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若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话,又显得太做作,反倒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干脆就抱著顺其自然的态度,反正只要待在康生,她总是会在上班时间遇见他的。
她看了眼那坐在计算机屏幕后,双手不停敲看键盘,正在开药单的男人。
他总是这么好看,恒常淡漠的面孔、一贯高傲的姿态,都深深吸引看她。那浓而有型的眉、那有著邃亮曈仁的单眼皮大眼、那挺直的小鹰勾鼻,那天生就微扬、听说那叫菱角嘴的唇……每一个地方都让她著迷。
她大概有病,明知道这男人脾气不佳,既霸道又强势,她还是很喜欢他。也许执著本身就是一种病,无药可救的一种病。
她轻叹了声,看著手中的病历,拉开了诊间的门,朝外头候诊区喊了患者的名字。“十七号,丽花?朱丽花小姐?”
她看见一名身形丰满的女人站起身来,扭著腰朝她这方向走来,女人还未走到她面前,一旁问诊处的护士佩如便匆匆跑了过来,她还未出声询问,就听见佩如贴在她耳边说:“可航可航,这个朱丽花要小心,她很爱黎医师。”
她愣了几秒,尚不及做出反应,佩如又匆匆跑回位子上。她疑惑的转过头,那患者已站在她面前。她绽出亲切笑容,轻声询问:“朱丽花小姐吗?”
“对呢。”女人声音娇嗲,让陈可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女人彩妆浓艳,五官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上了鲜红色唇膏的嘴唇,还有一双眨啊眨不停的眼睛。她系了条红底小白圆点的发带在头顶,带尾在左耳下打了个蝴蝶结,两只耳朵垂挂著大圆造型的耳环。
女人穿了件贴身的低领棉T,豹纹的胸衣下,是白皙浑圆的胸部,不知道为什么,那白的浑圆让陈可航想到了山东大馒头。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不伟大,她决定直接将视线调回病历。
她翻看了下先前问诊处做的纪录,客气地问:“今天要做抹片是吗?”
“对呢。”女人的眼睛眨眨眨,眨个不停。
那双猛眨的眼让陈可航有些难以承受,她垂下眼帘,指了指身后,笑道:“那先这边请。”她领著女人走到里头的内诊间,推开门,女人跟在她身后走进。
“要先把裤子脱了喔,你可以把东西放在那边。”她把口罩拉起,覆住了下半张面容,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晴,然后指著角落的衣帽架。
女人很熟练,也不别扭,弯了身就一把拉下短裙内的红色丁字裤,露出肌肉有些松垮且肤色深沉的裸臀。
陈可航惊讶地看著女人,待女人回过身看她时,她才收起惊吓的神情。
“好了吗?那请你过来这边。对……先把裙子拉高,然后屁股坐下……”她镇定地指示著。
以前在医学中心实习时,也不是没见过患者裸露私密的部位,只是那两大片不知道该说是黄色还是褐色的臀肉,就那样垮垮地垂颤著,让她有些意外。她以为女人打扮得这么时髦,应该也很重视身材保养才是……
“好,双腿打开。对,坐上去一点,再坐上去一点……好,这样就可以了。”她推开帘子,阻隔了女人的视线,也急急垂下眼帘,不好意思再多作停留。“等一下喔,黎医师马上进来。”
她脚步略急地走出内诊间,脑间翻转著方才不经意扫过的那一眼。
黎础渊他……他每天都要那样看著女人的那个地方吗?
“好了?”键盘上的长指一按,窗口切换,他抬眸看著从内诊间匆匆走出的妻子。
“嗯。”陈可航点点头,然后抬起脸容看他,两腮还因方才内诊室那匆匆一瞥而晕红著。“你可以进去了。”
他低应了声,起身时,又看了眼屏幕,目光掠过病患姓名时,他猛地一怔,五官有些僵硬。
察觉他的异样,她唤了声:“黎医师?”
“里面的是--朱丽花?”黎础渊眉头紧锁,语声沉硬。
“嗯。”她似乎看见他额角的青筋抽跳了下,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事。”他撇开脸,视线落在未知处。片刻,他以长指拧了拧眉心后,双手滑入白袍两侧口袋,转过面庞,淡觑了她一眼,随即迈开长腿。“走吧。”他往内诊间的方向走去。
陈可航跟在他身后,垂眸注视他修长的双腿,还有交错的步伐。他忽然一个止步,她急急停住,抬眼看著那不怒而威的俊脸。他又……怎么了?
她的丈夫很高,但以她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却恰能和他匹配。站在他面前,她只需微扬脸蛋就能对上他的视线。
站在一般身高的男人旁边,她仍显高,但在面对自己的丈夫时,就有了一种小鸟依人的错觉,好像这世界,就只有站在他面前,她才能撒娇。
只是很可惜,她的丈夫不爱她,他们身高搭得再怎么好,她仍然没有可以向他撒娇的权利。
“你做过抹片吗?”他眉宇仍是轻蹙著,像有什么问题困扰了他。
“啊?”她怔了几秒,颊腮缓缓爬上两抹晕红。“那个--那个不是有过性经验的女人才需要做吗?我、我我--我没有……”她愈说愈小声。
他闻言,微微挑了挑眉。片刻,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后,他看著她的眼神很耐人寻味。“我想,我没把话说清楚。我的意思不是问你有没有做过检,我想问的是你的临床经验里,有没有跟著医师为患者做过抹片?”
她看了他一眼,迅速垂下脸蛋。“没、没有。”
瞧,她跟他说了什么?好丢脸啊你,陈可航。
面前那张窘迫中带著不好意思的脸蛋让他微微一怔,心口突起异样感,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淡声道:“等等进去,先把鸭嘴器用温水泡一下。”
她轻点了下头,斜斜的大片浏海在脸颊上滑过,一种不刻意张扬的青春气息在她身上绽放。他视线多停留了几秒,退了退身子,示意让她先进去。
她越过他,推开内诊间的门,走进去后,她将前一天消毒杀菌过的鸭嘴器从布包取出,然后放入干净器皿,再扭开一旁水龙头,注入温水。待一些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她才对著躺在内诊台上的患者轻声说:“丽花,黎医师进来了喔。”
退了几步,她站在离内诊台约两步远的地方,然后看见戴上口罩的黎础渊推门走入。
他走到她身后的洗手台洗净双手,用毛巾拭干后戴上手套,再回到内诊台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丽花,今天要做抹片是吗?”
“嗯……”朱丽花把声音拖得长长的,有气无力的。
那听来有几分刻意的做作嗲声,让陈可航略怔了下,她明眸淡觑了身侧穿著白袍的男人一眼,男人却只是若无其事地拿起鸭嘴器,但她隐约可看见他眉心淡刻几道凹痕,却看不见他口罩下的表情。
“之前做过了,所以你知道这不会痛。”黎础渊拿起鸭嘴器,隔著帘子和内诊台上的女人说话。
“嗯……人家知道呢。”好嗲好嗲。
陈可航感觉自己的身体颤了下,全身汗毛像要竖起似的。她又看了白袍男人一眼,意外发现他眉间的刻痕深了几分。他也觉得这个丽花小姐有点怪吗?
“那你放轻松。”说话的同时,黎础渊把手中的鸭嘴器置入,然后撑开。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自己的丈夫对女性患者做这样的举动时,她心口一个骤跳,感觉两颊生了热意,似乎连耳根也烫了。
前两天跟廖医师的诊,也不是没遇到需要内诊的病患,但一想到现在坐在这里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异样感,像是……不好意思。然而,身在工作场合,就算觉得不好意思,她还是得将工作做好。
“喔喔~~”
陈可航略将身体倾前,想要跟著丈夫学习的同时,一阵听来暧昧的呼声在小房间里荡开。她僵住身子,红泽从她白的颈项缓缓向上爬升,她瞪大了眼眸看著帘子。那声音……那声音是帘后的女人发出的吧?
她明显感觉身旁男人的手似乎缩了下,接著僵滞不动。她红著脸,狐疑地微微侧眸,看见了男人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著,像在压抑著什么。
“会痛吗?”那犹如猫叫春的嗲声,让黎础渊头皮一阵麻,他额际抽跳,却仍是缓著声嗓,温柔询问。
“唔嗯……”朱丽花不依地著头,微噘红艳艳的嘴唇。“才不痛呢,是好温暧喔。黎医师啊,人家就是知道你今天有门诊,才来挂号的呢。前前后后给那么多医生看过,就你最温柔呢,不管你怎么弄,人家我都不会觉得痛呢。黎医师,你真的很有口碑呢,人家下次一定会再多介绍几个姐妹过来让你服务呢。”
不知道为什么,朱丽花这番话让陈可航愈听脸蛋愈热烫,她瞅了黎础渊一眼,看见他额际浮现几条青筋,倏然想起方才佩如在耳边说的话,她瞬间恍然大悟--这个朱丽花很爱黎础渊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