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可以吃了。”看见他,她淡声说看,然后把一碗热粥端到他面前。
黎础渊看了她戴著口罩的面容一眼,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她将筷子递给他后,自己也坐下来,拿下口罩,她捧起饭碗,吹著热粥。
“感冒了?”他吃了口葱花蛋,低低问。
陈可航抬眸看了他一眼,语声很轻。“没有。”
自从上回两人较激烈的争执后,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对她依旧冷淡,但他常回来用餐,也时常用一双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她。他是怕她又留宿在心心那里,要被人知道了,他会很没面子,所以才这样时常回来用饭,顺便监督她吗?
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是他以往的所作所为,只会令她这么想。他对她没有感情,不可能会喜欢和她同桌吃饭,但他最近确实常和她一道用餐,她只能猜测他想掌握她的行踪。
“我听见咳嗽的声音,还有--”他看著她搁在一旁的口罩。“你不是戴了口罩?”
“只是一点点咳嗽而已。”喉咙也有些发痒,但她不想诉他。
“等等上班时,先去儿科让林医师看一下。”
“不用只是一点点症状而已。”她倒了些肉松进碗里,拌了拌。
“小病不管,会成大病,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注视著她的举动。好几次,都见她会拌了些肉松进粥里,她喜欢这样吃?
“多喝水应该就会好。”她吹了吹还冒著白烟的热粥。
他没说话,但她听见罐头的条瓜在他口中发出轻脆声响。片刻,就听见他用著平缓的声调说著:“等等到康生时,我先帮你挂号。”
她低著眼帘,设有回应。
这男人就是这样霸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若反驳,大概又是换来争执。她已没有心力再和他吵,反正等到他的目的达到了,她就该从这场婚姻中退场,眼前能做的,就是为彼此保留好印象。
“心心那边的工作还可以吗?”最近,她变得比较沉静了,似乎都是他开口,她才会说话。他知道,如果连他也不主动说些什么,他们两人之间只会更疏远,而他,并不想这样。
但,为什么不想和她疏远?
一个人若对另一个人想要疏离的心开始感到惶恐,那一定是因为那个人对他很重要。所以,她对他很重要?她重要吗?
对了,她很重要,因为他的梦想还未达成。
绝对是因为她想要辞职的事,让他有了这种不要她疏远他的想法。虽然他并不准许她离职,但她有那样的念头,就表示她不想待在康生。
不想和丈夫同处一个工作环境,也对丈夫愈来愈冷淡,那是否代表这个妻子想要离开丈夫的心情?而他怎么能让她有离开的念头?康生还不在他的掌握中,这不就是他之所以和她结婚的原因吗?
在他尚未拥有康生前,他绝对不能放弃这段婚姻,不能和她走到相对无言的地步……然而,真只是因为要拿到院长一位,所以才如此担心她会疏离他吗?
若纯粹是为了利益,他先前为何那么在乎她在外面留宿?方才又怎么会去担心她是不是生病?
他的心绪有些混乱,像陷在一团迷雾中。
“还不错。”她仍是低著眼帘,跟著含入一口粥。
他不让她辞掉康生的工作,但她又答应了心心,于是她只能利用没有排班的时间,去心心的工作室做练习和讨论,试了几组彩妆和几个发型后,才决定了风格。
为了他不让她辞掉康生的工作,心心在私下气得破口大骂,说他变态,说他不爱她又要掌控她的行踪。
不过还好的是,他只是不让她辞了康生的工作,但也没反对她利用空闲时间去帮忙心心。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默许,总之,两人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就好。
“发表会是什么时候?”她有大略向他提过她要帮忙她好友的服装发表会,偶尔会晚点到家。他想,只要她不离开康生,不彻夜不归,她还想做什么,他也不反对了。
“这个星期日。”她一面说,一面举筷要夹起一片酥炸皮蛋,却和他的筷子相触。她一楞,收回手,但下一秒,那片他们一起碰到的皮蛋,被他夹起,放进她碗里。
看看碗内那四分之一片的皮蛋,她有些走神。
“在哪里发表?”他又问。
“嗯,在……”他的声嗓让她稍回神。“在S百货十楼。”仍是不大相信他会做出为女人夹菜的举动,但碗里那片酥炸皮蛋,偏又是证据。
他吃了口豆瓣茄子,才低低道:“我会去看。”
她闻言,明莹眸子瞠得老大,一双筷子掉下地也没发现。
他要去看?为什么?他对女性服装有兴趣吗?还是想起他方才夹了皮蛋给她的画面,他对她……不!她想什么呢?他还有曼丽呢,怎么可能对她存有什么心思。再说,他平时待她也很淡然,或许就是因为他平时的态度太疏离,所以现在他有了这样的举动,才让她不习惯吧。
“拿著吧,这么大一个人了,筷子还会拿不好?”见她筷子落地,他弯身拾起后,走进厨房换了双干净的递给她。
“唤,谢……谢谢。”她的脸蛋不争气地红了。
在心底劝著自己不要再对他有所期待,怎么他对她稍微好一点,她的心跳就不受控地加快了?
第5章(2)
“今天轮早班和晚班?”他神色平静,像闲话家常般。
“嗯。”连她轮什么班他都知道?他去班表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晚餐我回来吃,再接你过去上晚班。”
“你、你晚上有门诊吗?”不对啊,医师的门诊时间是固定的,她记得今天妇科的晚间门诊,不是他。
“没有,我头发长了,想去剪短,晚上没门诊,正好可以利用这时间去剪个头发,那家发型工作室就在医院对面。”他极少像这样对女人解释什么,但这些话,就这么顺口而出了。
她看著他,竟有些无所适从了。这样的他,虽不算热络,但依他的性子而言,已是很难能可贵了。
见她用古怪的眼神瞧他,他似也不以为意。别说她觉得奇怪,他也发现到自己的不一样,真要探究起来,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理得清的。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上次争执时,她那像是放弃什么的表情,还有独自一人上楼的落莫背影,都教他心底感到恐慌,他不愿再见到她那种绝望的神色。
“等等坐我的车吗?”他放下碗筷,抽了张面纸擦净嘴巴。
她想了想,摇头。“不了,我上完早班后还要去心心的工作室,还有……”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的神情未有太多波动后,才又接著说:“冰箱没什么菜了,你晚上不是要回来吃?所以我得去黄昏市场一趟。”
“嗯,那我先出门了。”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她随即起身,跟在他身后。
他在玄关换了鞋后,开了大门,才走出门口,便感觉一阵冷意袭面,他倏然转过身,看著她单薄的身子和底下裸露的两条小腿。“外面天冷,等等骑车多穿件衣服。”
“好……”她倚在大门边,垂著眼帘没看他。她知道自己动了,原本坚定不再有期待的心,正骚动著。
“进去吧,我走了。”他又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她低垂的视线落在前头的那双大脚上,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内,她仍没有抬头看他。
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改变?
在康生妇幼医院的对街,有家规模不算小的发型工作室。
黎础渊一开始是贪近,所以在那里修剪头发,后来则是因为习惯了设计师的风格,就干脆都在那里整理他的头发。
他一踏进工作室,柜台的接待人员随即认出他来。“黎医师,来剪头发吗?”
“嗯。”他淡应了声。
“一样是找小琳吧?”
“就三号设计师。”什么玲的?他不清楚,只记得是三号。
接待人员随即拨了电话,没多久,就见一名顶看亚麻色大波浪卷的女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女人彩妆浓艳,笑得很甜,她领著黎础渊,身后跟了个助理,三人走到了角落的位子。
“黎医师请坐。”她知道这男人喜欢角落的宁静,只要他一上门,这个位子一定是他的。她为他披上毛巾,再套上围巾后,喷湿他的发,然后要助理倒了些洗发乳,开始为他洗发。
他想起什么,从镜子里看著女人。“怎么不先剪再洗?”他记得陈可航说过,干发剪出来的长度,比较不会出现过短的现象。
女人楞了下,才说:“我们一向都是先洗,然后趁著头发湿著时才剪的,头发湿著,可以拉得比较直,剪出来的头发也会比较整齐。”
是这样吗?陈可航的说法是头发是有弹性的,干发剪才能抓到最适宜的长度。
他仔细思量,一般人不会顶著一头湿发出门,湿发时剪短的头发,干爽时一定又和湿发的状况不大一样,那么干著头发剪出来的发型,才是比较适合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