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迎面奔来一人。竟然是蘅子婷,满脸苍白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现在不要去玉干殿!皇上已经和殿下翻脸了!靖海王爷和聂将军的人马也已经在西宫火并。你现在去会很危险!”
晏清殊一怔,“巧眉呢?她出来了没有?”
蘅子婷瞬间的沉默,让晏清殊倏然抿唇,他不顾一切地快步继续前行,直到又有一队人马拦住了他的去路。
“晏先生请止步。将军有话,不许您再往前。”开口的应该是聂青澜的人马。
晏清殊冷冷道;“让开,我的未婚妻还在玉干殿,我要接她出来。”
“将军说了,罗姑娘的安危她会放在心中。您若是去了,反而会给她添麻烦,到时候若是伤了彼此,可就不好看了。“
聂青澜这句话说得既狠又准,一下子点醒了晏清殊刚才的不理智。他现在只恨自己年少时看不起那些孔武有力的武夫,一点功夫都没有学。此刻若是能如阿娇一样飞檐走壁,仗剑行侠,何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巧眉出事却无能为力?
他咬紧牙关,返身去找蘅妃。
蘅妃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寝宫中不停踱步。自己的家人要与皇上为敌造反的事情,是她刚刚才知道的,这才明白为什么妹妹会突然入宫和她住。
她心中原本极不同意家人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但是想到皇上这几年对她的薄情寡义,她的心也冷了。
好吧,倘若能让太子成功坐上皇位,她就做一个太纪娘娘吧。
“清殊,你说殿下若是败了。我们……会不会死?“蘅妃惴惴不安地问。
“娘娘,现在这样活着,生不如死,您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他低声说:“请娘娘借我一身衣服,我要换装到玉千殿。”
蘅妃变了脸色,“这个时候你还要去玉干殿?”
“巧眉在那里。”他坚决地说。
蘅妃以为他要扮成太监或侍卫,没想到他竟然要了一身女子的宫服。他的容貌本就俊美似女子,虽然现在脸上有伤痕,但是扮上女装,从未受伤的侧面看去。竞然像是一位高姚娇媚的美人。
蘅妃征征地看着他换装完毕,苦笑着说:“你若是生为女儿身,怕这皇宫之中没有一名女子可以比得上你。”
晏清殊转过身,看了看四周,拿起一个装珠宝的匣子,对蘅妃说:“娘娘保重。”
这轻轻四个字,却说得蘅妃眼泪扑簌簌地坠落,拦住他问道:“清殊。非要去吗?人命可贵,你总要为自己着想。”
他淡道:“我是活是死不重要,那个丫头为别人着想时也不曾想过自己的性命,总要有一个人为她着想。至于最终是谁要送掉性命……就不必去想那么多了。娘娘,多谢您这些年犹如亲姐姐一般的照顾,日后后宫中的风风雨雨,但愿不要再骚扰您了。”
他决绝地捧着那个匣子离开蘅妃,再一次走向玉干殿。
因为换了一条路,路上遇到的是不同的士兵拦阻,晏清殊低着头,音色本就清冷如铃,不易辩男女,再加上换了衣服,守卫路口的士兵自然不认得他。
“前面封路了,不许进了!“士兵也是同样的说词。
晏清殊垂着头轻声说:“奴婢是奉了蘅妃娘娘的旨意,要给太子送一份要紧的信,事关重大,必须面见太子。”
那几名士兵听说“事关重大”,不由得彼此商量了下,一人好心道:“这位姐姐,不是我们不让你进去,而是太子和将军下令,未得他们的消息撤军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地。否则格杀勿论!”
晏清殊继续哀来道:“可是娘娘也说,倘若这份信不尽快送到殿下手中,殿下会有危险。”
一名士兵大胆的说:“好吧,我领你去见殿下。若是路上出了岔子,你遭遇不侧,可不要怨我。“
晏清殊跟着那名士兵飞快地向玉干殿行走,一路上。竟然躺了十余具尸体,有的是太监。有的是宫女,也有大内侍卫。
晏清殊看了,心头越来越纠结。
直到他们来到玉干殿,殿内猛然走出一人,和他们打了一个照面,喝道:“谁准你们到这里来的?”
那人一身漆黑的战袍,冷颜如冰似玉,美艳不可逼视。
带着晏清殊的士兵忙道:“是这位宫女说蘅妃娘娘有密信要急呈殿下。”
“密信?在哪里?”此人正是聂青澜。她遣下那名士名,留下宫女。
晏清殊一抬头,沉声:“我就是密信。”
聂青澜大惊,“清殊,你……你太胆大妄为了。”她命人严防死守周围,怎么也没想到晏清殊竟敢男扮女装深入是非之地。
他向内看了一眼。既然聂青澜可以站在这里,那就说明……
“殿下大事己成了?”他冷冷地问。
司空晨也从殿内走出,诧异地瞪着他。
“巧眉呢?”晏清殊追问。见两人神色有异,心中的不安情绪更是高涨,他干脆越过两人,疾步冲进殿内。
只见殿内的龙椅中,皇上司空豪歪斜着身子,双目紧闭,嘴角还挂着一道血痕,显然已经驾崩。
而在司空豪的脚畔,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急步上前一把将那身影抢抱在怀中,起身要往外奔。
司空晨拦臂档住了他的去路,对聂青澜使了个眼色。“青澜,这边的事你来处置。”说着。他便带着人离开。
晏清殊盯着聂青澜的眼道:“聂姐姐要怎么处置我?是要杀了我吗?”
聂青澜为难地说:“清殊,你绝顶聪明,为什么这个时刻要来膛这浑水?你明明可以远走高飞的。”
“你答应过我,会让巧眉平安的。”他的目光如刀子般锐利。“正因为我信了你的保证。才同意让巧眉跟着殿下。以化妆之术帮助殿下装病,深入这龙潭虎穴。倘若我当时料到殿下是个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忘恩负义之徒。我绝不会让巧眉待在殿下身边!”
聂青澜的脸上浮现着浓浓的哀伤,“你该理解他的苦衷,他是太子,是日后的皇上,这一天他等了许多年……”
“所以绝不许我们这等草践小民坏了殿下的大事,是吗?”姜清殊轻蔑地冷笑,“殿下今日轼君篡位的名声倘若传出去,必然不能顺利登基,也会动摇国本。
“为了殿下的江山大业,我和巧眉便要被栖牲?”
聂青澜惆帐地望着他道;“清殊……你其实早该想到这一切。不要说是你,就连我……也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晏清殊将目光自她的脸上移开,似是连正眼都不屑看她一眼,他昂然道:“既然如此,请聂将军赐我和巧眉一死吧!我们俩生不能厮守,能死在一起也是人间美事。”
聂青澜望着眼前这对男女,不禁悲从中来,她抽出自己的桃花刀,凌空一挥——却只削断了晏清殊的发簪,他的头发瞬间披散下来。
“走!别再回来了!” 聂青澜低声喝令。然后塞了一个瓶子到晏清殊怀中。
“巧眉只是受了轻伤,被我点了穴,你回头找阿娇帮你解穴。这瓶药,疗她的伤最好。”
晏清殊重新看向她,“多谢……聂姐姐。”
语毕,他抱着罗巧眉疾奔宫门之外。
望着他们的背影。聂青润不由得暗暗感慨。
皇宫之内,多少辛酸往事,生离死别?为了他的好恶,她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血腥……如今她但愿这双多情儿女可以一生平安。
尾声
数月后——
在距离京城七百里远之外的一座小山村,几个孩童笑着闹着,在一处院落前奔跑。
这时,篱笆后的门扉被人推开,一个身材娇小、容颜俏丽的姑娘娉婷而立,笑着招呼道:“虎子,小胖,你们走远些,师傅昨夜睡得晚,今早还没有起身呢!别吵到他了。”
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喊道,“师傅真是懒,日头都要照到屁股了,为什么还没有起身?”
另一个胖手手的孩子说:“我娘说,这是因为师傅跟师母是……是……新婚燕尔!”
姑娘的脸一下子红了,从墙上摘下几个挂着的红辣椒,狠狠地丢向那几个小孩子,啐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话,”
孩子们哄笑着跑开了。
蓦地,屋内有个优雅的嗓音懒洋洋地说:“我怎么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好话、实话?”
姑娘的脸更红了,她掩上门回头怒道:“还说呢,都是你昨晚……反正都是你太不老实,赖床到现在让邻居看了笑话。”
“怕什么?我自己的房子,谁能管我睡到几时?再说,旁人都知道我们是新婚燕尔,就算是睡得晚些又怎样?”
一双修长的手臂倏然将她拖回到床上。不规矩的双手又攀进了她刚刚系好的衣襟内。
她喘息着,抱怨道:“还说你以前和那些嫔妃没关系,看你这欲求不满的急色鬼样子!”她的双手挣扎着,无意间碰到他脸上的疤,又忍不住缩回手。即使这疤痕早己愈合,但是每每碰触,都还是让她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