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空晨如果在前线,又意味着什么?除了意味他对这一战的着重和孤注一掷外,在此背后,是否还有其它的阴谋?
不安感,抓在他的心尖,开始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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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夜,司空晨已经带着三千精锐先行抵达恒河城。
他将人马安置在恒河边的树林内,没有惊动城上的守军。
“陛下,今夜是否入城?”先锋杨帆赶到树林中与他会合。
司空晨想了想,摇头道:“不必。给城里的守军送封信去。”
“送信?说什么?”
“劝他们投降,否则自寻死路。”
杨帆一愣,“陛下,这信……”
他一笑,“你觉得这信毫无意义?”
“恕臣直言,实在是……没这个必要。”
司空晨遥望着城墙上依稀晃动的人影,坚定地说:“不,信一定要送,而且朕要亲自写。”
就这样,一封由司空晨亲笔写的劝降书被绑在箭上,射入了恒河城中。这封信很快被送到总兵府。
那个和聂青澜有点闹别扭的总兵名叫张诚,他看着这封信,很是不解。“司空朝的人在小看我们血月吗?居然还丢劝降书进来?可笑!”说着,就将这封信撕成两截。
“谁准许你私自处理的?”聂青澜在他身后沉声喝道。
他回过头,不服气地说:“陛下,这种信又没有军事机密,您看它做什么?”
郭跃已经捡起信送到聂青澜手边,她随意拼合信纸,一看,就已认出了信上的字迹。
真的是司空晨的笔迹!
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司空晨真的到前线!
张诚见她对着那封信皱眉出神,便取笑道:“陛下不会真的想投降吧?”
聂青澜盯着他,“你若想打赢这一仗,就不要再说风凉话,否则我叫郭跃卸了你的下巴!”
她蓦然的发怒,如艳丽的玫瑰生出了令人畏惧的刺,气势逼人,令张诚一时说不出话来。
“现在由你回信给对方。”她用眼睛一指旁边的笔墨纸砚。
“要我写什么?”张诚这回真的不敢再乱说话了。
“随便,以你总兵的口吻回复,要说什么你自己措词,只要不暴露我在这里就行。”说完她对郭跃使了个眼色,“郭将军,你跟我进来。”
两个人单独进了一间书房,她低声说:“陛下来了。”
他愣住,“您是说……司空陛下来了?就在城外?”
“是。但这件事暂时不便让血月人知道。这里只有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我是最不想打这一仗的,如果血月人知道他就在城外,这一仗不打都不行了。而这件事我也不能告诉承毓,虽然……我上封信可能已经让他猜到了这状况。唉,承毓若是知道他在这里,可能会想立刻杀了他。”
郭跃问:“那您想怎么办?”
“我要去探一探敌营,如果司空晨的确在,我希望能单独和他谈一次。”聂青澜咬着唇。她心头焦急,就下意识地咬唇。
他急忙阻拦,“陛下,今时不同往日,您不能再见他!上次在霍山,您两位已经决裂,难道话还没有说清楚?现在你们各掌一国,地位显赫,又是在两军对垒之时,无论谁见谁,都是王见王,死棋啊!且临走之时,丞相殷殷嘱咐过,说我军如果有机会遇到司空陛下,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拦住您,不许您与他见面。”
她讶异地问:“他早已料到我会见到司空晨吗?”
郭跃挠挠头,“这个微臣不清楚,但是丞相心思缜密,也许早已预料到。”
想到李承毓那副担忧的神情,她不禁笑道:“他还是对我不放心哪。”
“所以,陛下绝对不能出城,万一这是对方的计谋呢?”
聂青澜一直认为郭跃是个憨厚耿直的汉子,但是他有时候突然冒出来的话,却又颇有深意。
其实从猜到司空晨会来,一直到看见那封信、确定他的确在城外,她也在猜测着,他来这里的目的,会不会和自己有关?
但毕竟她还没有暴露行踪,就算是他在打主意,也不可能掐指神盘。
无论如何,她得出去一趟,就算不见司空晨,也要见一下现在领兵的杨帆。杨帆在她麾下多年,即使现在不再追随她,她的话,他总还会在意吧?
既然说不过郭跃,她就只有另想他法了。
第15章(1)
张诚潜伏在恒河边的芦苇后,努力屏住呼吸,周围除了风声之外,什么也听不到。他悄悄向旁边偷瞥了一眼,只见聂青澜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营帐群,即使双脚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却好像全无感觉。
即使是他一个大男人,现在赤足站在水里,都觉得冷得牙齿打颤,全身僵硬,而她竟可以不为所动,如置身平地一般,他不由得敬佩她。
“张诚,你从西边上岸,上岸后不必行动,只需等着我的讯号。”聂青澜观察过营帐的布局后,心中已有定数。
不能带郭跃出来,她只好拉着张诚这个最不服她的总兵夜探大营。但是她和他没有共事过,对他还不放心。
张诚对她的安排很不高兴。“陛下,若有什么要事可以交由我的手下去做,您不必亲自前往。”
聂青澜不接他的话,继续交代,“现在是一月份了,对方的口令是“山河”对“兴国”,记住了,不要说错!”
司空朝大军中有一个惯例:每月的军中口令会根据月份的不同而改变。这些口令都是她制定的,所以脱口便可说出。
张诚见她悄然起身,贴到一棵大树后穿好靴子,如灵猴般闪身潜向营帐群,不禁暗自感慨。这个女人真是不可小觑啊!
他在水中待久了更觉得冷,侧目看去,聂青澜指给他上岸的西边,有一片树林,树干较粗,应该可以隐藏他的身形。于是他招呼自己带来的贴身精锐,也悄悄潜上了岸。
若是在军中,司空晨是不可能公然暴露自己的位置,这是惯例,聂青澜非常清楚。她在水中已将大军营帐的布局看得很明白,就在西北角,有几处零星的帐篷,看似无意的位置,其实却是一个小小的阵型。
依然还是七星阵,唉!她帐然地在心头叹了口气。
出城前,她叫张诚想办法弄回来一具司空朝士兵的尸体,换上了他的衣服,这样她得以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司空朝的军营中。
来到营帐群中,她仿佛回到了过去,这里的每一件东西,甚至路过的每一个士兵,她都认得,只是过去她身为他们的统帅,可以和他们亲密地交谈,现在的她已是他们的敌人,必须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能被发现。
“兄弟,晚上出来方便啊。”有个士兵忽然拍了她肩膀一下。
她立刻谨慎地憋粗嗓音,哼了一声。
“喂,你说那帐子里怎么有个漂亮的女人?难道是咱们杨将军的相好?”那士兵当她是自己人,一手搭着她肩膀,笑嘻嘻地道,却无意中透露出一个秘密。
聂青澜敏锐察觉到这话里的蹊跷,沉声问:“什么女人?作战时杨将军怎么可能带女人?”
“前几日晚上刚来的啊,前后还十几个人保护她呢。长得那么漂亮,不是杨将军的相好还能是谁?不过话说回来,那女人看来有几分眼熟……哦,对了,像咱们以前的聂将军,只是没咱们聂将军英姿飒爽就是了。”
她一惊。难道是万绮婷来了?若是她来了,那司空晨应该就在附近。
司空晨在杨帆的帐内研究第二天的攻势,他们刚刚收到了张诚亲笔写的回信,信中自然没有什么好话。他在意的本就不是这封信的内容,而是想用自己的笔迹做试探,看聂青澜是否在城中。
回信让他失望,无论是信上的字迹,还是信中的口气,看来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他还不能确定聂青澜是不是在城中。
杨帆很希望能以旧手法翻墙入城,司空晨这回却异常谨慎,始终没有同意。
商讨到子夜,杨帆的属下回报,“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看来他们还是以守为主。”杨帆如是判断。
司空晨皱着眉,还在深思。
回到自己的大帐,他依然在思索。方才他们已经决定,第二天进行一轮试探性的进攻。
在大帐内待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万绮婷不在帐内,叫来守帐的人问:“帐里的女人呢?”
守帐的士兵不认得他,只知道他是杨帆吩咐力保的重要人物,于是恭恭敬敬地回答,“没有人出去过,只有人进来过一次,但很快就走了。”
司空晨一惊,“什么人来过?”
“是个身材比较瘦小的士兵,说是奉杨将军之命,给帐中人送东西。”
“奉杨将军之命?送什么?”
“他说事关机密,不肯说。但是说对了口令,我便让他进去了,不一会儿人就出来了。”
他气得一把揪住那士兵的领口,“那人往哪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