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以前的高中同学。”赵纸绊突然说,“虽然说是同学,但是我跳级两学年,所以他比我大两岁。”
蓝朔维脸色难看,并没有答腔。
赵纸绊把修改完的资料和卡退回给他,接着说:“是我的初恋对象。”
他仿佛听见内心不安骚动的部分在扩张,然后膨胀到无法克制的地步。
“蛋糕,”他接过卡,但是把订单收据留下,嗓音冷硬,“替我扔到垃圾车去。”
赵纸绊拧眉,沉默的注视他离开。
第5章(2)
PM11:00
赵纸绊在蓝朔维的店门口来来回回。
店面已经熄灯,但是二楼的蛋糕房还亮着灯,她知道他一定还在。
就在她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时,准备下班的简品篆发现她。
“赵小姐,你怎么不敲门?我就在后头,听到就会来替你开门啦!”打开门,简品篆让她进来。
迟疑了一秒钟,赵纸绊决定进去。
“他们还在做蛋糕吗?”
“没有,今天所有蛋糕师傅难得能在正常时间下班,现在楼上的蛋糕房只剩蓝先生一人,你自己上去找他吧,我要先回家了。”简品篆交代她锁门的方法,然后就离开。
赵纸绊依照她的说法,先把铁门降下一半,锁上玻璃门的地锁,才绕到柜台后,穿过一楼的蛋糕房,往二楼去。
在蛋糕房外停住脚步,赵纸绊从上头的小窗往里头瞧——蓝朔维正专注在一个三层蛋糕上铺上似真的假珍珠项链和黑色的玫瑰花。
那是个时尚感十足的蛋糕。
无论任何人看到都会赞叹的蛋糕,简直像艺术品,不过此刻她的注意力只在那个心无旁鹜的蛋糕师傅身上。
如果要说的话,她当然是喜欢他的,所以才会为了早上的事过来。
他的蛋糕在她的主张下,先放在店里的冰柜内,当然不可能真的进了垃圾车的厨余桶……那得要派几台垃圾车来才够?
再说,那是他气头上的话,她不会照做的。
只是她不懂,明明已经老实告诉他田可夫和她的关系了,为何他还是负气离开?
赵纸绊在外头想得出神了,直到察觉有道视线追着自己的蓝朔维,走过来替她开门才反应过来。
“晚安。”不知道说什么,她劈头就这么一句。
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随后退开,回到座位上,继续还没完成的蛋糕。
这个蛋糕明天一早得送到台北,是给某个小有名气的模特儿的生日蛋糕,也许是太过认真,他一个人只花了三四个小时就快做完,足以见他有多不愿回想早上的那件事,全心全意投入在制作蛋糕上。
从进蛋糕房到现在多久了?听说他已经做了快二十几个蛋糕,虽然并非全靠他一人完成,但二十几个都是特别客订的,已经超前进度不少,所以蛋糕师傅们全都高高兴兴下班去了,而他却打算通宵在蛋糕房做整夜的蛋糕。
如果回家去,他没把握睡得着,所以趁着晚餐的时候回家喂过旺卡又回来。
赵纸绊在蛋糕房内晃了晃,最后在蛋糕的另一边,和他对看,“你今天不回家?”
“旺卡已经喂过了。”他冷漠回答。
“嗯,我的意思是你不回家休息?”
“我正在试图让自己直接累昏。”他讪然道。
“因为可夫?”她不太确定,毕竟他很容易生气。
可夫?那个男人的名字?
蓝朔维回忆她曾经如此亲匿的叫过自己的名字吗?事实是,她连“蓝朔维”这几个字都没提过。
“是不是先给我介绍一下这个没机会当面介绍的人?”他挂着极为虚伪的笑。
“巴可夫,我的高中同学,初恋情人。”她简单扼要的解释。
“喔——巴先生。”他刻意拉了长音,表现出一脸玩味。
但是赵纸绊知道他的怒气未消。
“你干嘛生气?”她直言问。
蓝朔维正在挤奶油花边的手一时失了轻重,挤了一大团出来。
她是直不懂还是假不懂?
不,看她的样子,肯定是真的不懂才会问的……那还真让人生气,是不?
“我没有生气!”他把做坏部分的翻糖整个拆掉,扔进垃圾桶中,语气和迁怒的动作都不像没有动怒的样子。
“蛋糕要送到哪里?”话锋一转,她问。
“你还没处理掉?”他开始重新制做翻糖。
“我可以随时让物流车送到儿童之家。”赵纸绊靠过去,看着他揉着董衣草的翻糖。
“我都说倒进垃圾车了。”他不耐的重复。
赵纸绊由此确认他根本就在生气。
“你对我解释有哪里不满意吗?”
“你有解释了什么吗?”他反问。
“都解释了。还是你根本不是为了可夫的事在生气,而是我要不要搬过去的事吗?”还有什么是她错过的?
好个赵纸绊!她怎么问得出口?
虽然知道这个女人的思考方式和普通人不同,但是怎么可能连他在气什么都不懂?
“每一件都让我不爽!”有种浓浓的无力感,蓝朔维赌气道。
他气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气氛,气她不解释过往,气她亲密的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气她不搬去他家,气她连自己在气什么都搞不清楚!
“这有什么好气的?我和可夫不过是恰巧碰到,至于搬过去,再让我考虑一段时间。”她的表情连一点波动都没有,平淡正经的语气就像公务人员那套固定且公式的回答。
多么冷静啊。
他的在乎在她心里恐怕像个笑话一样,唉,他有点累了,比做了一整天蛋糕还要累。
“你可以回去了。”他缓下揉翻糖的动作,一手揉捏眉心,心烦的皱起眉。
赵纸绊平静地瞅着他。
她认为自己已经交代的非常清楚,难道非要了解一切细节,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解释吗?
“不是所有回忆都是美丽的,很多时候真相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浪漫。”她的声音也强硬起来。
“有多少人会因为初恋就走入婚姻?初恋之所以最美,不正是因为有所遗憾?”你之所以对他有那样的反应,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最后两句话,蓝朔维藏在心里。
她难道不懂这种要说又不说完全的解释,只是使他更不安,更怀疑他们过去曾有多深刻的感情,才会有那种尴尬的气氛。
“我不懂我们为什么要为一个已经不会再见到的人吵架?”她皱起小脸。
“你就这么肯定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他把刚用压面机压平的翻糖又捏成一团。
“巧合一次就够多了。”
“倘若不是巧合呢?”他挑眉,极为讽刺的问。
他在怀疑她吗?
一股暗影蒙上心头,赵纸绊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不行。
她没有立刻否认。
蓝朔维别开眼,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谁也没看谁,眼神全然没有交集,各有心思,但谁也说不出口。
她有说不出口的理由。
他有不知怎么说的顾虑。
“也许你不相信,但那些都过去了。”赵纸绊说完,踩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听着关门声,蓝朔维瞪着前方,良久重新打开压面机,让翻糖再度压平,同时低喃:“要我怎么相信?”
他们互看的眼神,和巴可夫回避的态度,一点都不像事情过去的样子!
第6章(1)
虽然很突然,她现在正前往海洋生物博物馆——和蛋糕店的全员一起。
自然也包括蓝朔维。
回想一个小时前她还在床上熟睡,却被一通电话给吵醒,简品篆用高亢的声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海生馆玩……没错,她用的是“玩”这个字。
今天正好没排班,想想又有何不可?但赵纸绊还是仔细问过需要的旅费,毕竟她对这种事一点概念也没有。结果简品篆只告诉她什么也不用,交通和食宿都交给她,早就打理好了。
交通她是没有疑问,但食宿是怎么回事?尤其是那个“宿”!
来不及问清楚就被挂电话的她坐在被窝里好一阵子,半个小时后,尚在冷战中的蓝朔维开车出现在她家门口,面无表情的道过早安,随即替她整理行李,要她去刷牙洗脸,并把带来的早餐交给她,然后送她上车,前往集合地点。
奇怪……真的是奇怪!
打电话给她的不是简品篆吗?怎么来的却是蓝朔维?
而且简品篆明明说是去玩,她后来问其他员工却都说是因为海生馆要请他们做周年庆蛋糕,于是招待他们去参观,换言之是为了“工作”。她这个外人不但没付半毛钱,还跟着去“玩”,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再说——
坐在大巴前头数来第二排的右边位置,赵纸绊偷瞄和自己同一排,却隔了两个位置和一条走道的蓝朔维,只见他戴着墨镜,双手抱胸,微垂的脑袋别向窗子,似乎在打盹,但是从他刻意隔开的距离和一路上冷漠的态度,她明白他肯定还在气那天的事。
其他人也都看出他们之间不自然的气氛,变得小心翼翼,最后干脆远离火线,于是大巴内被划分为两半,前半部是她和他创造出的僵硬冷空气,后半部是愉快吃吃喝喝兼唱卡拉OK,欢笑不断的员工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