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要继续维持下去要多少钱?”他问。
“店面要重新装潢,还要调整商品,有些设备也要更换了……大概要十万美金。”
沉思一会后,他掏出皮夹,签下一张支票给她。
“这是十五万美金,你去付房租和装潢吧!”
她瞠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这个店很好,店名很好,有我爱听的歌、我爱喝的铁观音,我不希望在我出差回来后店莫名其妙的关了。”
恍如作梦,这个几乎算是陌生的男人居然出资救了她的店,这个消息来得这么突然,让她消化不了。
“你……你为什么?”
“我刚签了一个很重要的合约,十五万美金是我现在大半的财产。”他沉思片刻,环视着这个小小的空间。“就让这家店跟我一起再开始吧!”
看她疑实满腹,他只是点起一根烟,在烟雾中,他的脸庞看来有些模糊。
“以前,我女朋友说想要开这样一家店。”
这是他第一次说自己的事,漂亮的眉眼有掩不住的萧素,她忍不住问:“她现在呢?”
“我们分手了。”他捺熄了烟蒂,表情漠然,无意再说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出资,我们合伙。”
这么好的条件,她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场签好合约,他出资,而她是经营者那个夜晚他话说得很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直到夜色阑珊,他醉趴在桌上他的酒品很好,安静不吵人,只是睡着,她不去叫醒他,只是调高暖气,为他盖好衣服。
她捧着茶杯,余温暖和着自己的手,在晕黄的灯光下,他略带冷峻的五官线条也柔和了,睡得像个大男孩。
她静静的看着他,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只是看着就觉得幸福。
他像被什么梦境所扰,剑眉微微拢起他梦呓着,含糊的吐出几个字,她听了几次才听清。
一面?依棉?伊缅?易勉?
在醉后情最难禁之时,那个人在这时候浮上心头了吗?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她的心上竟有几分疼。
茶凉了,她又换了杯热茶,在雨声中、灯光下静静的看着他。
在这之后,她再没看他醉过,或许他喝醉时再没有找过她,她也没再听过他念那个名字。
那晚,仿佛是场梦。
再之后,几年的时间里,他开的车越来越名贵,他办公的地点一直在变,从加州、华盛顿到纽约,以前他事业的重心在这里,两三个星期里总会看到他一次,后来他越来越忙,几个月没看到他是常事,偶尔的现身成了最大的惊喜。
今天,她已透过他的秘书第三次留言了,在失望之时,他来电话了,说晚上九点会到餐厅,当他准时出现时,背后繁华的夜景衬出他满身的疲惫。
“你找我?”
“你不关心这餐厅赔了还是赚了?”
他扬了扬眉,霎时眉目生辉,她不禁暗叹,这男人真是好看。
“看满屋的客人,应该还不错。”他道。
虽然他越来越忙,无暇顾及餐厅的财务,但餐厅的财务报表都会送去给他的会计师、财务师查核。他对她非常信任,从来没过问她的经营,这让她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好像他根本不在乎这家餐厅有没有盈利,只要它不关门就可以了。
“何止不错,泰祥和湘情都开门了。”
这两间餐厅是附近知名的中式餐馆,雄霸当地市场。
他微微一笑。“好吧!很不错。”
笑意酡红她的脸。“我想再开一间分店。”
他很干脆,“可以,你写一份计划书给我。”
盘旋心中已久的事定下来了,她也松了一口气,借着灯光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他并不爱说自己的事,她对他所知甚少,当年,他骄傲昂扬,像一把出世的名剑,锋芒毕露,年少轻狂的自信写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她眼见他这几年的奋斗,摸打跌爬,锋利渐渐收敛,转而成熟内敛,眉目也染上风霜,他爬得那么快,也是受了不少挫折换来的,风光的背后可以想见是怎样的心力交痒啊!
他很习惯别人的注视吧!她都害怕自己的眼光泄漏了心事,他却一再的疏远,无视于她的热切,她自嘲的想,他甚至没给她幻想的可能。
她喜欢看着他,在这餐厅里,在他喜欢的位子上,在他吃饱饭后,听着舒缓的蓝调,他的眉眼是平和的,也几乎是温柔的,她就像回到童年的江南水乡,枕着床,耳边都是潺潺水声,还有亲切的船歌“我想回家了。”他突然道。
啊?
“八月份我要回台湾了,开分店的事有什么问题你和琳达他们说。”他又喝了口茶。
“回台湾?”
他应了一声。“我家人一直催我回去,我也想家了,有些事……有些人应该去处理一下。”
“你会去很久吗?”
“不一定,也可能把重心都慢慢移回去。”
好像有一种东西慢慢的裂开,很轻,她没听到声音,却感到了疼痛。
她以前所未有的坚定轻声问:“你觉得在台湾能不能也开一家分店?”
他沉吟半晌。
她字字谨慎地道:“只想遇到一个人,这愿望不应该只在美国。”
他眸间闪过一抹伤痛,那么快,几乎让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好,开一家分店……在高雄。”
第8章(2)
奔日科技,一般人对这名字还很陌生,但它在这几年以很快的速度成功,奔日的故事几乎可说是个传奇,而当它将总部从美国移回台湾时,更在业界引起莫大的轰动。
在一场记者发表会上,记者见识到了奔日年轻的创办人,惊讶于他的年轻,二十八岁啊!这么年轻就造就令人艳羡的成绩,而他俊朗迷人的外型更教人惊讶,不是明星却有明星的气质,是个不折不扣的发光体。
酒会上宾主尽欢,镁光灯和人们的视线总追逐着他。
一个双鬓灰白的老教授在酒会里看到那年轻人向他走来,含笑向他打招呼握手。“张教授,您好,好久不见,您看来跟当年一样,没有改变。”
张教授皱眉苦思着,终于从他的眉目想起当年那个曾教他印象深刻的学生,这样出色的人物是他学生,他与有荣焉。
纪靖远和旁边人笑道:“我大学时上过张教授的投资学,当年太混了,还被教授点名回答答不出来。”
张教授笑道:“现在你的投资可比老师优秀了,你哪天来给S大的学弟妹说说你的经历。”
纪靖远难得的轻松,让身边人能放松开开玩笑。
“纪总裁不是T大的吗?怎么上S大的课?”
“张教授的课远近驰名啊!T大在台北,纪总裁都跑到高雄来听课。”
老教授愣了愣后道:“啊!对……你那时是来旁听的,我一直以为你是我们商学院的学生。”
老教授还在考虑今日的纪总裁可还愿意提及当年情事时,纪靖远一笑而过,“我女朋友是S大的,那时候为了追她,财管系的投资学、微积分、统计学、会汁学,我都陪她旁听过,她的几份报告都是我写的。”
当下一片哗然,公司的资深同事还能按捺得住,可年轻的女职员已经忍不住嚷嚷。
“总裁也追过女孩子?”
纪靖远扬起眉,“追过,追得快吐血了。”
“你的女朋友漂不漂亮?”
“漂亮,当然漂亮。”
“哗,张教授,总裁的女朋友一定又漂亮又优秀吧!”
老教授点了点头。“现在还有很多人追她,我上个月在亚经论坛上看到以绵,她又升职等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纪靖远一震,随即掩饰一笑,“她一直都很努力。”
他在众人间周旋着,记者、学界、商界、政界、亲朋故友……直见到父母亲来了,他抽空过来打一声招呼,又被拉走。
“令郎年轻有为,真是了不起,纪家有子如此真是令人羡慕。”海大集团的佟老先生叹道。
纪父纪扬廷忙道:“哪里哪里,他年轻气盛,只是走运而已,哪里承得了您这么大的称赞。”
佟老先生又看了纪靖远一眼。“听说他是麻省理工毕业的,我那个小孙女今年也要去那念研究所,这样算来还是他的学妹,可得请他有空帮忙照顾照顾啊!”
见纪扬廷和佟迎梅笑应着,佟老先生又旁敲侧击了一些话,但见他们两人只是礼貌客气地笑,没有过多的热切,他也就收住话题走了。
纪扬廷笑看妻子。“你这次怎么不说什么了?”
佟迎梅斜睨丈夫一眼。“这种自讨没趣的事我没兴趣做了,靖远不急,我急死也没用。”
纪扬廷赞许道。“不错,你悟道了。
佟迎梅气结,但也无可奈何。
纪扬廷对纪靖远一向开明不干涉,他总说“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纪靖远一向和父亲特别好,而他和母亲在多年前有过争执,直到这一两年才和好。
“你若早几年前不管他,说不定他现在都结婚有孩子了,而你非得盯着他不可,结果也讨不到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