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香味很淡很淡,应该是飘散在空气里好些时间了,所以没有害她一直打喷嚏,可是就算味道再淡,对于她这种敏感体质的人来说,很难不注意到。
她纳闷的蹙起眉。不对,他们家是不可能有人擦香水,克谦甚至为了迁就她的过敏,连刮胡水都改用无化学香料成分的,再说,这个味道闻起来像花香,没道理他一个大男人会擦这么有女人味的东西……
她肯定在打开更衣间之前,这股味道是不存在的,于是她困惑的走了进去,边嗅边寻,最后,她被香气牵引,走到丈夫吊挂在衣柜旁的深色外套前。
她半信半疑的凑上前,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夹杂着茉莉和玫瑰的香气霎时充斥鼻腔,她表情一怔,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似的,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本能的揉揉鼻子,想要揉去那股不安的搔痒。
为什么……为什么克谦的外套上会有女人的香水味?
汪慕怡不敢相信,怀疑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又上前闻了闻,外套左边没有,背后也没有,香水的气味就只凝聚在右前胸……
常克谦因为工作的关系,身边多得是懂的打扮的美丽空姐,沾染香水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是因为处在同一个空间而沾染到,香味绝对不可能只停留在一个地方,除非,那个人是很亲密的靠在他胸前——
这个结论让汪慕怡脑袋顿时一片空白,思维完全停摆。
她紧瞅着那件外套,想像着某个不知名的女人亲昵的依靠在自己丈夫的怀里,她的心,在那一瞬间,好像被人紧紧捉住不放,死命扭转,痛得她脸色惨白。
就在这个时候,眼尖的她发现外套上不只有香水味,还有一根长发,她小心翼翼的用两指将头发捏起来,凑到眼前看了看,很快便确定不是她的——因为她不染发。
难道说,他昨晚的失联与晚归,是因为这根头发的主人?
汪慕怡惊愕的捂住自己的嘴,全身无法控制的颤抖,一股酸楚梗在喉间,令她喉咙发疼,难过得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一股冲动窜上脑门,她转身便要夺门而出,但就在指尖碰触到门板时,她突然停此动作——
是呀,克谦就躺在房间的大床上,然而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质问他,因为她怕……怕有些话一旦问出口,她原本想要好好守护的东西,就会当场支离破碎!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大吵质问?可她不会呀……
第3章(2)
逃避的念头涌上,汪慕怡像是极欲甩开这个烫手山芋,赶紧换了衣服,想要快点逃离这个案发现场,忽地,常克谦的外套传来手机震动的微弱声响。
他们虽然结婚大半年了,但是基于尊重,她从来不会乱动他的私人物品,更遑论是检查他的手机,就连只是帮忙接听电话都没有过。
可是……他已经先践踏了她的信任,不是吗?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定了定心神,伸手拿出他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萤幕上显示着英文名字,May。
果然是女人!如果有哪个男人叫May,她汪慕怡就把脑袋给他当椅子坐。
她按下通话键,把手机贴到耳朵旁,就听到娇柔的女嗓——
“克谦哥,不好意思,我昨天把耳环弄丢了,可不可请你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掉在你车上。”
轰!就是这个叫May的女人,原来他昨天晚上就是跟她在一起,所以他才会忘了他们的晚餐之约。
可为什么要留下痕迹被她发现?
“是什么样的耳环?克谦还在睡,我可以帮你找。”
汪慕怡以为会心痛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当听到自己如此镇定的回话时,别说对方吓了一跳,她也吓到了。
对方沉吟须臾,才缓缓开口,“米白色的珍珠耳环,很普通的款式,就麻烦你了。”
好呀,这年头的第三者都这么嚣张吗?遇到元配接电话都不会心虚,居然还光明正大的要她帮忙找耳环,是把大老婆当成笨蛋吗?
汪慕怡又气又难过,紧握着拳头,颤声说:“如果找到了,我会请克谦拿给你的。”
“谢谢。”
挂了电话,汪慕怡跌坐在地上,不断的用掌心拍打自己的额头。欺人太甚,真的欺人太甚了,怎么有人介入别人的婚姻,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须臾,她霍然站起身,把手机放回他的外套口袋里,飞快的离开更衣间,冲到客厅,抓起他摆在玄关的车钥匙,火速搭着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她从来没用过汽车遥控锁,不停的疯狂乱按,结果搞得车子警铃大作,她吓傻了,手忙脚乱的又乱按一通,好不容易解除警铃,自己却狼狈的吓出一身汗。
打开车门,她知道副驾驶座的置物箱有手电筒,拿出来后,打开手电筒,像个侦探似的开始在车上搜寻翻找那枚“外遇证据”,不到几分钟,她就在座椅缝隙中发现了它——
半片指甲大小的珍珠镶在基座上,连她这个门外汉都可以从珍珠本身饱润的光泽看出价值不菲,难怪对方要找。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停车场回到家的,她像缕游魂似的脚步轻飘,手心紧捏着珍珠耳环,心神早已飞得老远。
她把钥匙放回玄关的陶盆上,木然的呆坐在穿鞋椅上。
“慕怡,你在发什么呆?”
闻声,她恍恍惚惚的抬起头,当双眼焦距从茫然之中慢慢归位,她才发现丈夫就站在她面前。
他穿着睡衣,头发凌乱,没有外人眼中的意气风发和帅气,只有毫不掩饰的居家慵懒,但却是她最喜欢的模样,然而“喜欢”这两个字,又触动了她敏感的心弦。
是呀,她喜欢他,从第一眼看见他时就喜欢上他了,可是,他却……她下意识的咬着下唇,硬是把心痛和难过吞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很难看。”说话的同时,常克谦正缓缓走向她,发现她鬓发都湿了,“怎么把自己弄得满身大汗?”他蹙眉蹲下身,抬起手,用睡衣的袖子帮她擦去脸上的薄汗。
“出去买早餐。”她随口搪塞。
他瞄了她一眼,挑眉,“那早餐呢?不会是半路嗑掉了吧?”抹唇轻笑,调侃道。
“……出去、出去才发现忘了带钱包。”她越说越小声,因为心虚。
失笑,“傻小乖。”他轻拍她的脸,接着用双手捧住,柔声说:“对不起,昨天临时有事耽搁了,你煮了那么多好吃东西,我却没有回来陪你吃晚餐,对不起……但是你帮我准备的宵夜,我都有吃光,小乖,谢谢你。”
又喊她小乖了,每次他这样喊她,就是想要哄她,就是要她乖乖的不吵不闹!
汪慕怡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
“没、没关系,我知道你忙。”反正比起刚才的震憾,昨晚的等待已经不算什么,至于她那些自以为绝世珍馑的家常小菜,就又更微不足道了,不是吗?
“你不生气?”
“你希望我生气?”她反问。
“当然不希望,我怎么会希望你生气呢?你是我的小乖乖嗳。”他耍赖的环着她的腰,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要是以前,她会觉得很开心,觉得他在跟自己撒娇,很可爱,可是现在,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想也知道他当然不希望她生气,她越乖,他就越省事,可以游刃有余的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不是吗?
她很想问他,因为她乖,他就可以这样吃定她吗?
“起来,去换件衣服,待会先带你去吃早餐,再送你去上班。”
“不用了,我、我自己搭捷运就可以了。”
正想要从他身边开溜,常克谦却一把拉住她,说什么都不让她走,害她只能被迫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再被他拉着搭电梯,一起往地下停车场去。
因为担心迟到,早餐便外带在车上吃,她却因为没啥胃口,随便咬了一口交差,就再也没动过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常克谦觉得她脸色很苍白又异常沉默,整个人不太对劲。
汪慕怡摇摇头,懒得回话,迳自把脸别向窗外。
原来这就是被背叛的滋味,凄凉又心痛,想哭,却还得拼命忍住……
到了公司,下车前,常克谦凑上前想要亲吻她脸颊,“不要!”汪慕怡像触电似的大喊一声,背紧贴到车门上。
她不要他用那张吻过别的女人的唇来亲吻她,她也不要他用那双拥抱过别的女人的双手来拥抱她,不要——不要!
“……会被同事看到。”她随便给了个理由,并迅速解开安全带,看也不看一眼,拎起早餐,头也不回的下车离开。
对于她反常的举动,常克谦蹙起眉,他不认为她的抗拒是因为害羞,她分明是在躲他、排斥他的靠近。
为什么?难道她不喜欢他了,所以才讨厌他的亲近?这个假设让常克谦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