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死了,对大家都好!
白绮绣只知道必须要拾刀杀他,却忽略两人姿势的贴近,她倾身弯腰,欲捡拾落在脚边腰带的动作,等同把自己更送进他怀里。
她的手,几乎快要成功碰触那一泓弯泉般的软白绸带。
几乎。
赫连瑶华在她靠过来的同时,理智溃散,她的发香,撩人地窜入肺叶,教他亢奋得难以自持,他亦没有想在此时此刻当君子,他觊觎她甜美身体,就像有她出现的每一场梦境中,他都渴望把她紧紧拥抱、渴望她为他绽放妖娇风韵、渴望她攀附在他身上,渴望侵占她,渴望她每寸发肤都沾染他的气味……
他拦腰横抱起她,白绮绣的指尖与腰带失之交臂,她懊恼低吟,但她没有时间为此遗憾太久,因为她察觉到一个更棘手、更教她应该发出惊呼的事实——
他抱着她,大步跨过小厅与内房的隔雕拱门,走向嵌进整面大墙的架子床,意图相当明显。
她惊慌失措,眼睁睁看着自己与藏有薄刃的腰带越离越远,不知该如何是好,随即更看见另一袭眼熟的白绸纱裳在他走过之后飘然坠地,它上头黹绣的花纹似曾相识……呀!是她身上穿的,何时被他脱下?!
他甚至已经拉开了她肚兜的系绳!
“不……”
不只是防身的匕刃没了,此时连自己都快被赤裸剥光,白绮绣在他身上挣动,想与他对抗的勇气怯懦地消失无踪,她想逃!她没有胜算!她……
她的唇,再度被他吞噬,他拒绝再听见她吐露任何求饶或抗争,现在任何人事物都阻止不了他——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会如此渴求一个女人,连他都弄不清这般心思为何,他早过了年轻毛小子的冲动年岁,更非初尝男欢女爱的生涩男孩……这种燥热、这等躁动,来得迅速,来得鸷猛。
是还没得到她的人,才会感到新鲜,没错,应是如此。
只要过了今夜,现实与梦境中的她,都被他拥抱过,他就不会再产生这些陌生又愚蠢的情绪骚乱。
他会证实,他对她的兴趣,即将结束。
第4章(1)
白绮绣尝到了何谓羞愤欲死的滋味。
赫连瑶华的下流,她完完全全见识到了。
他是个恶劣的男人。
他是个恶劣却又甜美的男人
他开始引诱她,引诱她习惯他的碰触,引诱她承受他绵密的缠吻。
他开始魅惑她,魅惑她放松紧张的身躯,为他融化,魅惑她把藕臂攀附在他肩颈上。
生手如她,哪敌他的老练?几乎只能任由宰割。
一场热辣的云雨过后,她多想奔下床铺,拾回薄刃,狠狠从熟睡中的赫连瑶华胸口捅下,可她做不到,赫连瑶华始终没有放开她,结实长臂交叠她腰后,将她嵌在怀间,她不敢吵醒他,因为他一醒来便是贪得无厌的需索欢爱,她怕极了他探凿她身躯的感觉,陌生的火烫和酥麻,她抵抗不了,她不爱自己变成一个连她都不认识的女人。
她不安地强撑精神,要等他睡得更沉,沉到察觉不到她蹑脚下床,她再去拾刃……
她抱持这个念头,努力瞠大双眼,可是他的鼻息,如一阵暖风,规律拂来,温暖着她的面颊,好舒服……她好累,好想睡……不,不能睡,她必须等他睡熟,再起来刺杀他,把薄刃送进这个热烫的厚实胸膛……她必须……
结果,她睡得比赫连瑶华更死!
她不敢相信自己在敌人怀中竟能如此安稳入眠?!
隔日她醒来时,赫连瑶华早已不在房里,徒留她,面对一床狼籍凌乱,她懊恼不堪,匆匆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胡乱穿妥,不敢续留于充满欢好气味的屋内。
一夜的代价,换来赫连瑶华慷慨馈赠许多华服美裳及首饰,羡煞了与她同寝的众女婢,耳语之中自然有欣羡、有酸损,有人说,她从此飞上枝头成凤凰,虽然正妻位置没她的份,能当侍妾也能过得比其他人更荣华富贵。
她觉得自己像个廉价妓娘,用身体换取旁人眼中高价物质。
除了衣物和珠宝,他还送了一瓶草药膏给她,由副管事转述他的交代:“这种药膏,对伤处很有帮助。”
副管事一脸暖昧,好似他所指的伤处多么难以启齿,她却不懂赫连瑶华说的,是她背上的伤,或是那夜被他纵欲弄伤的……
他那般无耻,绝不可能是关心她的背伤,一定是下流暗喻着……
“绮绣,你呀,要尽心尽力讨好少爷,那么你搬出这十人大通铺的日子就不远了,到时,别忘掉我对你的照顾呐。”副管事同样看好她,每回遇见她,总爱朝她揖身鞠躬,要她日后飞黄腾达,成为主子身旁红人时顺手提拔提拔他。
“……”白绮绣静默,连笑都显得僵硬。
几日过去,赫连瑶华不曾再唤她伺候,仿佛早已忘却她这号人物,白绮绣本以为她还有第二次偷袭他的机会,所以没有自腰带中取起薄刃,然而现在看来,她并不如副管事所认为的得宠。
那不过是他一时贪欢罢了。
衣物、首饰……是他惯用来打赏给暖床的女人,毫无其他意义,女人若自做多情,以为它们代表什么宠爱珍视,那么,注定女人要埋怨他的绝情了。
她并没有失落,至少,表面上看来,没有。
“绮绣,是不是那一回你得罪了少爷?”副管事私下推敲,拉她到一旁去问:“或是伺候得不好?怎么少爷没再找过你第二回?”
“我不知道。”她淡淡摇头。这话题教她尴尬不已。
“你……应该要想办法在少爷周遭出现,端杯茶、送送糕点什么的,不然少爷身旁莺莺燕燕这么多,老早就会忘了你!”副管事面对她一派无谓反应,只能再三叹息摇头加劝说。
她才不要。
她不稀罕他的宠幸,只惋惜那一夜,没有杀成他,机会错失一次,就没有了……赫连瑶华果然是个恶徒,欺凌姑娘,视人如玩物,一旦得手便不珍惜,弃若敝帚,人怎能像他,坏至极点?
他那样一个恶人,怎配拥有清泉温润的嗓音?怎配微笑起来带有些微的稚秀……
他一声一声喊她绮绣的语调,依旧在耳畔缭绕不绝,她意外自己竟然牢牢记着,不仅只他的轻喃,更包括他贴紧她肌肤上的热度,以及他的吻。
白绮绣,你清醒一些,记得那些做什么?你已经被他遗忘,他现在嘴里喊着的是其他女子芳名,你想再见他一面……不,你想找到第二次机会杀他都没有。
“我还以为有人会被收房了呢,原来,不过是露水姻缘。”同寝婢女中,对她敌意最深的银月,总是时常在她背后哂笑嘲弄,从不掩饰的加大音量就是要她逐字不漏听见,其余姑娘则是对她同情大多于取笑,倒不曾恶意攻击她,她为此无比感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从别人口中听见自己的处境有多可怜。
“这倒也是,少爷的婚配对象可不是小门小户的闺女,他与陆丞相孙女已有婚约,只等陆小姐满十五岁便要隆重迎娶,在那之前,少爷不可能随便与丫环们认真,他只当她们是纵欲的——”
白绮绣没听完银月后头的酸言,便捧着副管事交代的整篓蔬果欲至水井清洗。银月恼怒,在她身后大吼:“少爷正与陆丞相在书房里,定是商谈婚事吧!”
赫连瑶华娶哪家千金,与她何干呢?
她不吃醋,不嫉妒,不若银月心情恶劣。明眼人皆知,银月默默心仪赫连瑶华,虽知身分匹配不上他,仍希冀有机会受他青睐,就算只能成为侍妾也无妨。结果她日夜渴求的心愿,白绮绣轻易便得到,还摆出一副轻蔑不屑的冰霜嘴脸,银月自然恨透了她,将不满全发泄在她身上。
白绮绣强打起精神,抬头挺胸,要自己别受银月影响,银月说的那些话,她不想理睬,赫连瑶华与谁在书房谈了什么,是婚事、是肮脏的丑事、是又要诬陷谁的劣事,她一点都不在意……
只是,情绪仍是慢慢地低落了下来。
她告诉自己,她仅是不乐见残害忠良的恶官赫连瑶华一路顺遂如意,到后来还娶妻生子,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而受他迫害之人,连存活下来这般小小心愿都无法达成……绝对并非掺杂其他因素。
她幽幽轻吁,款款走往水井方向而去。
另一方书房内,茶香怡人,里头之人悠哉漫谈,气氛融洽……至少,对滔滔不绝的陆丞相而言,是的。
“瑶华贤侄……瑶华贤侄?”
赫连瑶华神游的思绪,硬生生被陆丞相给打断,他挑眉,一派优雅地凝眸回视陆丞相。
“难得见你分心,想些什么?”陆丞相拈胡轻笑,所幸正事皆已谈毕,此时剩下闲话家常。
“想一个有趣的人。”赫连瑶华眯眼微笑。
“哦?又是哪个招惹上你的蠢人?太不长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