能烦躁的抛下纷乱思绪,专心处理堡里的各项事情。
***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这一日,缪霆威等人抵达一处热闹城镇,而且一入城,就有缪家人引领他们到缪家堡分堂经营的“悦来客栈”入住。
片刻之后,缪霆威跟贺潆潆就在客栈的上等厢房内,面对面用餐。
见她胃口欠佳,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缪霆威心里莫名的有点火。
从他告知她缪家的黑暗面后,原本吃得不多的她就吃得更少了。
他知道她的内心受到不少冲击,但她没有呼天抢地的要求他放她走,也没有以泪洗面,只是当个没有声音的女人,总是静静的吃、静静的喝、静静的看书,可他宁愿她发泄出来,也不愿她把事都闷在心里。
蓦地,他注意到窗外一隅有人影闪过,立即大吼,“来人!”
贺潆潆被吼声吓了一跳,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缪霆威就已经抱住她一个转身,她感觉到有什么擦过她的脸颊,然后眼前的景象就令她忍不住尖叫。
几名蒙面黑衣人拿着泛着阴森冷光的剑,像闪电般猛攻向她,但缪霆威面对这波攻击,始终拥着、护着她,在一道道森冷的剑气中穿梭飞掠,连她的衣抉都没让他们沾到。
同一时间,在楼下、客栈外也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哀号声,可见埋伏的人相当多,也因此一些贴身侍卫到现在都无法赶到厢房来支援。
缪霆威没有动手杀人,只有闪躲,是因为不想让怀中的人儿看到血腥画面,但这些家伙却一再逼进,简直找死!
就在一柄利刃划破贺潆潆的裙摆边缘时,他的黑眸瞬间迸出冷光,眨眼间夺走其中一名黑衣人手上的利刃,再狂扫过那几名蒙面黑衣客,一时之间,血花飞溅,多人遭利刃穿腹而肚破肠流,有些人则是断手断脚。
贺潆潆惊骇不已的闭上眼睛,可却无法一直屏住呼吸,那窜入鼻息的骇人血腥味令她频频作呕,凄惨哀号更让她颤栗不已。
终于,缪家随侍们或是浑身浴血、或是带着沾染鲜血的刀剑冲进来,可一见到厢房内令人沭目惊心的景象,就都呆住了。
突然的宁静让贺潆潆下意识的张开眼想一探究竟,但见到黑衣人死状凄惨无比,她急喘一声,吓得再闭上眼睛,颤抖的身子则紧紧的贴靠在缪霆威坚硬的胸膛。
他拥着颤抖的她,示意手下收拾后,立即带着她离开到另一间没有被破坏的雅房。
他将她放在床上,没想到她的双手竟然紧揪着他的衣服不放。
“没事了。”他轻声安抚。
贺潆潆这才张开了眼,一看到自己的手紧抓着他,她脸红的连忙放开。
要自己不去在意那双小手离开他时所涌上的空虚,缪霆威站直身,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刚刚走过来时,看到你的丫头在楼下没事,我叫她们上来伺候你沐浴更衣。”他身上沾了不少血,她也是。
“谢谢你,你没有受伤吧?”
她关心他?他脚步一停,头也不回的问:“你不觉得我太狠?”
她看着他的背影,狂乱的心渐渐冷静下来,“他们很不友善,如果可以——不,刚刚的情形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余地。他们看似要置我于死地,其实目标是你,但你并没有放下我,谢谢你。”
她真的不愚蠢也很敏锐,这样的女人当妻子是好是坏?缪霆威没回头看她,只是阔步走出去,思绪再度陷入无解的回圈。
第3章(1)
因为这次事件,缪霆威决定改走水路,减短行程。
过去出门时,为求安全,他们总是移动迅速,而且山路与水路交换并进,这次是考量到贺潆潆的身子,才走好走的官道,并以龟速前进,自然让那些仇家有了时间聚集埋伏。
所以这一日,他们特别赶了一段路,来到渡口,但贺潆潆一瞧见那看来单薄又随着水波摇晃的小船,心便凉了半截。
缪霆威也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但这是不得已的决定,“上船吧。”
“嗯。”她点头,只是看着横在船与渡口间摇摇晃晃的接驳木板,她还当真跨不出那一步。
“我抱你?”
“不、不用了。”
结果他没抱她,却是牵着她的手上了船。
虽然走的是水路,但他们前后仍有数十名手下随侍戒护,陪嫁的小唯跟小月则被安排在另一艘小船。
贺潆潆发现缪霆威很孤僻,大多时间都是她跟他独处,他没有小厮在侧,也不让两个丫头随侍照顾她。
可此刻,她真的希望小唯跟小月在她身边,因为她已经晕得想吐,一点都不希望他看到她的狼狈状。
缪霆威也看出她的不适,事实上,从在悦来客栈被血腥的一幕吓到后,她的气色就一直不好。
只是因为这里仅是一条不大不小的山间溪流,所以无法乘坐大船,仅能以最轻便的渡船行进,可水速湍急,船身摇晃得厉害,没多久就见她手抚着额际,坐着时,身子摇晃,躺下来,似不舒服,又坐了起来。
贺潆潆想到外面去吐,但她难受得站不起来。
他蹙眉看她,见她额上冷汗直冒、脸上白皙皮肤已泛青,嘴唇发白,一手抚胃,看来怕连胃都在翻搅了。
这一路下来,她柔顺而坚强,不曾喊苦,即使身体不适,也会尽量隐藏,不想干扰到他,这些他都看在眼底……
抿紧了唇,缪霆威突然伸手将她揽过,让她的头能舒服的枕在他的腿上。
仰望着他的俊颜,贺潆潆倒抽了口凉气,“不妥,快让我起来——”
“我看不出来有何不妥。”
“可是……”
“你好好睡一下,这条水路很快就过了。”说着,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按住她的额际,再缓缓往下,沿着她的脖颈按压。
她原本屏着呼吸、身子紧绷,但在他适当力道的指压下,身体逐渐放松,晕眩感降低,胃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但就在他的手继续往前滑到她的锁骨,还要往下时,她陡地一僵,“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