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谁让打扫的?”
“县令大人呀,他说没什么事了,该查的已经查完了。”
“……藏宝柜还在原来的地方吗?”
“还在,不过里面现在没什么东西了。”甄有钱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衣柜旁的一道小门,露出一扇乌金色的小门,小门上挂了一把普通的元宝锁。
“原来就是这种锁吗?”
“不是。”甄有钱摇了摇头,“原来的锁已经被那个贼弄坏了。”
“被弄坏的锁在哪里?”
“上次县里的捕快来查案的时候,被当成证物收走了。”
宇文谢绝了甄有钱的晚餐邀请从甄府走出来时,天已近傍晚,他以甄府为圆心,绕了几圈后,找了间附近的小客栈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又要了间客房,进去闭目养神,临近二更时分,顺着客栈的窗户,飞身跃出,直奔甄府。
入夜后的甄府静悄悄的,除了有限的几个房间透出光亮外,其余的地方几乎是漆黑一团,巡更人提着灯笼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大约是整个甄府唯一的巡护者。
看来甄府并没有因为夜明珠的失窃而提高警惕,这样的甄府,别说对于南宫添级别的大盗,就是对一般的毛贼来讲,出入也是极方便的。
宇文寒夜循着白天踩好的路线直奔装了藏珠柜的主人卧房,也许是对上次的盗案心有余悸,甄有钱夫妻已经搬出了这里。
宇文小心翼翼地用一根铜丝打开门锁,按照白天的记忆来到藏宝柜前,晃亮怀中的火折子,放在桌边,借着火折子微弱的亮光打开藏宝柜最外层的锁,然后是里层的元宝锁,如甄有钱所说,因为失窃过,藏宝柜现在已经空置,但看得出结构很精巧,比市面上一般的藏宝柜高出一个档,但也只不过高出一档而已,对于甄有钱这个级别的豪绅而言,仍是普普通通。
就这么一座几乎不设防的府邸,普通的藏宝柜,并不是稀世奇珍的夜明珠,竟然值天下第一大盗南宫添一偷,甚至逼得她伤了人?
在亲自试验过一次偷盗的过程后,宇文寒夜彻底抛弃了此案与南宫添有关的想法,但是彭青仪为什么要卖给他假情报呢?幽兰门虽然名声不好,但是信誉却是极佳,不管他们卖出的消息怎么样的离谱与不可置信,最后都会被证明是真的,而彭青仪就算再怎么看他不顺眼,也不至于拿幽兰门的声誉来开玩笑。
宇文寒夜越想越是不解,最终也只好一头雾水地离开甄府,就在他刚刚跃上甄府的墙头时,一道黑影夹带着轻风,像是一道轻烟一般,从离他百米不到的地方掠过。
是南宫添!宇文寒夜浑身一震,立刻施展起浑身的解数,往黑影掠过的方向追去。
那道黑影似乎已察觉宇文正在追她,却不慌乱,只是变了个向,向东南方向掠去,宇文紧追不舍,没有一炷香的工夫,便已经能看清黑衣人的背影——正是南宫添。
“好哥哥,你这么想我吗?”南宫添忽然停住,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棵枫树的树梢上媚笑道。一双妩媚的杏眼眼波流转,带着股说不出的风流韵味,若是换个男人,被她这么轻轻一看,恐怕身子就要酥掉半截。
“你又来这里犯案!”宇文也停了下来,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
“奴家可不是来这里犯案的,是来讨债的,也不知道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放出消息来说我跑到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乌龟不靠岸的破地方盗劳什子夜明珠,不但害得哥哥你要亲自跑一趟来寻奴家,也害得奴家脸上无光,奴家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不拿他点什么东西来怎对得起奴家的一世英名,所以……就顺手从甄府还是假府的,拿了点东西算做补偿。”
“你到底拿了什么东西?”
“也不多,扫光了甄家的家财也就是那点东西,不过倒让我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南宫添一边说一边向宇文眨眨眼。
“什么?”
“你看。”南宫添从怀里摸出一颗珠子,珠子在离开南宫添的怀里的一刹那便发出温润的光芒,照得南宫添的玉手如果透明了一般。
“夜明珠?”
“就是传说中被奴家盗去的夜明珠,你猜奴家是从哪儿偷来的?”
“不猜。”
“是从那个甄夫人的床底下找出来的,什么夜明珠失窃,是那个甄夫人勾搭上了小白脸,想要偷了夜明珠跟情人私奔,却平白地连累了你我,不过呢,他们也算是有功,成全了你我月夜私会……”刚刚还懊恼的南宫添话锋一转,笑吟吟地说道。
“……”忍无可忍的宇文寒夜干脆不再跟她说话,直接劈手去夺她手里的夜明珠。
“你要干什么?这夜明珠是我的!你堂堂二品带刀侍卫可不兴抢人东西!”南宫添的身体在空中画了道美丽的弧线,飘然落到另一棵树上。
“什么是你的,夜明珠明明是失物!”
“既然江湖人人都说是我盗了夜明珠,那夜明珠就是我的!谁也不许抢。”南宫添话音未落,宇文寒夜的剑已然出手,两人在空中打了几合,南宫添左支右拙挡得极是狼狈。
“好哥哥,你就这么不疼我吗?”
“谁是你的好哥哥!”恨她语言轻浮,宇文寒夜的招式愈加的凌厉。
“那你是坏哥哥,臭哥哥!榆木疙瘩!你!你!你不是男人!”南宫添已落下风,嘴却没有闲着,不停地骂着。
“你闭嘴!”
“我就不闭!”
两人又打了十几个回合,躲过前面的几招杀招,南宫添借着轻功好,如落花一般在宇文寒夜密不透风的招式中闪躲,得到机会后便暗施偷袭。但武功终究不济,眼见就要落败。
“南宫添,快快束手就擒!”
“热死了,我要脱衣服!宇文寒夜!快快闭眼!”南宫添说着,真的去扯自己的衣服,宇文寒夜手一颤,动作慢了下来。
南宫添媚眼一挑,去扯自己衣服的手忽然变向,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猛地往地上一摔,瞬息间带着一股刺鼻气味的烟气便遮住了宇文寒夜的视线。
“笨哥哥,人家一说要脱衣服就害怕,日后真的要成好事奴家是不是要备点救命药才成?”
烟雾散去时,宇文呆呆地立在原地,眼前早已经没有了南宫添的影子。
第六章 翡翠西瓜
宇文回到驿站时,已经是三更时分了,老迈的驿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后,替他打开了门,“你媳妇儿一直在等你。”驿丞声音沙哑地说道。
“呃?”宇文一愣,“那不是我媳妇,是我妹子。”这丫头这么死心眼?
又一次让南宫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正在懊恼的宇文本来想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听见驿丞的话后,便向静贞的房间走去,房里并没有亮灯,估计是等太久先睡了。
宇文在门外停留了一会儿后,往自己房间所在的方向走去,刚刚拐过一个拐角,便看见自己的房间闪着幽幽亮光,是静贞……原来她一直等到现在。
“你怎么还没睡?”宇文刚刚踏进自己的房间,便看见静贞坐在灯下拿着自己的一件旧衣服缝补,桌上是一碗已经冷凝的瘦肉粥。
我不困。静贞放下手中的针线,静静地笑着。粥凉了,我再去热。
“不用了,我不饿。”宇文阻止了她。
今天很不顺利吗?
“呃?”
“我看你很不开心的样子。
“没什么。”他心情之差,已经明显到连静贞都看得出来的程度了吗?“天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等我补完这件衣服就回去。静贞微笑着比道。
宇文自小便被父亲送到师父那里习武,整个山上都是一些男孩子,下了山,遇见的不是宫中的贵妇就是家中的婢女,真正这么安安静静地跟一个年轻女孩共处一室,还是第一次。
女人跟女人之间,会相差得这么多吗?南宫添邪气逼人得像一朵美丽却有毒的黑罂粟,而静贞却像是春天树梢上那朵素淡的梨花。
想到这里,宇文暗笑自己痴傻,竟拿南宫添那样的江湖女子与静贞这样的小家碧玉相比。
像是发现了宇文的目光,静贞抬眸对宇文羞涩一笑,两个米粒大小却很深的酒涡更加明显了。
静贞的目光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爱慕让宇文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说道:“不早了,你回去吧。”
“嗄?”静贞说出一个单音后,又急切地比了起来:就差几针就补好了。
“天太晚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对你不好。”
静贞低下了头,但是却没有走的意思,飞针走线的速度却明显快了起来,宇文为难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才好。
他对她的爱慕并不反感,只是……
不知何时夜空被墨一般浓黑的云占据,星辰与月亮都悄悄地躲入云后,一阵微凉的风刮过,几滴冰凉的雨,被不经意间刮入人间,然后便是更加密集的雨滴,房舍上的瓦片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