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讼程序繁琐,我们还是以私下和解为目标。不过看姜家的态度不会轻易承认,我们得向法院申强迫要求姜家提供DNA检体样本才有办法做亲子关系的比对。”傅恩宁想到必须做这样的事就觉得反胃。
也许她可以向事务所要求支援,请另一位律师来处理这个案子?即使那会让她在上司面前显得无能、既然那会使她丧失争取事务所合伙人资格的机会……
“噢?应该不用那么麻烦吧?傅律师你跟姜先生不是私交很好,你去跟他说的话,他应该就会答应了吧?”
“不!”
她强烈的语气让赵豪雄挑眉看向她。
“我不会跟他说什么,我只提供我的法律专业,不提供我的私人关系。”
车子到了旅店,她打开车门,没有再理会车内的两人就急匆匆的走进旅店。
她没有办法再跟那两人待在一起。
她就快要无法呼吸。
****
傅恩宁以为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在接近午夜时分来敲她的门。
姜宇砚脸上带着疲惫的神情。
她咬牙仰望着他,眼眶一热。她想要安慰他、帮助他,可是自己却正是那个加害他的人,她根本就没有立场。
“不让我进去吗?”他苦笑的说。
她默默开了门让他进来,然后关上门,一转身就被他抱进怀里。
他没有说什么,好像累极了似的,就这么抱着她,就觉得有些许安慰。
良久,他才放开她,牵着她的手,让她跟他一起坐在床上。
“你怎么看这件事?我们有胜算吗?”
她知道避不开这个话题,也很庆幸他如此直率的说出来讨论,那表示他至少是信任她的不是吗?
傅恩宁咬着唇,面色凝重。“罗先生那边握有证据,譬如说你父亲曾固定汇钱给他们母子的纪录,还有三人同时出游的照片。”
他脸上掠过一抹阴鸷。
她明白那感觉一定不好受,知道自己的父亲背叛了他与母亲。
“如果上了法院,让我妈看到那些,她一定会崩溃,她那么爱面子的人……”
他没说完,但她懂。她无法想像一个女人要怎么面对丈夫出轨的事实,是她的话也无法忍受。
她连沈秀荷都嫉妒了,更何况如果知道他还有别人……
她能够理解姜母的愤怒及不甘,但理解与同情对事情并没有实质帮助。“私下和解也许是最好的方法。”
“但他也可能是骗子,可能他根本就不是我爸的儿子!谁知道他妈还有没有跟别人交往?”
她的困难的咽了口口水,深吸口气才开口道:“唯一能够知道真相的方法,就只有验DNA。”
他看着她,眼中的挣扎与痛苦让她心碎,她宁可自己什么都不懂,宁可自己只要在这时候跟着他生气、大骂那个人是骗子就好。
他抹抹脸,无比颓丧的说:“你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做吧。”
不要!她想这么大吼,无法避免的想起赵豪雄要她做的——说服他去验DNA。
他真的这么做的话,那不就让赵豪雄称心如意了,那在别人眼中看起来会是怎样?她果真利用了跟他的关系让他去验DNA?
可是她又怎能反对?理智上她很明白只有搞清楚事实真相才是最好的办法。
“宇砚……”她难过的低下头。“我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你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不是你,他们还是会找别的律师来,至少这件事让我们重逢了。”
他的包容与宽厚让她感动,内心涨满了对他的爱意。
她还以为他们就这么完了。
总是怀着悲观想法的她,好几次都觉得他们的未来一片黑暗,可是他却一次次的把她拉回来,告诉她没事,没什么能再阻挡他们。
“我好爱你。”她主动拥抱他。
姜宇砚今晚一直紧锁的眉终于展开,他轻轻吻了她,说:“傻瓜,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没有什么能再把我们分开。”
他的保证就像梦一样美,美得让她也开始愿意去相信……
第9章(1)
验DNA的过程并非完全顺利,明明姜宇砚打算暗中进行,却不知怎么的还是被姜母给知道了,她跑到检验所大吵大闹。
“你被那女的下了降头是不是?宇砚你那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糊涂,看不出来那个女人只是在利用你啊!你头壳坏了吗?竟然帮着外人来夺取自己家的财产!”
“妈,你理智点,这件事跟恩宁没关系,做错事的是爸爸,我只是想搞清楚我究竟是不是有个兄弟。”
“什么兄弟?呸!他就跟那个骗你的女人一样是个杂种,那种抢别人丈夫的狐狸精淫乱得很,谁知道是跟谁生的?”
傅恩宁紧紧咬着下唇,用力到快要渗出血珠。
她逼自己忍耐,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心情太过激动才会讲出这种话。她只是太痛恨丈夫外遇的对象,而自己的存在又正巧代表了她最厌恶的事物……
“妈!你说得太过分了!”跳出来为傅恩宁讲话的姜宇砚那低声的怒吼表示已经忍耐到极限。“我决定做我认为对的事情,不管你反对与否。”
他大步的走进检验所,不再给母亲任何阻止的机会。
几天后,检验结果出炉了,这也是傅恩宁唯一一次利用职务之便将检验报告先拿给姜宇砚。
看见白纸黑字的结果,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竟然是真的……”他泄气的喃喃道。
她不知该说什么。
深吸口气,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接下来呢?该怎么做?”
“私下和解可以帮伯母省去上法院的难堪。”
“他们要什么?”
“赵豪雄想要土地,是他怂恿罗先生出现争产的。他们说好了土地过户就转卖给赵豪雄,因为罗先生急着用钱,所以价钱不会太好,你干脆给罗先生现金。”
“没办法。”姜宇砚苦笑。“我最近才刚投了一大笔资金在兰园的机器设备上,恐怕一时拿不出太多钱。”
傅恩宁闻言愣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有积蓄。”她想到了。“几百万,再跟银行贷款——”
“不,没关系。”他握住她的手。“谢谢,你真好,可我不能拿你的钱。”
“姜宇砚!”她怒瞪着一双大眼。“如果是为了你那可笑的男性自尊——”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分给他一点土地无所谓,其实那也是他该得的。如果在兰园旁边开了游乐园,或许也不是件坏事,游客多了,说不定可以带动商机。”
“可是……不觉得可惜吗?”她想到就心痛。
他扯动嘴角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把她轻轻揽进怀里。“钱再赚、地再买就有了,没什么的。”
他说话的时候有着大老板的气魄,拥着她的手却是无比的温柔。
“只要有你在身边,就没有什么度不过的难关。”
她不知道他那份自信是哪来的,不过她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爱可以战胜一切——此刻她愿意相信。
****
小镇是藏不住秘密的。
虽然没搬上台面,不过姜家把一大笔土地割让给一个无名小卒、然后又迅速转卖给野心勃勃收购小镇土地的建商赵豪雄这件事是怎样也无法掩盖的。
流言很快传开,都说傅恩宁好厉害的手段,也说姜宇砚是多么糊涂,听信一个女人的话,就把大笔财产拱手让人。
姜宇砚对这些流言蜚语根本不屑一顾,但傅恩宁却发现自己无法像他一样无所谓。
尤其每次面对他母亲的时候,她冰冷而充满怨恨的眼神总是让她有如芒刺在背。
时间会证明一切,日久见人心。他总这么跟她说。
但她不敢肯定,她的行为好像引起别人更多的误解,越想把事情做好就越遭人厌恶,她怀疑小镇的人会有对她改观的一天。
与此同时,赵豪雄的土地收购工作总算圆满完成,他心情大好,宴请所有相关人员举行盛大的庆功宴。
宴会在小镇最高级的海鲜酒楼举办,傅恩宁不想去,但却有不得不参加的压力。上司很明白的交代了,赵豪雄是得罪不起的大客户。
庆功宴上意外的出现了许多傅恩宁没见过的人物——县长、议长、民代、县政府许多主管都到场了,还有几个看起来就像是道上兄弟的黑衣男子,三教九流,不难看出赵豪雄交游之广阔。
“县长,上回那幅画您还满意吧?”
那个当了多年县长、县政表现却才是吊车尾的中年男子眼睛笑眯成一条直线。“嘿嘿。老赵,谢谢了。”
“哪里,该说谢的是我。要不是有县长大力帮助,这案子哪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话说回来,跟美国厂商的商谈也应该告个段落了吧?这回县长提供对方这么多的设产优惠,他们应该没有不来的理由。”
“有有有,我昨天还跟他们总裁通过电话,他们再过几天就会派人来台湾签约。我跟他们说土地的问题都解决了,不会像别的地方有住户抗议、环保团体抗争,我们县政府全力支持高科技产业在这里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