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穆康不喜欢她,不好意思出现,因此躲在门边偷看他们。
穆康对赵天源说:“其实沙小姐已经没事,你不必自责了。”
赵天源看着米粥流口水。好饿啊!自己干么发那种没见着沙贝儿清醒就不吃东西的白痴誓言?
可他这次也确实把她害得很惨,没做点补偿,他心里过意不去。
“穆大哥,其实我真不是故意的。”他知道那里有废井,很危险,平常不会去玩的,谁知昨天不小心滑一跤、连滚几圈,才会弄出这么大的意外。
“我知道,赵兄弟天性憨实,怎会故意惹祸?”
“但我还是害了媳妇儿……”他越看米粥就越饿,不仅口水流出来,连眼泪鼻涕都一起出来了。
“她也没怪你啊!”穆康继续跟他说沙贝儿已经清醒,要他别再虐待自己了。
但赵天源这回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亲眼见着沙见儿没事,他宁可饿死也不动箸。
“她怎么可能不怪我?从小到大,我不晓得害了她多少回,难怪她一见我就讨厌……”说着,他又哭了。
“她若真心讨厌你,岂会一听你出事,豁出性命也要救你?”
“她那是为报恩……”赵天源是傻了点,但从小听闻爹娘事迹长大,对于那些事,心里还是有底的。
“单纯的报恩可以持续二十余年从不间断吗?”他以前也是这么看待沙贝儿的,但这次意外之后,他终于看出她别扭外表下的温柔。
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好到……他一想到她,胸口便微微地暖了。
“不是报恩,那是什么?”赵天源却是糊涂了。
“傻瓜,她当你是家人啊!”穆康知道沙贝儿不爱赵天源,可至少,他们之间还有亲情。
“家人?”赵天源傻傻地笑。在他想来,相公、娘子便是家人了,原来沙贝儿对他还是有意思的。
“现在你放心了,可以吃饭了吧?”
“不行,我还没看见媳妇儿。”赵天源对沙贝儿很执着。
“她昨天流了很多血,昏睡一夜又烧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清醒,你又要她奔波着来看你,你真忍心?”
“媳妇儿这么严重啊?”
穆康点头,若非他处理得当,沙贝儿是有可能失血至死。
赵天源吸吸鼻子,又开始哭了。“我真是没用……若当时我机警点,媳妇儿就不会受伤了。”
“那是意外。”
“但媳妇儿就可以保护我不受伤。”
是啊!现在想想,穆康真佩服沙贝儿的反应,不过……
“赵兄弟,你反应慢是因为你不会武功,倘若你也有一副好身手,当不至如此。”
“我学过武啊!”赵天源发脾气。“只是一直学不会嘛!”
“当时你智慧未开,所以学什么都慢,待我帮你恢复健康,你再读书习武,自然会有大进展。”
“我也可以像媳妇儿跑那么快?”
“这……”穆康不敢保证。“沙小姐的轻功似乎经过高人指点,非比寻常,不是一般人比得过的。”
“那我能不能打赢你?”
“这……”穆康更为难了,他因天生神力,所学向来以浑厚为主,至于赵天源,他俊秀文弱,怎么学他的劈天掌?“赵兄弟,我也不知道你将来能学成什么样子,但事在人为,我相信只要你肯努力,终有成就。”
“好,那我要学。”文也好、武也罢,他都会努力的。赵天源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会好好保护沙贝儿,再不想见她浑身是血的样子。
“你有此毅力值得庆贺,不如喝碗粥当祝贺吧?”
“好啊!”其实赵天源早就饿得快死掉,不过心里不安,才坚持着不吃,现在被穆康说活了心思,自然要将肚子填个饱满。
见他吃东西,穆康也放心了,他起身准备离开,去给沙贝儿换药。
但赵天源却拉住他。“穆大哥,我要学东西的事,你别告诉人家喔!”
“为什么?”
“他们一定会笑话我学不会的。”所以这一次,他要给大家一个惊喜。“穆大哥,你做我老师好不好?”
“我?”他除了医和武外,什么也不会啊!
“对,由你教我。”他傻归傻,还是有感觉的,他知道沙贝儿很钦佩穆康,若能学得穆康的本事,沙贝儿一定也会崇拜自己。
“堡中能人甚多,为何非要跟我学?”
“当然是因为媳妇儿喜欢你啊!所以我就学得跟你一样,媳妇儿自然业会喜欢我。”没有人伺候,赵天源吃得浑身都是粥和菜,形容很狼狈,说的事像笑话一样,眼神却很认真。
穆康愣了。沙贝儿喜欢他?他一直以为他们是相看两相厌。
但赵天源绝不会说谎,因此……沙贝儿确实对他另眼相看。
他心里有几分高兴,又有些愧疚。
那可爱的姑娘恋着自己,他心湖也荡着那清丽勇敢的身影,但是……她已经有未婚夫了。他看着赵天源,哪怕他生活不能自理、脑子又有些迟钝,他们之间仍有名分。
那他现在和沙贝儿算什么?奸夫淫妇?
赵天源是他的好兄弟,他绝不能干出夺兄弟妻子的恶事。
虽然心口很痛,但为今之计还是只有一条——挥慧剑,斩情丝。
今生,他算是负她,但愿有来世,换他细细呵护她,教她一生欢乐、无忧无虑……
第5章(1)
沙贝儿没把穆康和赵天源的话听完。
她只听到赵天源要拜穆康为师,就气得火冒三千丈了。
“太可恶了!”回到闺房,她连灌了雨杯凉水才消气。“死傻子,哪里笨了,连这么卑鄙的缠人办法都想得出来!你拜师,那我怎么办?”
她作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得跟一个男人争夺另一个男人的注意。
偏偏,穆康对赵天源的耐性、体贴还多于她。
“完蛋了,我一点胜算也没有啊……”她哭吼、悲泣,怎么办?难道学赵天源也去拜师?
不行啊,师徒名分有定、难成正果。
那结拜做兄妹?屁啦!这样更没搞头了。
怎么办?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怎么轮到她头上,比隔了两座山还远?
“赵天源,我恨你!”她居然输了,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哇的——声,她趴在桌上大哭,眼泪就像泉水一样地流下。
以后,穆康每天都要跟赵天源在一起,他们是师徒,同进同出,她就变成无关紧要的路人了。
“我不要啦……”她也要跟穆康一块儿,他们一个威武强壮、一个天真可爱,才是最合适的一对,不是吗?偏偏中间夹了个赵天源——等一下,她和穆康天生一对?
轰,她的脸突然烧热了起来。
忆起他的脸红心跳、靠近他的心慌意乱、纠缠他的不择手段……她……她的目光转向床头木柜,再度取出那只木刻黄牛,看着它的眼睛,伸手抚摸它,想像手指滑过的是穆康深茶色的发,她整个人都发软了。
原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叫喜欢。她喜欢穆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男人在她心头烙下了身影。
她每天跟他捣蛋,是想吸引他的心思,她想尽办法接近他,是一种相思的表现,她真的喜欢上这个人了。
但他不知道……或许,即使他明白了,也不会在乎。
而她的情是她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她颓然坐在床上,抱着黄牛木离傻傻地发呆,就连穆康在外头敲门,她也没注意到。
穆康敲了好久,直到年久失修的锁头寿终正寝,门板缓缓敞了开来。
他吓一跳,但沙贝儿却比他更受惊吓,整个人都跳起来了。
“你怎么可以破门而入?”她赶紧把黄牛藏在身后,但这样显得自己更怪异,她尴尬至极,忍不住便要发脾气。“你不是最讲究礼义廉耻,怎么——”说到一半,又赶紧咬住舌头。
幸亏她还记得他讨厌她要小性子,为了不让他对她更反感,她努力改变自己的脾气。
可有时候急起来,她就忘了,不小心又犯了。
她既难堪又委屈,为什么自己如此倒楣,什么难看的画面都让他瞧见了,难怪他不喜欢她。
“我——”穆康满心歉意。“对不起,我问阿敏,知道你在房里,便想来替你换药。我有敲门,而且敲了很久,可是……”他不知自己的力气大到把门锁敲坏。
这时,沙贝儿的眼泪已像断线的珍珠,滴滴答答地落下。
“沙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穆康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看着她哭,心痛得要死。
“你转过身去啦!”她抽噎着说。
“那……要不我等会儿再来……”
她急道:“不要!”他这一走,她又要等多久才能再见他?“你就转身嘛,我收拾一下,很快就好,你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那温婉的语调像针一样,细细地扎进了穆康的心头。
一瞬间,他有股冲动,想进房紧紧抱住她,小心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好。”他说,转身而立。
沙贝儿赶紧把黄牛藏进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