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暗了下来,正下着滂沱大雨,淅沥沥的雨水婉蜒流过玻璃帷幕,窗外灯影荡漾,夜色迷离。
她起身,走到化妆间洗手,顺便检视脸上的妆容,镜中的自己眼底闪烁着笑意,一副恋爱中女人的表情。
在两人互为邻居这段时间,她早已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他不用值班时,拎着一袋宵夜“骚扰”她,习惯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互抢遥控器,很幼稚地跟对方作对。
她也被他传来的一封封简讯给制约了,习惯每天都要看到那些看似无聊却又藏着对彼此关心的问候讯息。
他的出现敲醒了她心底那个寂寞的钟。
以往寂寞就像她的第二层皮肤,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她已经很习惯一个人的日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旅行,但自从巨浚书出现在她的生活后,她开始了解原来寂寞是有重量的,偶尔会想念两人嬉闹的笑声、会突然发现屋子变得空旷,仿佛有几百只蚂蚁爬过她的心坎,搔刺着她的心。
意识到自己对巨浚书的感情,令她又是害怕:又是期待,想抗拒,偏偏又被吸引——
原来,她早已经喜欢上巨浚书了。
她期待爱情的发生,但没有想过会对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动情,那感觉太复杂了。
整理完仪容后,可柔走出洗手间,回到座位上,侍者恰巧把她点的红茶拿铁送上来,她品尝着他爱喝的饮品,红茶的醇香配上绵密的奶泡,甜美的滋味在她的舌尖散逸开来。
原来这就是他喜欢的味道啊……
几分钟后,巨浚书匆匆地从急诊室来到餐厅,身上的医生袍还来不及脱掉,俊伟的身影成为醒目的焦点:可柔朝他挥挥手,两人隔着小方桌面对面而坐,侍者贴心地送上餐点。
“等很久了吗?”巨浚书投以歉然的微笑。
“还好。”她清澈的目光怯涩涩地看着巨浚书,明媚的脸上出现一种近情情怯的迷惘表情。
“你朋友的情况怎么样?你晚上还要留在医院照顾她吗?”巨浚书一边切着猪排,一边找话题和她闲聊。
“我刚替她添购了一些日常用品,她说她家人晚上会赶过来看她。”可柔说。
“你把她的床号写给我,晚上我查房时,可以帮你去看看她的状况。”
“干么?你想追人家啊?她可是我的当事人,已经结婚了,不是你可以把的妹。”她故意用一种揶揄的口气调侃他,心底却酸酸的。
“拜托,我是看在她是你朋友的份上爱屋及乌,要不然我手边的病人就够我忙到早上了。”他声音闷闷的,担心她误会,赶紧澄清道:“再说,我才不会去追自己的病人。”
“跟你开玩笑的,干么那么紧张。”她叉了一块猪排送进嘴里,内心却为那句爱屋及乌而欣喜。
他是独独对她好,还是对每个女生都这么好?
“你浴室的装修工程顺利吗?水管还会漏水吗?”巨浚书关心道。
“已经装修好了。”可柔这才想起来,她已经没有留着他家钥匙的理由了。
她放下叉子,从皮包里取出一把钥匙,摊放在桌面上。
“怎么了?”巨浚书就着橙亮的灯光,凝视着她美得出奇的脸蛋,微微蹙起眉心。
“钥匙还你,以后我不用再借用你家的浴室了。”她故意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试图掩饰内心的失落。
“干么还我,放在你那里不是比较方便吗?”巨浚书硬是不肯接过钥匙,随口掰了个借口。“要是你煮菜突然少了酱油,还是忘了买盐巴,可以直接开门去我家拿啊!”
“你又没在开伙,家里应该没有那些东西吧,就算有,也不知道过期多久了。”她直率地说。
“呃……”巨浚书愣了下,没见过像她这种爱情神经比树干还粗的女人,她是真不懂他的暗示,还是不想接受他呢?看来是前者居多。“万一我忘记带钥匙,可以直接向你求救,不用再找锁匠。”他像是孩子般耍赖,有些赌气地挖了好几口咖哩送进嘴里。
“我只是你的邻居,拿你家的钥匙很奇怪。”她目光低低的,用汤匙翻搅着盘子里的咖哩,迂回地试探道:“更何况要是你交了女朋友,让她知道我有你家的钥匙,不是更奇怪吗?”
这男人不懂把钥匙交给女人的象征意义吗?
她已经喜欢上他了,在不确定他对她的感觉之前,她害怕太多暧昧的联系会让自己对这段感情愈陷愈深。
“反正你就先把钥匙收着。”他深邃的眼眸异常执着,看着她欲言又止地噘起红润的嘴唇,那性感又可爱的模样搔刺着他的心。
他很想狠狠地吻醒眼前这个迟钝又没爱情自觉的女人。
但又担心突来的告白,会破坏眼前平和的现况。
她让他想起父亲在顶楼养的一株兰花,父亲老说养兰是一件磨功夫的事,愈难伺候的花,愈教心魂牵梦萦。
追求像她这么骄傲又聪颖的女人,岂不是和养兰一样,愈难追的女人,愈教人悬念,最后成为心里的牵挂。
他只能像个养兰的人,耐着性子,等待花期,等待那朵含苞的爱情花朵早日绽放。
暧昧的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他们各自吃着餐点,期间巨浚书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一开始,他对着手机向实习医生下达指示,说了一堆连可柔都听不懂的医学术语和名词。
“你很忙吧?”商柔看了眼手表,才六点半多而已。
“有几床病人术后的状况不是很好,我得去帮那群实习医生,免得他们搞出大麻烦……”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扒着饭。
他很想再多坐一会儿,但手机一直响起,被迫结束两人的晚餐约会。
“你先去忙吧……”她体贴地说。
“算我欠你一顿晚餐,等月初新的住院医生报到,我排休请你吃大餐。”巨浚书站起身,眸光温柔地望住她,很舍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餐厅。
“嗯。”她抬睫,迎向他的脸,两人眸光相触,仿佛有一股电流在彼此间流窜,她的心跳频率变得不一样。
“外面在下雨,有带伞吗?”巨浚书凝视着她的唇,忍住想和她吻别的冲动。
“有。”她点点头。
“开车小心一点。”他伸手摸摸她的头,温柔的举止带着无限宠溺。
可柔怔怔望着他伟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一颗心仿佛也随他离去。
她低头看着两人吃到一半的咖哩猪排,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干脆起身付完帐,离开餐厅。
可柔停在路口等待绿灯,浙沥沥的雨水沿着伞缘落下,她发觉自己不只被困在雨幕里,也被困在爱情里……
第5章(1)
又过了一个忙碌的周末,时序来到五月初,医院中庭里的栀子花迎风摇曳,淡雅的花香散逸在空气中。
下班前,巨浚书拿起电话打给可柔,想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但手机却被转到语音信箱,直到他离开医院前都联络不上她。
这对可柔来说很不寻常,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开机,就算要上法院开庭,也会转为无声震动。
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起,他找出她的名片,打了通电话到她办公室,接听的人是她的助理小葳。
巨浚书持着话筒问道。“你好,我是巨浚书,请问谭律师在吗?”
“巨医生啊……谭律师下午请假,人不在办公室……”电话那端的小葳认出巨浚书的声音。
上星期,小蒇和谭律师一起到医院探视周亚淇,在走廊上巧遇巨浚书,看两人说话互动的样子摆明就是“交情匪浅”,但谭律师坚称两人只是邻居?哼,她才不信呢!
“请假?”巨浚书皱了下眉,纳闷地追问:“她身体不舒服吗?还有她的手机为什么不通呢?”
“呃,是这样的……下午周亚淇的先生曹明航来办公室闹了。一会儿,他不满谭律师替周亚淇向法院申请保护令,两人起了口角冲突,曹明航把谭律师的手机砸坏,还打了谭律师……”小蒇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说出事情的原委,毕竟巨医生是谭医生的邻居,可以照应一下。
“你说可柔被打了?”巨浚书错愕地道。
“我刚才陪谭律师去附近的诊所检查过了,只有一点擦伤,不是很严重,也帮她请假了。”小葳说。
“那她现在人呢?”巨浚书焦急地追问着,恨不得马上飞奔到她身边,关心她的状况。
“我送她回家休息了。”
“谢谢你……”
巨浚书刚讲完手机,还来不及拨电话到可柔家,桌上的分机便响起,他接听起,话筒另一端护理站的人员要他赶紧到加护病房支援。
他被迫放下电话,匆匆奔下楼。
病房状况危急,他得去抢救另一个人的生命。
此刻,他巴不得能多个分身,赶到最爱的女人身边关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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