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巡,那副总再见了。”
“那个……”
“副总还有事吗?”王黛如等着他说话。
“我的秘书……”盖俊珩迟疑片刻。“我问你,程小薇男朋友在哪里念书?念第几年博士?”
“副总关心小薇了。”王黛如露出微笑,一五一十地回答说:“她男朋友在威斯康辛大学校区,好像第三年吧。小薇说是人家介绍认识的,身高一八0,三十岁,老家在南部,不过都移民到澳洲去了,他说不定念完书也会去澳洲,不然就留在美国找份金融研究的工作。”
他得到的讯息比预期的还多,听了心情却更差。
他只有身高赢人家五公分,年纪老了两岁,学历是硕士,家住台北,没钱住到澳洲去天天看无尾熊……去他的!他跟人家比什么比呀!
“嗯,我问,是偶尔要关心下属。”他觉得要自圆其说一下。“我当主管的,给的工作量不能多到耽误人家的感情生活。”
王黛如怎可能没察觉副总和小薇之间的异样呢,光是出租“朋友”房子又帮忙搬家这事就值得玩味,不过她和洪语芯都不是八婆,她们心照不宣,当事人既没解释,她们也就静观其变。
但此刻,她还是想捉弄一下难得吞吞吐吐的副总。
“那么,副总您关心我吗?”她笑问。
盖俊珩脸色一僵,绷起早已绷得紧紧的脸。
“副总放心,我会尽快找到对象,好让我爸爸不要那么注意您。”
“你赶快回去。”盖俊珩赶人了。
黛如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但他就是当她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优秀部署,纯粹以上对下、以长对幼的心态来看待她,他也如此看待处里的每一个未婚的年轻女孩子。
不来电就是不来电,再当同事十年、二十年还是同事,若能看到这些女孩子一个个有了幸福的归宿,他也会衷心祝福她们的,除了她……
今天下午他在外面,七点回公司时她已经下班,虽然已透过电话交代好事情,但他明天一早就要搭飞机,接下来一个星期将见不到她。
他按了又按滑鼠,连续开了七、八个档案,很顺手地拨了手机。
“我问你,斯洛伐克的市场资料你传到哪里去了?”
“就、就传你的信箱,档名slovakia,我、我我一起传的……”
那结巴的语气令他气闷,她就不能好好跟他说话吗?
当她说时,他已经看到了slovakia档,旁边一个档案是slovenia,而他却是将后者当做是前者,猛点个不停,打开的当然是错误的档案。
两个国名是很像,但向来脑袋清楚的他,还不至于搞混吧。
“好,我看到了。”他若无其事,很自然地接下去说:“你房子住得惯吗?”
“呃,习惯,呃……呼!”
“怎样?”
“没、没……没……呼呼!”她明显地大口喘气,随即快速地说:“对不起!副总没事的话,那就再见。”
竟然挂他电话!他恼得死命按下通话键,一听她接起就吼道:“你最好跟我说现在你发生什么事!”
“没、没……我……”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顿悟,难不成她正在跟男人嘿咻?所以才有这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可她那条件超优越的男朋友不是在美国吗?
她劈腿?他又不是她男友,也不是她老爸,他管她劈柴劈腿!
“没事就好。”他极度压抑声音,右手拳头抵紧在桌面。
“副总……”她怯怯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他本想挂电话了“你知道哪里可以找锁匠?”
“找锁匠做什么?”
“门、门门锁住了,我出不去……”
“我立刻过去!”
他收起手机,啪地阖起笔电,放进公事包,锁抽屉,关门,旋风也似地冲到了电梯间,那里两个最后离开的大男生正等着搭电梯下去。
“銮思,大门给你锁,记得设定好保全。”
电梯门开,副总大人率先冲进去,留下两个面面相觑的大男生。
盖俊珩以最快的速度一路飞车,直接驶向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上了电梯,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客厅黑漆漆的,他按亮电灯开关,随即冲向小房间门前。
“程小薇!你在里面吗?”他拍了拍门。
无人回应。
“程小薇!”他背脊发凉,左手拍门,右手转动喇叭锁,达到临界点的焦虑心情让他的声音变得颤抖:“小薇?小薇……”
手中喇叭锁转了两下,便觉松动,垮垮地卡在门里,无法转开。
“干!锁坏了!烂建商!”他气得踢了门板,再拿出手机拨她电话,门后很快传来音乐声,原来她就在门后。
“唔呜……”
“门打不开,是不是?”他语气转为温和:“你别急,不要怕,我马上帮你打开。”
“呜……呜,我怕,我好怕……”
“别怕,你手机先放下,人靠在门边,我人在这里,你先听我说话。”他将手机放进口袋,蹲下来察看门锁构造,同时已经想到借由谈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但一时想不出话题,情急之下,便扯开喉咙唱到:“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他一边唱着,一边转动门锁,试图自力救济打开;在这个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压根儿匀不出时间找锁匠或打电话骂建商。
他很快找到诀窍,当他将喇叭锁用力推向前时,整个结构会变得较为稳固,他可以在这个时候转动圆形的手把,找出卡榫的那一点。
“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开了!”他赶紧站起,推开房门,却感觉一道阻力,原来是她倚着门坐在地板上。
他慢慢地推开,她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爬起来。他打开容身的宽度后便钻了进去,蹲下来看她。
她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像一团烂泥巴摊垮在地板上,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哼着:“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我,呜呜,摔了一身泥……”
“小薇,怎么了?”
他瞧向窗户,寒冷的冬风正从大片敞开的纱窗吹进来,他觉得有点冷,她却像做过剧烈运动似地流了满身大汗。
他先扶她起身坐到床沿,再去关窗户,隔绝外头的冷风,然后到外面拿了一把餐椅,靠在房门以避免不小心再度关上。
“我、我我关了门,就、就就就打不开了……”她慢半拍,这时才回答他的问题。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我……我我我以为自己可以打开,试了又试,就算打不开,我、我我也会找人帮忙,可是、可是,突然、突然……”她又开始大口喘气。
“你哪边不舒服?”他紧张地俯身问道。
“我好怕,我怕永远被锁在这房间里面,出不去……”
“你明天没来上班,我会缉拿你到案。”
“你明天又、又又又不在……没人知道……”
他的“笑话”显然无效,她额头又开始冒汗,一双大眼抬起,焦躁地在房间内游移,好似找不到一个聚焦的定点,蓦地她冲到窗边,手一抬便打开窗户,再推开纱窗,眼见就要探头出去……
“你干什么?”他及时拉回她,顺手将纱窗推回去。
“我好闷,吸不到空气!”她声音变得慌张,又想探出去。
“房间里有空气,你坐下来,心情才会平静下来。”
“不行,不行的……”她眼眶里滚动的泪水终于掉下来,虚弱地说:“我会死掉,没空气,会死掉……”
“没事,没事了。”他再度抓回她想开窗的手。
她终于放弃开窗,就任他抓着,两只眼睛瞧着头上的灯光流泪。
他什么时候见过她这副可怜兮兮的软弱模样?平常她再怎么怕他,顶多是令他气结的怯懦神态,现在这个样子,更令他气结,气到——
“我都说没事了!”他心一横,顺势抱住她颤动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背。“门已经打开,你出来了,没事了。”
“呜……”她闷声哭泣。
“好啦,很害怕吗?没事了,我在这边,不怕了,门开开的,不会再锁住,别怕了喔。”
他一边说,一边想咬下自己的舌头。这简直太破坏他的形象了!
可是,没人能咬牙切齿地说出安抚人心的话,说着说着,他脸部的线条也柔和了。
过去的她,是不哭的。他唯一一次看她流泪,是在两人生涩疼痛的第一次。在最后彼此筋疲力尽时,她趴在他身上,脸蛋紧贴他的胸膛,他怜爱地抚摸她的头发,忽然摸到她脸上不住滚落的泪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温柔地拭去她的泪,再送上他最缠绵的深吻……
他轻拍她的手掌一僵,察觉到自己不应有的生理反应,立即回到现实,稍微推开了她,语气干涩地说:“你要不要去冲个澡?放松一下?”
“我洗过了……”她抬起脸来,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更显迷茫。
“你流很多汗,衣服都湿了,也该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