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凝纯拨开挡住视线的湿发,问着也被淋湿的林想歌道:
“你怎样啦?刚刚撞到你了,不好意思。”她也是身不由己。
“没事。”他站直身体,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那就好——”她的言语被他远变的脸色打断,她赶紧问:“怎么了?”果然还是撞伤哪里了吧?
只见林想歌很快地朝她探出手,她瞬间傻了一下,却没有躲开的意思。他轻推她的肩膀,将她身体转向流理台,然后低声问:
“你有穿外套来吗?”
“没有。”她摇头。学校并未硬性规定穿或不穿制服外套,据说本来以前是有规定的,只是后来经过家长沟通后就改了。夏天大多数人不会带外套。当然,很怕冷的人或不想晒太阳的人要穿也是可以,她是知道有些女生因为想遮住发育的胸部会穿外套。
林想歌当机立断地快速道:
“我的借你。我的放在教室里,走。”
“咦?咦!”她毫无选择地被他推着定。
他一路沿着墙,自己走在外侧,像是在掩护她。
教室里,大家嘻笑谈天,还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走出家政教室,她想要回头询问,却被他硬推着往前。
“不要转过来!看前面。”她一头雾水,看见他满脸通红地瞪着自己。
林想歌让她走在自己前面,直到定进班级教室,然后不看她一眼,背对反手将外套递给她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林想歌在做什么。
她那因为水湿而变透明的上半身制服,服贴住她的胸脯,她的胸形一览无遗,当然少女的内衣在薄薄的衣料下也若隐若现。
她垂首望着自己的衣服,耳朵热辣辣的,很难抬起脸。
“你为什么会有外套啊……”现在是夏季啊,他是男生,当然也不用遮掩发育的胸部。
“我上学坐的公车冷气总是开得很强。”他淡淡地说。
“是喔……”
因为这样,她得救了。拿起林想歌的外套穿好,他还确定她穿上了才回过头。
湿透的衬衫已经被外套遮起,虽然衣服有点宽松过大,但至少不再是刚才那样令人羞死、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糟糕景象了。
“那个……谢谢。”她十分尴尬地笑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跟每一次一样,想要笑着带过。
“嗯。”林想歌点了点头。“外套明天再还我没关系。”说完,往外面走去。
她又叫住他:
“副班长。”
闻声,他回首,摆出“他说过好多次已经不是副班长”且已经放弃纠正她的脸色。
她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裙摆,这是头一回,她觉得不要笑比较好。
“谢谢你。”她慎重地再道谢一次。
“……你刚讲过了。”他露出不明白她为何又讲一次的眼神。
她记得小学的时候也见过这种表情。郭凝纯莫名地振作了起来。
“是啊,讲过了。回去吧。”她大步向前,跟在他后面。
回到家政教室,同组同学刚好在问她的菜洗到哪里去,她笑笑地带过;林想歌也并末多说。因为他们学校的制服外套男女生是同样的款式和颜色,所以没人留意她穿的衣服是林想歌的,倒是一直说她神经病,这么热还穿外套。
她不但不觉得被嘲笑,反而还挺愉快的。
原来林想歌很怕冷啊……她知道了他的另外一件事。
在煮火锅的时候,她必须将过长的袖子卷起,以避免弄脏。不知怎地,她好像才对于自己穿的是“林想歌这个男生的衣服”这件事,稍微有点意识到了。
那一整天,她闻着那件外套上属于林想歌的味道,因为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很好运,所以始终笑得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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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写在图书馆网页上,希望能有善心人士捐书的公告,有了一些回应。林想歌利用午休时间整理信件,几天下来,虽然来信并不算踊跃,但多少还是有所收获。
其中有位母亲说她家里有一箱幼儿专用的书籍,只是因为太重,不方便带过来。打电话询问对方过后,取得地址,对照地图,他才知道,原来那位母亲是住在堤防的另外一边。
路途不很远,是可以短时间来回的距离,他便回信和那位母亲约好上班日的午休会亲自上门去拿。
中午的吃饭时间,他先快步回家,驾驶搬来这里后就没有使用过的车子;到达目的地后,将书搬上车,再向对方道谢。
回到图书馆,简单解决午餐,他自己整理书籍、电脑建档,二十几本书并没有耗费掉他太多时间。处理完之后,他走到儿童图书区,再次观察整体环境,思考之后捐书入驻的情形。
有几个小朋友坐在那里看书,不经意间他望见那些孩子手腕上都有着漂亮的花朵,是用相当鲜艳美丽的颜色画上去的。
即使站得有一段距离,仍是可以感觉那色彩多么明亮饱满,小小的花朵无比娇艳。
大概是幼稚园的老师帮他们画的吧。林想歌心想。
下午,他又跟主管稍微商量了儿童图书区的事情。下班了,他收拾好东西,正欲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忽然被约聘人员和工读生叫住。
“林大哥,每天来我们阅览室的那个人,你是不是认识啊?”
林想歌不懂。
“谁?”
“就有个不高的女生,常常把头发扎起来,穿军绿色吊带短裤的,几乎每天都来我们阅览室。我们之前有看到她和你讲话,不过没想太多。后来发现她真的很常来耶,每次都在下班前一小时离开,所以想问看看是不是你的朋友啦。”
……林想歌一顿。
约聘人员形容的那个人应该是指郭凝纯;不过,天天来图书馆?他不记得曾看见过她,更不知道她常来,林想歌无法回答他们。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意着这件奇怪的事,想着应该去问郭凝纯;他站在住处前,抬起头望着三楼。
非常意外地,他跟正趴在窗口往下看的郭凝纯刚好四目相交。
就好像,她一直在等他,所以才会趴在那里。
他愣住。
“啊。”她好像也吓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他站在楼下昂首朝着她问。
她似乎异常尴尬地笑了笑。
“欸……没有啊。”
林想歌想了下,对她道:
“我有事情要问你,你现在有没有空?”
“咦……你要找我啊?”她显得惊讶万分,马上把头缩回去,然后迅速打开三楼大门,对他道:“请进!”
林想歌睇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容,走上阶梯,跨进她的领域。
张望着四周,和上次一样,这个房间只有床,没有其它家具,几张画板随意放在角落,空间的正中央立着一座木头画架,画架上有一张未完成的图,前方有椅,旁边有柜,小木柜摆满各种画具,地上铺满许多报纸。
他的视线落回她身上。她穿着军绿色吊带短裤,前面罩着一件被颜料弄得五颜六色的围裙,随意挽起的头发是用一支使用过的画笔充当发钗,大概是因为这样。
她的发丝沾到一些颜色,手上也是,耳朵也是,脸颊也是。
一如以往,她做事情完全不注重细节。
她看起来始终十分开心,明显比平常更愉快了三倍左右。于是他问:
“你在高兴什么?”
她即刻回答道:“我当然高兴啦,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
第5章(2)
林想歌闻言一顿,没有接话,只是转眸看着画架上的画。
“原来你有在工作。”每次看到她,她都一副悠闲的模样。
“还算是工作吗……我只是想画就画,也常常有画不出来的时候,师父都要骂我呢;不过,住到这里之后有很多想画的感觉。”她不好意思地拉了下头发,手上的颜料就沾到发上了。
“师父?”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他依然感到疑惑,也再度见她直勾勾地瞅着自己。
她没有眨眼,就只是纯粹地看着他而已。就在他不解的时候,她突然又笑了。
“是啊,师父。”她边说边走向画架。“我读艺术大学最后一年的时候,常常跟学长姊去摆摊卖东西,后来有次被路过的师父看见,他就收我为徒了。我先是去他那边打工,毕业后跟着他工作,从他那里学到很多东西,他也帮我的作品找买家……不过也只是能刚好过生活的程度而已,我之前有阵子户头里只剩三百元呢,哈哈。师父说我的东西太不稳定,我比较不擅长依照客户要求画出作品,所以常常是先画,师父再帮我找适合的买家。”
虽然一直都知道她的职业,下过这倒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关于这个职业的其他事情。
“是吗?”他想他永远无法理解她的工作,却意外地觉得适合她。
“除了挂起来的那种画,其实我什么都做喔!像是帮店家画墙壁或天花板,画停车库的铁门也OK。这些是我后来学的,因为我的画作真的不大好卖,要学其它东西接另外的工作才行。不过,我喜欢这样,那些都很有趣。”她真的打从心里觉得享受乐趣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