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石易轻轻松开了手,内心的激动跃然于炯炯的眼中。
她是不死的。
光是那一眼,他就知道,这个高家巨擘已经对他许下了承诺,她会重回这个人世间,准备好好的含饴弄孙。
* * *
站在南京东路和中山北路的交接口,我等着招计程车,一辆加长型宾士却疾驰到面前——
“喂!”半开的车窗突然探出一根葱葱纤指勾了勾,要我上车。
“你……叫我?!”我困惑的抬了抬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狐疑的望望四周,又不信的指了指自己。
“这里只有你穿燕尾服,不叫你叫谁?”
不算太低的女人嗓音却粗声粗气的,然后那扇看不见人影的黑色车窗全摇了下来,露出一张极度美艳却十分不悦的女人面孔。
漂亮!我在一瞬间失了神,只能呆呆注视面前的大美女。
“看什么看?!还不快上车?!”
见我没反应,大美女满脸怒气的打开车门,干脆下车来拉人了。
“欸!我——”我迟钝的回神。
“欸什么欸?!我什么我?!已经迟到了!”她怒气冲冲的打断我的话。
我从没见过这么美艳霸气的女人,异常的坚决果断却又十分粗鲁,穿着一袭很适合她的红色露肩晚礼服,足蹬三寸高跟鞋,走起路来却像是一只快跌倒的鸭子,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疾步如风。
而且硬拉着我上车的纤细臂膀竟然十分……有力,让我惊诧得忘了招架。
“开车!”她对前头的司机下令,然后低下头对自己的打扮发出诅咒,“Shit!哪个白痴规定女人一定要穿高跟鞋?去他的婀娜多姿!根本就是谋杀!Shit!”
我回神清了清喉咙,不确定在这大美女自言自语骂脏话的时候,适不适合开口解释她认错了人?
“呃!我——”
才刚迸出两个字,大美女竟就眯起了那双冷冽又美丽的大眼晴,转头不悦的瞧着我,红艳好看的嘴角逸出讥讽,“我不喜欢多话的男人,子宁没警告过你吗?”
冰冷傲慢的语气几乎冻结车内的空气,绝对足以让一个最沙猪、最无视于女人的大男人也大打退堂鼓,甚至噤若寒蝉了。
可是,我却在那一秒,爱上了这个女人。
——石易
* * *
走出专属加护病房,两人远远的各自占据走廊一方,夕阳余晕却将他们的倒影拉长成一个尖塔,遥遥的、费尽心思地,就像老奶奶那些断续不连接的句子,在接近弥留之际仍念念不忘的牵念一祥,硬是将两条一年前就已偏离对方生命的轨道,又拢成了一点交集。
简直像是命运的捉弄!
看着两人交集的影子,子宁在心中叹息,很识趣的先行离开,到车里等侯是瑀。
她知道这两人在无人牵制的情况下,很可能又会再发生一场战争,但这场面实在没有她插足的余地。
他们迟早必须单独面对,最好就是现在。
走廊再也没有其他声响,无人的静寂空气里,两张雕刻般美好的脸孔遥遥对峙着。
是瑀恢复了冰冷淡漠,方才沉痛的泪光已不复见,事实上,石易甚至看见她的眼中又再次凝聚起倨傲的怒气——
这似乎已经成为是瑀的“天赋”。
只要一面对他,她的怒火就会源源不绝,像火山爆发的炽热岩浆,一寸一寸往地面快速烧蚀,就算波及旁人亦在所不惜。
幸亏的是,此时此刻,是瑀没有发作的兴致,隔着不算厚重的病房大门,她不想惊扰沉睡中的奶奶。
她绷着身躯开口,连嗓音都生硬得紧,“我会给你合理的报酬,你要多少,尽管开口。”
这是一年来,他们首次站在没有地雷的地域,没有蓄意激起战火,她全身习于战斗的细胞都显得极不自在。
石易的长腿迈过来,在是瑀眯起视线的敌意爆发前,他恰巧在引爆的前一寸停步。
“一切都是为了奶奶,我什么都不要。”
夕阳随同他移步,将两人笼罩在模糊却又清晰可见的光晕底下,氛围宁谧却又诡异的绷紧着。
石易的容貌在光线里,更加深了线条,那双炯炯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视着眼前的女人——他的前妻。
在那双故作坚强的美丽瞳孔里,他恍惚看见了往事历历
“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
“就算要离婚,也该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好!我就给你理由。”她愤怒的紧咬双唇,“因为你不能带给我幸福,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幸福?!”他艰涩的重复。
“我和你在一起一点儿也不快乐,每天赶苍蝇、蝴蝶,过得我又累又烦,我已经厌倦了和你一起继续生活……这个还你!”她竟然摘下了手上的红宝石婚戒。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他不信的摇首。
“是吗?”是瑀眼神更冷,用力将手中的红宝石掷向窗外。
阳光下,他清楚的看见那枚红宝石滚落在外头的草丛中,像是自寻死路似的一直往前滚,掉进了看不见底的排水沟里……
一张支票挥掉了石易的遐思。
是瑀将支票扬到他的鼻尖,无视于他先前的拒绝,口气也依然不领情,“没了夫妻的情分,我们也称不上朋友,这样的慷慨我担待不起!上面的数字随你填,其余的,子宁会再和你联系。”
不管眼前的支票,石易的眼神片刻不离那张倨傲的脸,方才震惊于老奶奶病危的消息,此刻他的思绪才有了正常的运转。
犹豫了一下,即使心中有谱,他仍想听是亲口证实。
“你没有其他男人?”
显然他又踏上了一个引爆点,是瑀的眼神瞬间更阴晦,冷沉的表情仿佛风雨欲来。
“我只想确定我们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他平静的解释。
除了老奶奶对他的偏爱,想必他雀屏中选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这一年来,他唯一听闻的只有“高氏财团”在是瑀的铁腕下,如何大刀阔斧的拓展疆域,那些父执辈股东对她又是多么的佩服敬畏,至于高氏总裁的绯闻?没有。
“你呢?”她怒极反笑,“我会不会伤害你的‘枕边人’?”
石易并未如她预期的动怒,事实上,那张好看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瞟她一眼,“看来,我们都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莫名的烧烫登时染红是瑀的脸庞。
该死!她干嘛心脏漏跳一拍?
她不该在乎的!
但石易这么说,不就表示他也没有……
不!别傻了!高是瑀!到现在你还相信这个男人会为你守身如玉?
脑海迅速窜过一年前的画面,是瑀心中猛然一痛,伴随着炽怒的复杂情绪,她迫不及待想离开这气息诡谲的氛围。
“这是你应得的酬劳。”她硬生生地将支票塞到石易手中,转身迈开脚步。 身后一阵微风却尾随她而去,卷着碎落的纸片超越了她,再轻轻飘坠在她的面前。
是瑀怔了怔,认出了那是石易应该还握在手中的支票。
意识到身后烧灼她背影的视线,她紧抿了下倔强的嘴角,脚步没停,依旧挺直背脊快步离开了走廊。
“小傻瓜……”后头的石易吐出长长的叹息。
想来连子宁都洞悉了老奶奶的用心,就唯独这个傻女人还在当局者迷了。
什么叫作他该得的酬劳?
他的酬劳老奶奶早已经支付给他了,就是她的孙女高是瑀呀!
第二章
我的好友程朗文说过,想追我的男人如果有五百个,我恰北北的样子就可以吓退三百个,另外两百个则是被我的“寒气”给冻到不行了。
可是这个GAY不一样,好像一点儿也不怕我的样子。
他怔怔的看着我,然后出人意料的,那张斯文的面孔在发怔一秒后浮上了笑意,夸张地笑眯了一双眼睛不说,竟还露出了两个迷得死人的好看酒窝。
“石易。”他微笑的对我伸出了手,颇有大丈夫不怕死的精神。
我不信的微眯起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住那只大得不可思议的男人手掌。“高是瑀。”
双手的指节一触,隐约流窜的电流让我一怔。
“很高兴认识你。”他的笑容更深。
高兴?!
我抬起浓密的长睫,想研究这句话究竟有几分的真实性,眸光却忽然胶凝在他颊边像刻上去的两个深刻酒窝上,怔然失了神。
怪了!这个男人的笑容乍看之下十分平静,但那两个深深的酒窝却像在他脸上跳探戈似的,具有某种令人感到快活的强烈传染力,却又不可思议的让人感到安心,更不由自主的让人想要微笑回应……
不会吧?!他可是个GAY耶!
我莫名的红了脸,傲然转开了脸孔,灯光昏暗的车厢中,看不见顽皮的月老已经捉住了我们的小指,反反复复的在上头绑了个打不开的结……
——高是瑀
* * *
一切出乎是瑀的意料。
她本来以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石易既然答应了奶奶,那就到医院去流个几cc精子,刚好这几天是她的排卵日,只要放进去就大功告成了,她就可以跟那个臭男人一辈子说拜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