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午,教堂外。
六月天,阳光普照、暖风徐徐,这是一个充满爱情的季节。
一场婚礼正要揭开幸福的序幕。
户外的婚筵上,侍者四处走动准备所有事宜,客人们则在一旁聊天,讨论着今天婚礼的两位主角。
这等场面实在好不热闹。
教堂钟声敲了十一下,提醒着现场所有人,婚礼即将开始,几乎可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祝福的笑容。
只有一个人例外,相形之下与欢乐的婚筵形成强烈的对比。她侧靠在教堂一边,静静地叼着烟,似乎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神情淡然,眼底藏着一股目中无人的无所谓。
一身合宜的套装打扮,显示她也是来参加婚礼的,但,脸上却没有染上任何一丝幸福的感觉,似有意与婚筵上的热闹隔绝,态度是绝对的傲然。
长发披肩、眼波流动,她看着来往走动的人群,不禁牵动嘴角,扬起今天第一个笑容。
为了这场婚筵,她竟得请半天假,真是不值,她想离去,却不能,所以用行为来表示她的不满;可惜的是,她也矛盾地不想让人注意到。
突然间,皮包中的手机响起,她迅速接起。应完话后,收了手机,捻熄香烟,再吞入两颗口香糖,走进教堂内的一间房间。
轻轻推开厚重的房门,随即映入她眼帘的是新郎与新娘。
新郎与新娘都是再婚,各带一名小孩,谁都不吃亏。
她勾了抹适当的微笑,扯开喉咙喊道:"妈,你找我?"
没错,她就是新娘的女儿,而新郎将是她未来的继父。
夏母年过五十,但平常保养得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她穿着白色旗袍,脸上素雅的淡妆令她更为出色。
"敏雪,有没有看儿严翔?"
严翔--一个陌生的名字窜入夏敏雪脑海里,她对于这个名字有印象却也陌生,好像不知在哪儿听过……是什么重要的亲人或朋友吗?她怎么会不记得。
"他--"她沉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疑惑,拉长了尾音,有意让母亲自行提供解答。
夏母紧张地又问:"他果真没来是不是?我还以为他会来参加的。"
第二道问题将第一个问题更推入她大脑中作最快速分析,然后找寻适合的答案……夏敏雪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谁了!
她笑笑地说:"没有,还没看见他。"
严翔--是她继父的儿子,也是她未来的弟弟;听说小她四岁,是某某大学资讯系的研究生,前途不可限量。
而这些都只是她听说的,因为事实上,她根本还没跟这个未来的弟弟见过面。对于严家的人,她都还十分陌生,不是没时间,而是她不愿去认识他们,只要她母亲高兴即可,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毕竟她够大了,不再需要一个父亲来疼爱了。
就连要与对方谈论婚礼事宜时,她也避不见面;后来,她听说严翔也没参加那次的聚会。
是不感兴趣?或是排斥这场婚礼?
严父皱了皱眉,表情明显地有些不悦。
"我就怕他还这么任性妄为!敏雪,可以拜托你去带他过来这里吗?父亲要结婚,儿子怎么可以不出席婚礼?!这成何体统!"
严父是个十分有威严的人,是某家企业的董事长,地位自然高不可攀;不过她也不赖,好歹也是个创意总监,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夏敏雪点了头。看来严父相当重视面子。
望着母亲,她握着她手背,拍了拍。
"别担心,好好准备你的婚礼。告诉我他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他过来。"
严父掏出一张纸迅速写下地址,交给夏敏雪。
"这时间他通常都在研究所里,住址在这里。"
"那就拜托你了!敏雪。"夏母慈祥地说。
夏敏雪笑了笑,立刻走出教堂趋车前往严翔的学校。
???
研究所内。
严翔戴着一副眼镜,专心地打着电脑,脑中所想的尽是电脑程式。
他的表情毫无起伏,不过有时可瞧见他嘴角边的浅笑--那是一种对电脑程式投入的热情。
电脑桌边正是窗户,忽地,一抹凉风吹了进来,严翔闭起眼睛,放松身体享受偶来的自然凉风。他双臂一屈置于脑后,眼睛往墙壁上的月历瞄了眼后皱了皱眉。
他的记忆力向来超强,当然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只不过,他根本就不想记起来,但大脑还是帮他记下来了,令他十分苦恼。
他轻吁了声,放下手臂,往椅背一靠。
"怎么了?"门口忽然传来细致的女声。
严翔头也不回就清楚来者何人,这偌大的电脑教室现今也只有他们两人。
"没事!"他淡淡地说,表情似无所谓,不带任何情绪。
云凡眼露笑意。
"是吗?看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怎么可能没事?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勉强。"
严翔没答腔,继续在键盘上快速移动手指。
云凡径自倒了杯水,喝完之后,开始发表她的长篇大论。
"说实在话,你真的很古板呢!每天除了学校就是宿舍,你不觉得很无聊吗?除了电脑还是电脑!真不晓得你是不是电脑做的,这么爱电脑!连学妹跟你告白,你居然还问对方喜不喜欢电脑、爱不爱电脑,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拜托啊!你已经二十有三了,却从来没交过一个女朋友,凭你的条件怎么可能没有呢?别再一古脑儿埋进电脑世界了,好好张开你的大眼,看看外面美丽的花花世界,瞧!世界是多么美好啊!而且,今天天气真好!"说到最后,云几根本已经陶醉于自己所演讲的内容。
谁叫今天的天气实在太好了!让她不知不觉想朗诵。
严翔无奈地白她一眼后又继续埋首他的电脑世界。对于云凡的话,他向来都充耳不闻,因为觉得没必要,也没用处。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云凡走到他身边,弯下腰问。
严翔深呼吸一口气后,转过身,好整以暇地微笑。
云凡吓到了。基本上,严翔是很少笑的,而且他的笑容一向只有两种意思--一是"嘲笑",二是"怒笑",两种都浅显易懂,不懂的就是白痴。
用不着怀疑!这会儿严翔正是"怒笑",而且还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无怪乎她会吓着了;因为平常他多半会忍她个个把钟头的,怎么今天还不到五分钟就发飙了呢?可见他今天一定积压了许多不满无处发。
啊!那她岂不自投罗网了?真笨!挑错时间了。
"如果你再不说重点,我就一脚把你踹到一楼去。"浓浓的笑意中,却明白表现出他的怒意。
云凡摇摇手,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退到椅子上。
"嘿!别这样,好歹同学五年,你可不能对我这个柔弱的小女子动粗,我很怕的!"
她根本没什么重点想说,纯粹只是想逗逗他罢了;为了什么都没有的理由,她可不想惨遭毒手。
云凡表现出她弱小的模样,实在令严翔哭笑不得。同学五年,他还会不清楚她的伎俩吗?
"如果你真怕的话,恐怕会离我几千公里吧!"他敛住笑容,转个身,继续游走于键盘,设计他的电脑程式。
看他不再要胁自己,云凡猜严翔气消了,因为他的怒气向来来得快、去得快,像个大孩子。
"别说我对你不好,中午想吃什么,我就替你跑一趟吧!"她下巴一扬,插着腰道,一副"我不与你计较,你该感激涕零"的模样。
严翔头也不回,手指迅速敲打。
"随便!离开前记得带上门。"
云凡飞也似地赶紧闪人,研究所内再度只剩下他一人。
他起身,立在窗户旁,迎着风,居间有股扫不去的愁绪……
"他"想结婚,他不想管。
"他"说找到今生最爱的人,他不信!因为"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
他恨"他",却不讨厌"他"--毕竟"他"是供自己生活费用的父亲。
哈!
一个看见他就想到钞票的父亲,对他,严翔早没了任何感觉。
现在存在他脑子里的只剩下赚钱和离开两种想法。
忽地,一阵狂风毫无预警地袭向严翔,他赶忙低头,闭上眼睛。
白色窗帘被吹得像是海面上的波浪,又像是个爱跳舞的小女生舞动着裙摆,煞是好看。
桌上的资料也被吹起,严翔心想不妙,正想关上窗户时,他的眼刚好对上一副墨镜。
一个戴着墨镜,长发飘逸,穿着套装,身材曼妙的女子正环着胸,好整以暇地抬头与他对望。虽不知两人是否真的巧合相望,但不可否认的,严翔的心湖竟为她掀起一阵波涛……
按住自己的胸膛,严翔选择转身避过。
为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紧张不已,这实在不像他平常的样子。
背对窗户一分钟后,他慢慢转过身,那女子早没了踪影。他有些失望地关上窗户,开始捡起地上的资料。
不知怎的,没再见到她,他心里竟有些落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