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才告诫过自己别睬她的提醒马上被遗忘,很快地走到她身旁,张大瞳眸:「妳要让我学武了?」
「我从头到尾没说不让你学啊。」她眨眨眼。
「那妳赶快带我去找师父!」他知道镖局里有很多功夫厉害的武师!他激动地拉住她的手。
她脸上笑容未变,一个轻抖腕节的动作挣脱了开,「找什麽师父?你师父就是我啊!」站起身,她越过他走到木柜旁。
殷烨呆了下,总觉得刚刚明明有抓到她的感觉,怎麽一下子手里就空了?没想那麽多,只以为自己是一时错觉。
「我不想当妳徒弟!」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能有什麽作为?他需要的是能让自已更加强大的力量!
她瞅著他,半晌,蹬蹬蹬,後退了三步。
「你不想当我徒弟?」她英朗的眉变成了哀怨的八字型,抚著胸口伤心道:「你怎麽这麽无赖?咱们明明就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彼此交换过血了,你现在居然翻脸不认?反正你就是看不起我,不相信我,亏我还救了你两次……」呜。
没料到情势会往如此地步发展,他错愕,霎时傻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她要哭了吗?
只听她状似抽噎道:「你看起来这麽乖巧,怎麽净会做些过分的事?我没说我是男人,是你自己错认,还诬赖我扯谎……我知道我长得不美,不够漂亮,所以无法让你看出是个姑娘,都怪我行了吧?这也算了,我辛苦救了你,你没给我磕头道谢,还对我又吼又叫!之前吵著要我收你为徒,我好心答应了,你却又反悔……呜呜……」她端起衣袖遮脸,扭扭捏捏地抽著肩膀,语音颤抖,配合著一身男装,整个景象实在是……不伦不类。
殷烨慌了手脚,没想到会把她弄哭。
仔细想想,她的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一直都没好气,好像错的是自己?
可是她真的很让人发火……但他确实没道过谢……谁教她老爱不正经……不过他也好像对她很凶……
他忍不住抱头,年幼的脑袋都快喷爆了!
「我也不求你什麽……只是希望你喊我一声师父……当然你想要学些什麽,为师的定不怠慢……」她从袖下发出声音,像是非常困难地才没走调。
他咬咬牙,双手松了又握,站立良久,才从唇缝小小声地唤道:「师……师父。」总之先安慰她再说,叫个一两声也不会少块肉,男子汉要能屈能伸,不要像女人家这麽麻烦!
「啥?我没听到。」她又吸了吸鼻子。
他抿唇,深深吐了两口气,憋道:「师父!」
「乖——这才是我的好徒弟嘛。」哇哈哈,听到啦!听到啦!她是师父啦!轻松放下手,她的脸上带笑,哪里有在哭泣?挑了挑眉,她愉悦地对上他震愕的神色,道:「哪,咱们打个商量,你每日要是乖乖地跟夫子做完早课,我午後就会亲自教你武功;若你不要,那麽你什麽也学不到,只能在这书房里从早坐到晚,如何?」
「妳、妳……」又耍他!他指著她,瞠目结舌,手指抖抖抖,不是因为冷。
「我什麽?我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师父对不对?」微笑地替他接完话,她压下他无言指控的手,「呀,我想你一定是答应了。看,你都感动得全身颤抖了。」欸,她受不起,只要小小一点抖就好。
「妳——」一口怨气塞住他的胸腔,险些翻白眼。
「就说你弱吧,这样就倒了那怎麽行?」以後日子还长著呢。「好了,我会吩咐杨伯多给你补补,去去,去那边歇著。」真是。
若无其事地就要往外走,她不忘回头叮咛:「我刚说的事,明儿个就开始喔。」
「咚」地一声,房里的人终於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她住後偷眼睇了赚,摇头道:「这麽快又睡著了?」跟上次一样。「虽然我叫你歇,你也找张床嘛!睡在地上多难看……你定是累坏了。得了得了,我不在这边多嘴吵你了。」哎呀,她的心肠好像太好了。
殷烨趴在地上捏紧自已拳头,用最後的残存意识告诉自已——
绝对不再喊她第二次师父!
***
阳光明丽,微风和煦。实在是个太适合在外头舒展拳脚的天气了!
「过来啊,你还杵在那边干啥,想当门神?」容似风站立在庭园中,一手掌心不知有什麽东西在动。
臭婆娘!讲话就讲话,老爱多几个字念人。殷烨瞪了她一眼,走上前,才看清楚她左手有只小小鸟。
将弄得松软的细馒头肩喂给白色的小鸟吃完,她抬眼:「哪,咱们从基本功开始学,你可能会觉得辛苦些,但要是连基础都学不好,那麽後面的也就甭谈了。」!
「妳把话讲得那麽好听,我怎麽知道妳是不是根本什麽也不会。」他压根儿就不信她能有多少斤两。
她睇他,半晌,才缓道:「这只小鸟,前几天就唉唉叫,我觉得不对劲,後来才发现它受了伤,便将它带回房里照料。」她指著身旁一棵粗壮的树:「看到没,鸟巢就在那里。」很高很里面的那里喔。
「妳跟我讲这个干嘛!」这样也可以扯到鸟身上。
「欸欸,徒弟啊,你是不是肝火上升火气大啊?」去抓把药吃吃看会不会好点。她叹口气:「我只是要你看看那巢,是不是很高啊?」
他皱著眉,抬首望了下。那高度约莫五、六个成人,没有特别的长梯,肯定是上不去。「是很高,不过那又怎麽样?」
「你能构得到吗?」她问,唇瓣微勾。
「怎麽可能!」这不是白问吗?他甚至没比她高。
「喔……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麽把小鸟带下来的?」她侧首。
他轻楞,随即很快地说道:「妳拿把梯子不就爬上去了吗?」简直废话。
「梯子?」她呵呵低笑,「我怎麽不记得自己家里有这种玩意儿……」话尾未落,她不正经的神情倏地一变,「你可要睁大眼睛了!」她一提气,踢向树干屈膝轻踩,整个人瞬间拔高!
只见她没用什麽力人就已在树腰处,再在略粗的枝上一点足问,身影跃得更高,仅是眨眼间,就到了那鸟巢的旁边。
殷烨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怔愕住!他像是只瞥到她身上的黑衫微微飘动了下,扬起了些许的风,还没反应过来,她人就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几近吃惊的昂高头,他看见她小心地将手中的小鸟放了回去。
「妳……妳会飞?」他下意识地喃道,话一出口就马上胀红著脸暗骂自已。
傻子!她是人啊!又没长翅膀,当然是不会飞的!他问了什麽怪话?等会儿又要被她嘲笑了。
容似风闻言,却只是站在上头,搭住主干,居高临下地瞅著他,笑道:「怎麽,你也想飞吗?我可以教你喔!」
「教我?」他杵在底下拧著眉。
「是呀。」她扬声而笑,一个旋转,身子便彷佛与周遭的气旋同舞般落在他面前,姿态好看得紧。掸了掸袍上的叶子,她道:「我是你师父啊!」师父传授徒弟,天经地义。
殷烨沉著脸。刚才她那手功夫的确吓了他一跳,证明了她不仅仅只是个会唬人的草包。
真的得跟她学吗?可现下,他既没别的方法,也找不到其他人帮他。
如果她能让他变强、变厉害,那麽他也不用在意这麽多吧?
毕竟他最重要的事,是……
「徒弟,你的眼神好可怕。」她摇摇头,蹙眉道:「我要你背的佛经你背了没?」善哉善哉。
「没背!」他又不作和尚,做啥念那种玩意?
「嗄……没背啊。」说得也是,她本来就料想他是没什麽兴趣的。挥挥手,她道:「那就别背了,你以後每逢初一十五去祠堂打坐静心好了。」比较有用。
「什麽?!」又随便替他决定!「我不去!」他用力地别开脸。
「你不去?」脾气真大,「好了好了,我陪你一起去,这样行了吧?你这小子就是爱撒娇……」
「谁爱撒娇了!」他赤红著双颊反驳。这臭婆娘老把他当小孩!
「谁应了声就谁爱撒娇喽……」她转著眼眸,不理会他的怒气。「啊啊,再跟你闲扯下去就吃晚膳了。」不行不行,得快办正事。
「到底是谁在闲扯?」殷烨受不了地低咒一声。
虽然他故意很大声,但她假装没听见。「要把武术练好,基本功是很重要的……我让你看的那个人体筋脉图,你记起来了吗?」
「……没有。」他皱眉。原来那也是有用的吗?
「唉。」她深深地叹一口气,「徒弟啊徒弟,你这麽不用功,要怎麽把为师所教导的武功发扬光大?」摆摆手,表现自已的无奈。
「我怎麽知道练武要看那种东西!」早讲不就好了。
「好好,那现在你知道了,明儿个开始,可得认真点。」她走近他,他不自觉地後退。「干什麽?为师的又不会吃了你。」她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