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痕大父子俩,偷偷对看一眼,同时露出一抹苦笑,善良单纯的苹儿,怎么斗得过精明的痕夫人,唉……
看着躺在榻上的爹,痕苹儿不疑有他,暗自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将那位凤甫神医给带回来,治好爹的病!
“咿呀”一声,漆得朱红的门扉被缓慢地推开来。
痕苹儿拿着个小包袱,望着娘亲,“娘,您不用送了,苹儿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痕钱妲不舍地拍拍女儿的脸颊,接着厉声吩咐随行的护卫跟奴仆,“你们要好好照顾小姐,知道了吗?”
虽然是她把女儿给骗出门去,但还是舍不得爱女吃苦,早就为她打点好了,这趟出远门,说穿了也只是让女儿去好友家住一阵子而已,至于好友那儿,她也早就通知了。
“是,请夫人放心。”随行的护卫莫言含笑点头。
“莫言,你要好好看着苹儿。”痕钱妲丢给他一个“给我小心一点”的眼神。
莫言颔首,他是除了主子之外,唯一一个知情的人,看着夫人为了把小姐惹出来麻烦给扔出府去,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他真觉得好笑。
“苹儿,这凤神医的亲戚柳家就住在长安城里,是个大富人家,记得要守规矩,莫叔会带妳去,这封信妳收好,”痕钱妲从袖里拿出早就写好的书信交给她,“等妳到了柳府,把信拿给柳夫人看,到时候她会告诉妳凤神医住在哪儿,柳夫人还未出嫁时,跟娘是好友,她肯定会帮这个忙的。”她细心的交代,其实信上写的都是拜托柳夫人想办法将女儿拖住一段时日。
痕苹儿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入包袱中,“娘,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说完,她转过身,想拿起一旁丫鬟捧在手里的包袱,没想到丫鬟却颤抖了一下,退开几步,害怕的看着她,她的心顿时一沉,强忍住想哭的冲动,慢慢地将手缩回来。
苦笑了下,她现在离开,也算得上正是时机了吗?
“小妹,都是大哥没用,才要让妳走这一趟。”痕政常很是哀怨的瞟了娘一眼,若不是碍于娘的威胁,他真的不想让小妹无缘无故去找个根本不需要的大夫。
他是这么觉得啦,但实在没胆子说出来。
“哥,你不要这么说嘛,乡试这么重要,我们痕家能不能扬眉吐气全看你了,我是妹妹,这种事本来就应该我来做的!”痕苹儿反过来安慰他。
痕政常眨眨眼,无言以对,要是被小妹知道,乡试只是用来骗她的幌子,不知道她会不会当场赏他这个哥哥一顿打?
“小姐,时间不早了,咱们出发吧。”莫言看了看天色,上前催促。
“娘,您保重,我一定会将凤甫带回来的。”依依不舍的挥挥手,痕苹儿在丫鬟的扶持下,坐进在一旁等候许久的马车里。
等到车帘一放下,痕钱妲马上抓着莫言走到一旁,“莫言,小姐交给你了,记得,多拖一些时日再回来,这死丫头带回来的闲人太多,一时半刻还没办法全部赶走呢!”
“是,小的知道,夫人放心吧。”莫言笑着点头。
“说到底,这趟路还不就是这死丫头自己惹来的,心眼就那么一丁点,见不得有人没饭吃,老是将街上的乞丐都请回府里当大爷,痕府迟早会让那些人给吃垮。”痕钱妲想到就气,女儿就这点讲不听,善良到变成一个滥好人,再不将这个滥好人骗出府去,痕府总有一天要换人当家了。
估计这趟出门,少说也要两个月才会回来,够她安排那些大爷的去路了。
“夫人,我们走了。”莫言挥挥手,马车缓缓驶动。
“要好好照顾小姐!”痕钱妲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一行人的身影,才收回目光,“呵呵呵……”恐怖的笑声缓缓从她嘴里逸出。
痕政常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娘?”吓死人了。
痕钱妲偏着头,展开一抹邪笑,“该是清理垃圾的时候了……呵呵呵……”家里唯一会阻碍她的人已经离开了,现在,她终于可以动手了!
痕政常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额上渗出一层薄汗,他是不是该庆幸,还好他的个性一点也不善良、单纯,要不然……
遥望着街尾,他摇摇头,小妹的下场,真的可以让他引以为鉴啊……
第2章(1)
用过晚膳后,痕苹儿独自坐在房中想些事情。
她已经来到长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柳叔和春花姨都很照顾她,只是迟迟都没有凤甫的消息,这该怎么办才好?
思前想后,她决定向春花姨说一声,她想出门打听看看有没有凤甫这个人的消息,她总不能老是坐在柳府里枯等。
一确定这个念头,她连忙站起身,整了整衣衫,走出房间,便要往柳叔的书房走去,听下人说,这个时候,春花姨跟柳叔都会待在书房里。
“小姐,这么晚妳要去哪?”痕苹儿才走出房门没几步,随身丫鬟小青就发现了。
“我想去找春花姨。”
小青看了看天色,“小姐,这么晚了还去叨扰柳夫人休息,不太好吧。”都到就寝的时间了。
“我知道,我想去同春花姨谈些事,走吧,掌灯。”痕苹儿不想再浪费时间,爹的病还不知道能拖多久,她要快点找到神医才行。
听小姐这么吩咐,小青也只能赶紧拿起一旁的灯笼,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绕过层层回廊,途中还遇上几个守夜的护卫,在他们的指点下来到书房门外。
痕苹儿举手正准备敲门,便听到从书房里传出谈话声,她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书房里,柳皓云放下看到一半的书,瞧着坐在他前方,正低首绣着手绢的夫人,“苹儿那孩子还要待多久时日?”
凤春花停下动作,抬眸看着丈夫,“怎么了,你不喜欢苹儿?”
柳皓云摇头,“不是不喜欢,只是妳同痕夫人这样做,似乎不太好。”他不赞成妻子蹚这浑水,再加上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发觉苹儿这孩子心性不错,他总觉得这么做,她日后要是知道了,心里一定会很难过。
凤春花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怪只怪我年少无知,认识钱妲,上了贼船,现在想下也下不成了。”
门外的痕苹儿疑惑的拧起眉,钱妲……是娘的闺名,柳叔说春花姨跟娘这样做不太好,指的是什么事呢?
“苹儿不是要找凤甫吗?为何不告诉她凤甫的消息?”柳皓云又问道。
凤春花斜睨他一眼,“你是跟我说笑的吧!找凤甫?她是要找凤甫治痕大的病呢!”痕大根本没病,让苹儿去找凤甫干么,让凤甫帮忙毒死她爹吗?
柳皓云忍俊不住低笑,“那也不错,痕夫人不是要妳多拖点时日,让苹儿去找凤甫,也能安抚苹儿的心,一举两得。”
“凤甫现在住哪儿,你是不晓得吗?”凤春花摇头,“自从四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凤甫就躲在那个偏远的地方,怎么也不愿再回到家人身边,整日在山上拈花惹草,还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真是的!”讲到凤甫,她也是一肚子怨气。
那孩子不过是识人不清,虽说害死了不少条人命,但也非那孩子的错,怎知那孩子从此变了心性,就在山上长住下来了。
“他开心就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柳皓云安慰她。
“他开心,我可不开心,咱们的外孙都九岁了,但凤甫都二十六了还没有成家,每次只要见到弟妹一次,她就哭诉一次,听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过些日子再去看看他吧,就在商山洛水而已,离这儿也不过几天的路程。”说完,柳皓云又再次把书拿起来看。
“要去你自个儿去。”凤春花撇开头,“马车只能到一半的路而已,凤甫不是住在热闹的洛水镇上,他可是住在深山里,要走上好一段路,我才不去吃苦!”
“好好好,叫儿子去……”
接下来书房里再传出什么谈话声,痕苹儿已经没在听了,她缩回手,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响,拉着小青蹑手蹑脚地往回走。
直到走离书房一段距离之后,小青才忍不住问:“小姐,妳方才怎么不敲门进去?”她刚才站得比较远,只隐约听到书房里有声音而已,却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不用了,没关系。”痕苹儿摇摇头,心里却是满满的疑惑,为什么春花姨不肯告诉她已经有凤甫的下落了呢?娘又要春花姨拖什么时日?
“小姐?”小青看她表情凝重,有些不安的低唤了声。
“妳去休息吧。”两人此时正好走回痕苹儿所住的客房门口,痕苹儿摆摆手,便径自走进房里。
得不到答案的小青也只能乖乖的吐气点头,将手上的灯笼挂回廊道上,回到隔壁的小房间休息。
房里,痕苹儿坐在桌旁,看着闪烁晃动的烛火,许久之后,唇一抿,眸光熠熠发亮,拿起桌上的文房四宝,想了一会儿之后,提笔挥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