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一苇?贝一苇?”米雅被贝一苇的脸色吓到,“你没事吧?”
“没事……”
“我刚刚听到你说了‘台湾’什么的,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我爸,他病了,我得立刻赶到机场去,可是……”他犹豫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没关系。”
听见米雅这么说,他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和乐睇之间有些争执,但她这几天老是避不见面,我不想什么话也不说的就离开。”
又是乐睇!为什么贝一苇再和她交往的时候,他就无趣得像根木头?可是对裴乐睇却又体贴的令人嫉妒!
藏起妒意,米雅深有所感地点头,“我了解那种感觉,可是……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直接告诉她?”
贝一苇苦笑,“她不喜欢被手机制约,所以没办手机。”
“那你要我帮忙传话给她吗?”
他想了想。“我想写张字条,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
“没问题。”
贝一苇撕下一页笔记纸,草草交代了自己必须回台湾的理由,同时也留了家中的电话与自己的手机号码,希望她能与他联络。
“这纸条麻烦帮我转交给乐睇。”他将折成四折的纸条交给米雅。
“好,我会的。”
“谢了米雅,等我回来再好好谢你!”
贝一苇感激一笑,匆匆收好琴,赶回宿舍取护照准备前往机场。
米雅见贝一苇离开了,立刻敛起做作的笑,打开纸条。
纸条里写的全是中文,她看不懂,但是其中一行数字,她认得那是贝一苇的手机号码,至于另一串加了国码的数位,想必是他在台湾的联络电话。
“他果然是希望裴乐睇跟他联络!”
米雅嗤声一笑,接着两三下死掉纸条,直接抛入垃圾桶。
贝一苇也太轻信别人了,居然指望她会帮他传消息给裴乐睇!难道他忘了她与裴乐睇是多么水火不容吗?
不过,在贝一苇的心里,大概以为世界上没有坏人吧?真是傻得可爱。
不管怎么样,她若得不到贝一苇,裴乐睇也别想跟她抢!
别怪她太小人,情场如战场,对敌人心软就等于对自己残酷。
***
当裴乐睇在上课时间准时出现在教室里时,四下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对那些充满打探、猜测的目光,乐睇不为所动,她独自走到角落握杆压腿,迳自做起暖身运动。
片刻后,舞蹈老师诺夫斯基走进教室,响亮的拍了拍掌。
“好了,各位同学,都做完暖身运动了吗?我们开始准备上课——”
这时,诺夫斯基的声音戛然而止,银灰色的眼珠动也不动的盯视着角落里的一抹纤影。他以为他眼花了——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他以为再也不可能走进教室的学生。
是裴乐睇,她回来了!
乐睇坦然的回视诺夫斯基的目光,那张宛如瓷娃娃般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嗡嗡的私语声最后化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察觉了教室里诡异的气氛。一旁的米雅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深情,等着看诺夫斯基怎么处置这个瑟林学院有史以来翘课翘得最凶的学生。
忽然间,诺夫斯基暴躁地开口——
“你们都站得那么远我要怎么上课?全给我过来这边!我们今天要谈的是韩亚?霍尔姆学派舞蹈与空间的关系——”
下课后,更衣室里——
“真没想到诺夫斯基老师竟然这么偏爱你,这么轻易就允许你回到班上来。”
不必回头,听这人说话的口气,乐睇也知道准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米雅无疑。
“是啊,我没被老师轰出教室,想必你很失望吧,‘狮身人面’?”乐睇懒懒地回敬道。
“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刺激,竟能让你再度踏进舞蹈教室?”
“你不必好奇,因为那不干你的事。”
米雅夸张地嚷着:“哎呀呀!真没礼貌!怎么这样说话呢?身为朋友,关心一下难道不行吗?”
“笑话!谁跟你是朋友?”乐睇冷笑。
“不是朋友,总是同学吧?”
乐睇终于不耐地转过身来。
“米雅,你东扯西扯到底想说什么?还有,请你说话就说话,这里没有男人,省省你那套恶心巴拉的做做口吻吧!你的嗲功对我没用。”
米雅的目光危险的眯起,怒意四射,她有种冲动想打掉乐睇脸上讨人厌的笑容,但随即她忆起了自己有最好的武器。
“啧啧,脾气还这么暴躁,肯定是缺少爱情的滋润。”米雅靠过来,故作同情的道:“被贝一苇甩了,滋味不好受吧?”
听见贝一苇的名字,乐睇的身子僵了僵。
贝一苇……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了,他还在生她的气吗?
不过,在她说了没有不留情面的话以后,难道还能奢望他来找她?
“我和贝一苇的事跟你无关吧!”她冷冷的回答。
“怎么会无关?我还要谢谢你分手的有风度,才能让我们又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新开始?你说谁?你和贝一苇?”乐睇听了真想笑。
“我知道那还是无法接受,不过事实就是如此。”米雅再度使用身高的优势睥睨乐睇,“贝一苇已经办休学回台湾去了,你应该知道吧?他从哥伦比亚大学企管系毕业后,到瑟林来修小提琴就只是为了兴趣,现在他回台湾接管贝家的事业,等我明年从瑟林毕业,他就会接我到台湾去——”
“狮身人面,你该去看精神科医生了,你的妄想症这不是普通严重!”乐睇已经受不了她的满口胡言,转身准备离开更衣室。
米雅恶意的笑,“你可以去查啊,用你的眼睛去确认贝一苇是不是办了休学!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不相信!米雅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相信!但是……
乐睇的脚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般跑了起来,她跑进教务组,要求确认贝一苇的学籍。
“是的,贝一苇的确已经申请休学了。”负责学籍事务的人说道。
贝一苇……真的休学了?
“可以给我贝一苇的联络方式吗?像是位址,或是电话?”
对方摇头拒绝。“抱歉,我们不能透露学生资料。”
“拜托,这很重要……”
“抱歉,这是规定。”
去他的规定!走出教务组,乐睇的眼睛被泪水刺痛着,可是她拼命地仰起头,倔强的忍住泪水。
贝一苇竟然不告而别,连句再见也不说,好狠……
“可恶!大混蛋……”
想到两人可能再也不会见面,终于乐睇不想再逞强,放任两行清泪落下。
第5章(1)
周五的傍晚,台北市的交通如常的拥塞,经过自由广场附近,车子更是堵得不能动弹。
虽然不赶时间,但堵车的感觉总是令人不快。
贝一苇看了一下表,他被堵在这里,已经有七分钟了。
“陈叔,今天是什么日子,路上怎么这么塞?”坐在后座的贝一苇问道。
“听说是有个很有名的舞团来台公演,这阵子新闻报的很大。”为贝家开了二十年车的司机老陈,指了指路旁的宣传旗子道:“喏,就是那个。”
贝一苇顺着老陈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成排的宣传旗帜。
旗上印着一个容貌清丽,身材高挑而瘦长的俄罗斯男子,他一身黑衣,更显得银丝雪亮,双眸如银。
“罗曼、诺夫斯基。”贝一苇忽然笑了。
“少爷,你在笑什么?”
“他是瑟林舞蹈系的教授,脾气非常爆裂,因为他的名气太大了,我刚进瑟林时,曾经慕名跑去旁听他的‘表演艺术’,还被他以‘不开放外系生旁听’的理由给轰出教室,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咆哮怒吼的样子,真是非常吓人。”贝一苇看着诺夫斯基由鼻翼两侧至嘴角那两道有如刀斧的法令纹,以及那双紧闭的双唇,眼中笑意更浓,“经过三年,他的脾气好像更坏了。”
看见罗曼、诺夫斯基,就仿佛见到了故人一般,令贝一苇想起了许多往事。
在那些与瑟林有关的回忆里,总是有一个身段纤细、造型前卫的女孩出现。她就像颗流星,在他的生命里划过,留下许多美好的惊叹号之后,又攸的消失不见……
她是他心底最深的想念,也是最大的遗憾。
在父亲因轻微的心肌梗塞而紧急入院后,他临危受命,接下来贝里建设集团代理董事长的位置。
虽说大学四年的寒暑假,他都会回到台湾,在“贝里”接受磨练,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所做的每一项决策都直接关系着“贝里”员工的未来时,他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告诉自己必须全力以赴。
他给自己订下极严格的标准,在接下代理董事长最初的三个月,他几乎是每晚夜宿在公司里,又过了三个月,他才终于能在午夜两点之前熄灯入睡。
这半年间,他甚至不敢轻言休假,连重感冒也抱病进公司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