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你喜欢小孩子吗?”坐她对面的白医师显然还没放弃她,频频发问。
“当然喜欢。
不然怎么会选择当国中老师?
“那么婚后你愿意放弃工作,专心在家带小孩,做个专职主妇吗?”
“我不可能放弃工作,工作是我的兴趣。”虽然对他的问题有点感冒,但她还是维持优雅的笑容。
“可是这样不是很累吗?下班后还要忙家里的事,不怕忙不过来?”
“如果什么事都要我自己来,那要老公干嘛?”她不懂,她摆明不想理,但白医师却被她深深吸引,好像认为她的想法很有趣似的。“一样都要工作,不能把所有的家务事都推给女人吧?家是两个人共有的,家事当然也要两个人分工合作啊。”
“你很酷。”白医师思忖了半晌,说出这句话,但眼底有股包容的颜色,是男人喜欢女人的神色。
这一幕,刚好落入开车经过的牟城宇眼中。
他正要去京华城见一位重要客户,在等红绿灯时,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却意外发现透明橱窗的咖啡厅里有一抹眼熟的身影,因为她低着头,所以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看清楚了,坐在她对面那个英挺的男人正用一种特别的眼神凝视着她。
冷气突然不够强了,牟城宇隐约感觉心底有个零星火花,正蓄势待发。
笑话!那个不相干的女人在周末要跟谁见面是她的自由,关他什么事?他干嘛要感到不自在?
他冷眼旁观。那个男人眼睛含笑,不管她说些什么,都用一种温柔的态度颌首点头,应该是对她很有好感的样子。
那天晚上对她产生的特殊情感又涌上心头,令他呼吸一窒。
牟城宇有些坐立难安了,他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视线盯着挡风玻璃,却无心看风景,禁不住要往她的方向望去。她看起来就像是经过特别打扮似地,穿着他从来没见过的端秀洋装,脚着白色细跟高跟鞋,美丽又典雅,头发还上了卷子,卷着诱人的弧度,随意披散在肩上,女人味十足,和平常朴素的形象完全不同。
绿灯了,后方车主不耐地鸣按喇叭,惊动了发愣中的夏荷丹,她瞥过侧脸,目光穿过玻璃,往他的方向看去,而牟城宇不动声色地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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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我们找家有气氛一点的餐厅,更近一步认识好吗?”白莫麟开车送她回家,在门口,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
“晚安。”她礼貌地微笑,准备下车。
“等等——”他拉住她的包包,依然保持一贯的笑容。“你都没有跟我要电话,是不是忘了?还是根本不想理我?”
她尴尬了,不好意思这么明白的拒绝,笑着说:“我没主动跟人要电话的习惯。”
“哦?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给你,这是我的名片,我在背面写上MSN账号,请你把我加入联络人,可以吗?因为我真的非常想认识你。”
好厉害,不管她表现得再怎么淡漠,他都有办法把他们之间的温度提升,好像未来很有发展可能似的;但她真的对他没有感觉,不过至少可以当个异性朋友吧?
“好,我会把你加入。”
“光加入可不行,记得常上线联系,我会等你。”
她微笑点头,其实不是讨厌他,他人品不错,外在条件都超出她预期的优秀,但有没有爱的感觉又是另外一回事。
回到小房间,面对她的依旧是一片冷清。落地窗开着,打开电视,让声音充满小小的空间。这里除了书桌、衣橱与小冰箱外,只有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粉红与黄色格子相见的床单,清爽温暖,是她喜欢的风格,阳台晒着衣服,她收进屋内,一边叠衣服一边沉思。
虽知台北居大不易,但这小坪数的套房也未免太拥挤了,这并不是她渴望的那种居家生活。依她的年龄,是应该与心爱的人共组一个温暖的小窝,而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唉声叹气。
白莫麟是不错,温文有礼,谈吐不俗,但跟那个人比起来,她还比较有想要了解他的冲动。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人?他的成长过程与爱情究竟遇到了什么挫折使他如此彻底改变?他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连他自己都认为是强词夺理的话?
可是,她想那个人干嘛?
他那双深沉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生人勿近”;他的气质很冷冽,感情几乎隐藏得无影无踪,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为什么却令她开始挂心?
想到他,她又要灰心了。打开电脑,登入MSN,一长串联络人在线上,几个人见她上线,丢了水球过来问候,有些是见过几次面的,有些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她把状态显示为离线,盯着屏幕,不懂为什么近百人的名单,却找不到一个想跟他彻夜长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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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星期六,夏荷丹照例准时抵达牟家,因为下起雨,她改开车,停在车库前,发现车库里停着一部车,牟城宇今天没有出门。
唉!她仿佛可以看见牟家屋顶上笼罩着的低气压。
果然,牟城宇气定神闲地坐在客厅看商业周刊。当然,这是他家,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在家里客厅打赤膊做仰卧起坐,谁都无权干涉。
但她总可以忽略吧?从容地越过客厅,一阵悠扬的乐声钻入耳里,她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韦瓦第的“四季”。”牟城宇发现她闪神,淡淡地说。
“很好听。”她由衷地说。
气氛果然很冷,她回神,转身打算上楼。
“等等。”牟城宇猛然叫住她,她回眸,第一次看见他脸上出现现如此诚挚的表情。“我下星期要去新加坡开会,可能整个礼拜不在家,能不能请你替我照顾两个小女生?”
啊?她愣住,这要求未免太唐突,害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当然,要请欧巴桑来看也可以,不过我比较信得过你。”信任,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现在他说信得过她,是不是表示他们的关系开始出现转机?
“你认为我很闲吗?”他一副应该会得逞的表情,激起她反抗的心。
“照顾学生不是你的最爱?”他又开始表现出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是不得已。你不会认为我真有被虐狂吧?”
“我也是不得已,而且我也没有虐待狂。”
“对不起,是你自己说的,老师又不是7-11,怎么可能全年无休。”
“我的时间可是很珍贵的。”她呛道。
“你不是也说过,付出是不分时间地点的?”他笑得很坏。
这小人!连她说过什么话都偷偷记在心里,适时拿出来堵她的嘴,让她无法反驳。“你要出国一个礼拜?”
“我会付你双倍薪水。”
“这不是钱的问题。”
“难道你有约会?”他想起了那天下午她和一个男人坐在咖啡厅里的情景,莫名地产生一股嫌恶的情绪,虽然他并不确定那是什么。
“我有约会很正常。你以为我没人要?”她脱口而出,立即感到后悔,这种话题是很私密的,不需要在他面前提起吧?
果然,他露出不干他事的嘴脸,冷冷地说:“你有没有人要关我何事?”
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里,对她如此不利?“我没有义务当学生的保姆。”
“是谁说她跟我不一样,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她们现在已经被我救回来了。”
“我随时都可以再把她们放出去。”
敢威胁我?她瞪着他,像在看一头怪物。他吃错药了是不是?干嘛非要跟她抬杠?“幼稚鬼。”
“答应了?”他扬眉,趾高气扬地睨着她。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怎么没人通知我?”她有漏听什么吗?为什么他那么喜欢自作主张?
“对你这种人,不给点压力不行。”他嘴角依旧噙着抹不怎么像微笑的微笑,淡淡地说。
“你又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她快要爆炸了。
他没有回答,眼底尽是嘲弄。发现她的愤怒,他像是找到乐趣似的盯着她,这让她更火了。
“这样就生气?真是任性。”
“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先引起的,还敢说我?”
“你不是问我,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浅笑,诚挚地说:“夏荷丹,你是个很无聊的人,对于别人的事太过热心,对于自己的事,却反而看不清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个正经八百的男人不适合你。”
“不关你的事。”等等!他为什么提到“那个男人”?他知道些什么?
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解释:“你们约会时被我看到了,没想到你还有闲情逸致跟男人约会,不错嘛……”还以为你心里只有学生,没有别人了!他酸溜溜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