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当他从医院赶去,错过午餐时间不说,还看见该死的那一幕……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句,“没有必要了。”
“没有必要?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这么说呢?克谦哥,难道你不想挽回了?”许梅琳紧张的把杂志丢到一旁,连声追问。
挽回?常克谦哑然失笑。
想要挽回一段关系,除了有一方的坚持,也得有另一方的回应,这样挽回才能够成立,否则只是一个人在做困兽之斗,再说,那一幕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他,她急欲摆脱他的原因----
如果不是有非比寻常的交情,慕怡怎么会让那个男如此亲密的对待自己,还让他的手在她腿上摸来摸去?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不会不知道那个家伙的手好几次都游走在禁忌边缘,几乎快要摸进她的裙下了!
有哪个男人可以容许自己的妻子被其他男人毛手毛脚?
再说,那个男的很明显就是在吃豆腐,她却完全没有制止,这怎么能不教他失望?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一脸粉气,眼神却很不正派,一看就知道是个衣冠禽兽。”
听完常克谦愤慨的叙述,许梅琳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也许只是一场误会。”
“不可能!”一口否定。
“为什么不可能?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们两个明明就清清白白的,都可以被大家传得如此不堪,你可能也误会大嫂了。克谦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愚昧了?果然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许梅琳打开皮蛋瘦肉粥,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真的是那样吗?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吗?
“当然,这纯粹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可以不予理会,我只是有点意外,原来你对你妻子的信任,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多嘛!更可悲的是,你的自信好像削减得太快了些。”
听她越说越过分,他忍不住蹩眉瞪向她,“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啊!”许梅琳一脸平静。
“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别拐弯抹角的。”他有点烦躁。
“吃了那么多误会亏,我可是学到教训了,如果我是你,除非听到汪慕怡跟我说她爱那只禽兽,不然我会选择相信她,而且就算她真的考虑接受那只禽兽的追求,难道你就那么没用的乖乖举白旗认输,拱手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享用吗?没自信跟禽兽比,那你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她忍不住掩嘴嘲笑了起来。
许梅琳的毒舌完全成功的挑起了常克谦的敏感神经,让他愤怒的双眼几乎要窜出火苗。“你要我去抢?”
“抢什么抢,我岂是那种好战之人?本来就是你的女人,有啥好抢的?我是要你以退为进,宣示主权,越没攻击性,越容易让女人卸下心防。以前也有不少花痴死黏着振国,我都是这样各个击破的。”她说得理所当然。
这还是许梅琳第一次用这么自然轻松的口吻跟他谈起方振国,常克谦又惊又喜。这是个好现象,能够这么主动的谈起过去,就意味着她随时都可以重新站起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答应你会振作,就是真的会努力。”
“我知道,我只是替你开心。”常克谦欣慰的说,接着话锋一转,“对了,慕怡身边有个当律师的朋友,有点难缠,她约我过几天去事务所一趟,我想,一定又要谈离婚的事。”
“绝对不能签字。”许梅琳的大眼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对了,你奶奶不是每年都会回台湾一趟吗?”
“干么?”
厚,还能干么,当然是用亲情施压兼软化,稍微接近两人现在降至冰点的关系呀!只要他们的关系有一点改善,就算他老婆一时半刻还不肯打消离婚的念头,但至少他找到可以表现温柔体贴的机会啊,笨!
许梅琳把粥放到一旁的桌上,朝常克谦勾勾手,在他耳边晓以大义的嘀咕了老半天。
“那等奶奶回美国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叫她搬回来跟我一起住?”
“不行,继续分居。”
“这样怎么可以?”
“相信我,独居的单身女子是很脆弱又孤独的,你三天两头表达对她的关怀,让她重新依赖你、信任你,我保证她没多久一定乖乖跟你回家。”
“你这女人喔,古灵精怪。”
“是是是,我古灵精怪,你最正派了你,那你不要听我的呀——”
“听,当然听,你可是我的爱情军师。”他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瓜,不同于对待自己妻子时的温柔力道,比较像是哥哥戏弄妹妹的那样。
“那你还不快点把你的猪蹄给我缩回去——”没好气的瞪着常克谦那只揉乱她头发的手。
常克谦一扫阴霾的笑了,咧着嘴,露出白亮亮的牙齿,模样说有多傻就有多傻。
被骂还这么开心,许梅琳不敢恭维的猛摇头。
瞧,男人都是这样,说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就会露出这种呆不隆咚的蠢样,曾经也有这么一个男人,一说到她就犯傻,可惜她没抓紧他,但她发誓,这次,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再错过!
她很肯定她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振国,因为她发现,那个男人身上,有着她和振国彼此才知道的秘密痕迹……
第7章(1)
汪慕怡完全印证“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
她已经足足哭了三个小时,面前的面纸却堆得像一座小山,但她的泪水却依然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完全无法停止,眼睛又红又肿,怕是兔子了也会吓一大跳!
“慕怡,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小妙看得头皮真发麻。
汪慕怡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纤瘦的肩膀不住的颤抖,手中的面纸再一次被迅速染湿。
只要一闭上眼睛,克谦转身离开的决然身影,就会再次倒带重播,每回想一次,都让她的心狠狠揪疼一次。
好好的一段婚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初不是说好要幸福的吗?不是说十年后还要再带着两个人的小孩,一起重游捷克的吗?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居然连一年都撑不到……
他变心在先,又误会她在后,认为她是为了学长才说要跟他离婚的,天啦,他怎么不想想,他背着她做了什么好事?
她信任她、爱他,他却一再让她伤心难过!
不值,真的不值,连这些眼泪都不值——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不为自己哭泣,忍不住不为自己的天真哭泣。
“别哭了,你在这里伤心,他还不是快快乐乐的去抱别的女人?”黄意如气不过的说。
这句话,又触动了汪慕怡脆弱的心弦,哭得更凶了……
“厚,你再哭,我都想跟你一起哭了啦!”黄意如暴躁的说。
一旁的洪婷婷走来,拍了拍汪意如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慕怡,还记得搬家那天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汪慕怡抬起红肿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我说——快点把眼泪擦一擦,要摆脱软柿子,就要先学会如何控制眼泪。”
对呀,婷婷说过的,她怎么忘了……
“女人不是不能哭,但要哭得有价值,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哭,你是在糟蹋自己的眼泪。”
“我……我忍不住。”汪慕怡死命咬紧下唇,逼自己忍住眼泪,却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就算你哭到眼睛都瞎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扪心自问。问自己还要不要这个男人?问自己这段婚姻还值不值得挽回?”
汪慕怡摇摇头。决定搬出来的那一天,她就说过了,她不想再当什么逆来顺受的小乖乖,也不要再当那个不吵不闹的汪慕怡,她要变坏,她不要当软柿子,不要让每个人都吃定她的乖,她要分居,她要离婚!
“那你为什么还白费力气为他哭?”洪婷婷淡淡的问。
“……我心痛。”他拂袖而去的模样,就像是一把利刃,不但狠狠插在她心上,还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知道你不好过,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过渡期,但是我们都会在身边陪着你的。”
“我会保护你。”小妙说。
“我会支持你。”黄意如也赶紧表态。
汪慕怡来回看着三位好友。她不是孤独的,虽然她的婚姻触礁了,但她还有这些好朋友,她急忙抹去脸上的泪痕,“谢谢你们。”
“我会帮你争取到最好的离婚条件。”
“不,不需要,我不要他给我什么补偿,因为那弥补不了我失去的感情,我只要平平静静的结束这段婚姻就好。”
“这样太便宜他了,应该狠狠敲他一笔赡养费的!”黄意如比当事人还激动。
洪婷婷真不愧是个律师,理性的尊重汪慕怡的意见,“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那个晚上,汪慕怡没有再流一滴泪,只是一夜无眠。
绚烂如美丽烟火的开始,却也如烟火般仓卒的消殡,原来这就是她和克谦的婚姻,她的心好痛,痛到快要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