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几个下人抄小路、抄捷径,一个传一个,要此刻窝到寝室里的贺潆潆先躲起来,避避风头,最后接力的就是才刚回来的小唯跟小月,但两人的速度却此缪霆威慢,只来得及眼睁睁的看着像阵风进入寝室的男人,“砰”地一声,甩上门。
房间里的空气在他进来后,多了一股令人难以喘息的压迫感。
贺潆潆脸色苍白的看着一脸阴沉的他,他身上的怒火似乎一触即发,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爆发开来。
“你刚刚说要我纳妾?”她的大方就意谓着不在乎,这让他很不高兴。
“那样才能让夫君快乐。”她答得直接。
“所以,我快乐,娘子就快乐?”
他冷厉的声调沁入她的心坎,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后才答:“是。”
他怔怔的瞪着她空洞的眼瞳,黑眸蓦地转黯,胸口烧起一把熊熊怒火,“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真是个大笑话!”
他嘲讽语气一出,一阵痛楚就袭向贺潆潆的心,顿时她脸色更白,眼眶也红了。
“我……你年轻气盛,又不是柳下惠,我总不能要求你禁欲——”
“所以我是野兽,有需求随便哪个女人都可以?那我这段时间是在做什么?忍耐什么?”他克制不住的朝她咆哮。
她知道,他虽然霸道,但其中的温柔,她懂,他的耐心跟体贴更是无人能及,所以她才深爱着他,但也一直知道她没有自私的权利,因为她的生命太脆弱,怎么能奢望自己成为他的唯一?
一想到这里,泪水就一滴一滴的滚落眼眶。
“该死的,你哭什么?残忍的是你!”他简直快被她气疯了!
“那我该怎么做呢?这一切对你好不公平,也太残忍,我希望能有人来爱你,一如我爱你般爱着你、满足你啊!”她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他黑眸一眯,恶狠狠的反问:“这真的是你要的?”
“我——”
“好,我现在就回头去找她,当然,再多找几个莺莺燕燕,反正在你之前,我有需求就是这么发泄,一切只是跟往常一样而已!”他气呼呼的甩袖就走。
贺潆潆怔怔的瞪着他的身影。
所以,他会左拥右抱,会像拥抱她一样,拥抱着其他女人……
心狠狠揪痛,而且范围愈来愈大,穿透了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不!不要!她其实没有那么大方,她好在乎他——
放空的视线蓦然聚焦,她哭叫出来,“不要!我不要,回来,呜呜……呜。”
她以为自己唤不回盛怒中的男人,但他回来了,而且紧紧抱住了痛哭失声的她。
“你这个笨蛋!”
老天爷,她在乎他,好在她喊了,不然,他一定会恨死她!
“呜呜……我好气,我气自己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好身子?夫君也好傻,为什么不要她?”
“我不想要就不会勉强自己要,何况是她主动找上我的,并非我叫她来。”他稍微放开了她,看着她泪涟涟的小脸,本来还有一肚子的怒火想凶她,此刻又凶不出来了,“我拒绝再听到你质疑我为什么不要她的话!”
“可我……我真的没有理由让夫君过着如同鳏夫般的生活啊!”她的声音在颤抖。她自小就读圣贤书,关于女子该会、该懂的事,她也明白,生儿育女是女子的天职,她却无法做到。“缪家只有你一名男丁,总得开枝散叶……”
“所以把身子养好,听到没有?我只要你当我孩子的娘。”他顿时激动起来。
世间多少女人,但只有她令他心旌摇曳,情不自禁,也只有她,可以得到他的神魂与真爱。
“我想要的是你,从遇见你之后,一直想要的女人就只有你……”
她凝睇着他,那双黑眸里有着真真切切的深情,她爱他,这个男人,她的心已经为他臣服,再也离不开了,但她不敢独占他的人或心,只因她的生命有若风中残烛,何时会灭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自己会倾尽一生,好好的来爱这个男人。
***
致兴楼里,缪家三个长辈个个面露忧色,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好半晌,雍容华贵的何馨才喃喃低语,“成亲那么久,竟然没圆房!”
缪寒中夫妻从奶奶口中得知此事,也被吓到了。儿子是正常男人,这么长久的日子是怎么忍过来的?
“这样下去不成,是不是该慎重考虑纳妾?”
“可是,潆潆那丫头,我很喜欢她的。”季宁秀实在不想让其他女人跟曾孙媳妇争宠。
“我也喜欢她,蕙质兰心,举止端静,温柔娴雅,简直无可挑剔,可是总不能让威儿从此无后。”缪寒中也点出了重点。
“我知道的,我知道……”季宁秀忍不住一叹。唉!那丫头什么都好,偏偏有个烂身体,这就叫公平吗?
“去把威儿找来吧,这事很严重。”她想听听他的看法。
不久,纪总管将缪霆威请了过来,他一看到门被带上,又见三位长辈脸色凝重,就大概知道要谈什么事了。
果真,长辈们要他考虑纳妾一事。
他脸色一沉,“不可能!家里从曾祖爷爷、到爷爷、还有爹,谁纳了妾?”
对嘛!季宁秀对贺潆潆有私心,所以没开口。
但何馨想法不同,她气急败坏的道:“情形不同啊,你们连圆房都不成,怎么怀娃儿?缪家总不能断在——”
“娘!她会替我生孩子的。”缪霆威直接打断她的话,“所以,别提纳妾了,也别在她面前提,她身子骨原本就弱,若让她心生抑郁,受孕日只怕会更久。”
他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一席话就转身走人,留下三个长辈面面相觑。
“等等,这——”何馨最先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她还想说些什么。
“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替她补身子,请再给我们一些时间。”缪霆威回头,直勾勾的看了母亲一眼,再向爹及曾祖奶奶点个头后,转身离去。
翌日,缪霆威派了几名随从出去办事。不过半个月,一堆又一堆的补药、中药就从全国各地搬来,叠起来几乎有一层楼高。
只要能增气滋补的珍贵药材,不管上山下海,有多困难才能取得,缪家在各地的分堂都接到指示,一定要想法子运回缪家堡。
另外,缪霆威还发出一道搜索令,因为贺潆潆提到以前她差点死去,幸好有一名被称为“女菩萨”的圆妙大夫救了她,所以,找到她也是缪家散布在各地的探子的首要任务。
此刻,小唯跟小月端了一碗汤药送进书房,看看少主,再看看主子。
那日主子坦承对少主的爱,经过那一次小吵,两人感情更好了。现在这对夫妻可恩爱得叫人眼红,一个处理公事,一个就画画,有空时,两人还会下下棋,羡煞旁人。
“药汤在这里。”
两个笑盈盈的丫头很识相的把药汤放下后就走出去,再将房门关上,一回身却看到金妍站在不远处,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也不知是不是她们多心,总觉得金妍最近阴阳怪气的。也是啦,少主现在为主子心动,主子也为他动了心,两人真情相属,不知有多么幸福,看在她眼里肯定难受。
两人快步的走过她,没理会她。
金妍也没管她们,只是静静的走到亭台一角,因为,从这个方向可以看到书房的情形。
所以,她看到她深爱的男人先是俯身,轻轻吻上贺潆潆的唇后,这才端起药汤,拿起汤匙——
眼泪刺痛了她的眼,那个残暴冷戾的男人,竟然温柔地喂那女人喝药?
书房内,缪霆威轻轻吹凉了汤匙里的药汁才送到妻子唇边。
望着他宠爱的神情,贺潆潆微微一笑,张嘴喝了那一汤匙的药,他随即一汤匙一汤匙的喂着,一直到她喝完那碗药汁。
“谢谢夫君。”她真的觉得好幸福。
“我要实质一点的感谢。”他立即攫取她的红唇,毫不在乎她口中的苦味。
他知道她有多辛苦,一天要喝三碗药汤,而且一碗比一碗苦,虽然在他的指示下,药里已稍稍添了点蜜。
他拥着她道。“时序已入秋,下月十五是缪家堡传统的狩猎日,我想带你去。”
她先是眼睛一亮,但随即摇头,“不,我一去,你绝对无法尽兴。”
这女人总是先想到他快不快乐?他握住她葱白的玉手,“你要去,因为这一次我想让你感受“刺激”,我知道你纤弱的身体里有着冒险犯难的血液,你想做很多事、看很多不同的风景,只是你的身体始终不允许。”
她眼眶微红,他是如此的懂她,她反握他的手。
“可是,万一我这颗心撑不住呢?”她想冒险,但更爱生命,尤其是拥有他的爱后,她实在舍不得死。
他笑了,“傻瓜!只要你信任我,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守护你,绝不让阎王自我手上将你夺走。”
替她把脉的多名大夫都说过,她因为天生的心疾,所以身体较弱,但也因此被过度保护,才让她一直有如初生婴儿,无法接受太多情绪,事实上,若适时让她多接触外界的刺激,对她的健康反而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