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是‘用心良苦’。”聂青澜苦笑了下,“在他眼中,我征战沙场,为国浴血,都换不来信任两字吗?”
罗巧眉却听得呆住了,原来在清殊、聂青澜、太子、皇上之间,还有那么多复杂的故事?
两个人的说话声渐渐远了,不知道是清殊跟着聂青澜走了,还是聂青澜跟着他进了他的院子。
罗巧眉在自己的屋中又坐了片刻,越想越觉得眼前形式的确可怕。
先是皇上以封清殊为灵城参赞之名将他派到灵城做奸细,又在他们出门后突然冒出她可能是杀人嫌犯要缉拿她。
现在聂青澜突然现身此地,正如清殊所说,很有可能是有什么更隐秘的事情要办。
那她这样贸然前去灵城,到底是安全还是不安全?
清殊之前说他有可能会死在灵城,原来并非戏言……
想着想着,她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再也坐不住,跳起身拉开门就往外跑,却一头装进一具胸膛中。
“我以为你饿的走不动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晏清殊的笑声近在耳边。
“你还笑的出来?”她急忙将他拉入门内,紧张兮兮的说,“我听到你和聂将军说的话了,你以前怎么不和我说这些事情?我终于想明白了,你和我,都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用来制约太子殿下和聂将军的。”
晏清殊目光一闪,“为何会这么想?”
“皇上明着要你去灵城,是想借助你在朝廷中没有任何牵扯的清白身份,再加上你和聂将军及太子又有私人交情,所以派你去最为合适,说不定皇上也还怀疑宫中的嫔妃们和你有什么私情呢?正好把你调走,绝了后患。”
“倘若你的身份败露,惹恼了太子和聂将军而杀你。反正你不是大人物,皇上也不会心疼。而我,只是出入皇宫的一个小人物,为什么会栽赃说我杀了菱妃?也许皇上知道真凶是谁,却故意不说,他也知道我跟着太子出来了,便借着抓我的名义找太子麻烦,到最后一定会逼得太子交出我来,太子若是不从,就是抗旨。”
晏清殊静静地听完她这一番激动的分析,有点讶异她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曲折,看来她虽然心地单纯善良,却也并非是个眼盲之人。
等她说完之后,他拍拍她得手臂,示意她平静些,才道,“你说我们两人是棋子,这一点没有说错。不过皇上和太子之争现在才刚刚开始,我们只要行事小心谨慎,就不会有事。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不去灵城好不好?”罗巧眉紧紧拉住他的衣袖,“我总觉得灵城哪里不太安全,大家都知道我们要去灵城,说不定会有人埋伏在那里等我们上钩。我们也不要太依靠聂将军的兵力,毕竟灵城仍是皇上的疆土。”
“那你想去哪里?难道要离开司空朝吗?”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头一片乱,其实也没有注意。”罗巧眉惆怅满怀,“怎么莫名其妙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原本开开心心出来玩的……”
“事情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晏清殊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得背。
“怎么不糟糕?我现在都成了杀人嫌犯了……我不该拉着你逃跑,否则你就成了逃犯,也会被牵扯进来。到最后,连姨夫一家都要倒霉。”她哀叹着,“算了,还是我一人回去吧,见了皇上的面,我也问问他,都说朗朗乾坤,圣明天子,到底我是哪里惹到他了非要冤枉我不成?”
晏清殊笑道:“既然你已经被扣上罪名,皇上是不会亲自审问你的。你见不到他。更没有办法当面质问他。”
“真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她忍不住跳起脚来。“这急了,我就从京城的南华门楼子往下跳,一死以明志!”
“那就是畏罪自杀。”晏清殊幽幽一语,把她最后的狂怒给击啐了。
泄了气的她倒在他的胸膛上,失神地说:“算了,我是没有招数了,你决定怎样做就怎样做吧。”
“听我的?”晏清殊微微一笑。“那就先吃饭。吃饱了饭明天才好逃亡。”他拉着她到自己住的小院,在他的屋内已经摆好了碗筷和饭菜。
“你也没吃?”她看着桌上的饭菜,足够两人吃。
“你饿着,我只好陪你。”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酒瓶。“聂将军坚持我们要骑马,我带来的这些酒都不能带走了,今晚能喝一点是一点吧。”
“你该不是想灌醉我吧。”罗巧眉苦中作乐打趣自己。“醉了也好,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发现一切都是梦。你喜欢我,是梦;我是杀人嫌犯,也是梦……”
晏清殊忽然吻住她的唇,重重咬了一下,“你希望这是梦?”
她吃痛的捂着唇瓣,不满地说:“老用这招欺负我,我不是希望这是梦,而是怕握不住你的心,清殊。我向来喜欢看美的事物,无论是美男子,还是美人,我都很喜欢看。”
“嗯。”他开始吃菜,漫不经心的听她说。
“我常恨自己没有一只好画笔,可以把我所见过的美人们都画下来。所以,我尽可能为活着的人,死去的人,画出他们一生中最美的样子。”
她趴在小桌上,自下而上审视着他的脸,手指凌空描摹着他修长的眉形。“一直以来,我只想好好欣赏这些美丽,从来没有想过占有,我觉得妄想占有一件东西,尤其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可耻的想法,许多人因为这种私欲,不惜挑拨是非,发动战争,引起祸事无数,我很看不起那种人,可是清殊,你现在快把我变成这种人了,你知道吗?”
他终于有所触动的抬起眼皮看她,但眼中不再是以往的幽冷和鄙夷,这一次,那双黑眸中荡漾的是盈盈笑意。
“这几天我忽然发现,我对你有了占有欲……多可怕!我居然想把你作为我的私物藏起来,不让其他女人看见,不让其他女人碰触……我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这比知道我变成了杀人嫌犯更让我不快乐。”她继续说。
晏清殊眼中波光流转,他伸出手。帮她抹平眉间的皱纹,轻声说:“傻瓜,这种事情何必操心?你若想占,谁能摆着你?我在这里,随你想怎么占有都行。”
罗巧眉苦笑道:“你说的倒容易,男人不比女人,一时心血来潮,见一个喜欢一个也是常事。可是女人一旦动了心可就收不回来,胃口也越来越大。我现在天天霸占着你,若日后你变了心,我占不到了,岂不是会难过死?”
“还没有彻底得到的东西,就想着失去后会多痛心,你不觉得你是在杞人忧天吗?”晏清殊听不下去她这番说词了,摆明是想逃避。
“清殊,我的意思是……你先去灵城,我们俩分开,正好想清楚……”
“不行!”他断然否定,“你少拿自己意志不坚定作为借口,然后这得我们俩分开。分明是你怕这次的事件引火上身,烧得我们两个人都脱不了身。”
她愁苦的表情瞬间像是被风吹得一扫而光,无奈地大叹道:“你不要总是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好不好?
“哼,看穿你,是为了保住你的后路。””
第7章(2)
晏清殊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她嘴里,“你乖乖吃饱饭,然后去睡觉。明天一早醒过来,什么都不会变,但事情绝不会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罗巧眉怔怔的看了他一阵,拿下塞在嘴里的点心,轻声说:“清殊,我再问你一句正经话,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出了事,姨娘会有多伤心?”
“怎么忽然提到我娘?”他喝了一杯酒。
提起母亲,并没有多少让晏清殊动容的力量,应该说,这辈子除了罗巧眉,再没有别人可以令他动容。
“姨娘很疼你的,这一点我看在眼里,他对你的疼爱可以让天下每一个儿女看了为之感动,你看我十五岁爹娘故去,这些年再也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若是疼我的娘亲还在世,我绝不敢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伤她的心。”
“所以……”晏清殊不耐烦的盯着她,“你的重点是什么?”
她嘿嘿地干笑着,“我的意思是……趁你还没有彻底被拉进这个泥潭的时候,想办法脱身还来得及。聂将军那里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又不和你为难,你正好可以找个借口……就说被看穿身份,不好再在灵城待下去,皇上这样一来,自然会调你回京,那你就可以全身而退。而我们两个人,只要有一人脱身,另一个人行动起来不是也可以安心一些吗?”
“哈,大智慧。”晏清殊陡然冷笑,“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你不仅心思细腻,替人着想,胆子还不小,连糊弄皇上的招数都想得这么周全。”
听出他语气不善,罗巧眉赔笑道:“多谢夸奖,那我说的这个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