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温柔地抱起她,放进早就备好、藏在草丛里的软轿里,再转身走到曾岳身旁。“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启禀王爷,那两名黑衣人已被江大侠打退。”
“是吗……”公孙然眯眼看着远处正在谈话的年轻男女。
“王爷,这事早被您料到了吧?”曾岳看着藏在草丛里的轿子说。
“你这么说,是不是表示你明白苏夫人的用心了?”
“下官心中似乎有些明白,却不知想得对不对。”
“你说说看吧。”公孙然撩起下摆,往凉亭里的石凳上一坐。
“苏夫人故意选在这穷乡僻壤的老泉寺烧香应只是个幌子,那两名黑衣人应该是苏夫人安排好的。”
“嗯,没错。你越来越聪明了。”
“可是下官还是不懂。”
“怎地你又不懂啦?”
“苏夫人为何要费心搞这些小动作?她有什么目的?”
“看来你是真不明白,那我就讲给你听,你想,苏总督要解决江仇这个麻烦事,除非他多出一个女儿,既然他没有,也只好认一个,认了女儿,马上就要人家嫁给江仇,万一他认的这个女儿不依,岂不白认啦!所以,苏夫人安排了这英雄救美的戏码,依林婉容的个性,遇到危险她一定会护着苏夫人,这时苏夫人开口要认她当女儿岂不顺理成章?再者,江仇击退那两名黑衣人,救了苏夫人和婉容的性命,婉容自会对江仇留下好印象,这和苏夫人心中的计划岂不更近了一步?”
“但是江大侠愿意接受苏府这样的安排吗?”
闻言,公孙然纵声大笑。
曾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王爷。
“曾岳啊,这你就多虑了,你想江仇已不止一次见识到苏芙蓉的刁蛮,你想,一个是温柔婉约的林婉容,一个是浑身带刺的苏芙蓉,他会挑哪一个?”
曾岳偏着头想了想。“王爷?”
“嗯?”
“有件事下官不知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如今看来皇上赐给您的这门亲事,不是让您……挺费神的?”
“曾医啊曾岳,看来你还真是开窍了,这正是我皇兄打的主意,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得赶在苏夫人回府前将我的王妃给偷偷送回总督府,免得她又挨苏总督惩罚。”
曾岳闻言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叫一里外候着的马夫过来。”
“去吧。”公孙然笑着挥动骨扇。
回程,公孙然和昏过去的芙蓉坐在马车里,他手轻抚她的发丝,看着窗外骑着马、想事情想得满脸严肃的曾岳。
公孙然探出窗外,“我说这兆宁王府的侍卫长啊,又是什么事让你想得眉头打结了?”
“王爷英明,下官的确还有两件事怎么想都想不通。”
“得了,你就直接问吧,甭想了。”
“这第一个教下官想不通的是,王爷您怎么知道王妃会出现在七里亭?”
“王妃有离家出走的坏记录,苏府定会严加看守,不准她出府一步,可一向疼爱王妃的苏夫人将她一个人关在家里只带着婉容和江仇去拜佛,王妃只要稍微冷静想一下,一定会起疑心,以她的个性,定会想出法子跟去探个究竟,以她的易容术和武功,晚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所以本王才要你事先雇了轿子和马车到七里亭附近候着。”
曾岳听完,简直佩服极了。“还是王爷您心思缜密。”
公孙然笑笑,“你不是还有个问题?”
“是。等会儿我们就要到苏总督府了,我们要如何将王妃送进去,却不被苏总督发现?”
“那还不简单!就说本王看中了一些绣品,请些绣女特地为王妃量身订制一些衣物,就让王妃和那些绣女混在一起回她房间,不就顺利瞒过苏灏衍啦。”
“但是,王妃肯吗?”
“她对本王施放松筋软骨粉时可一点也不手软,这回被本王给弹回去,依那包药的剂量来看,她不昏睡上三天三夜是不可能醒的。”
“您难道没有解药吗?”曾岳索知他家王爷对药理颇有研究。
“给她解药,好坏了婉容和江仇的好事?”公孙然反问。
曾岳一脸恍然。“所以,我们应该可以放心回京准备迎娶王妃了吧?”
“没错,我们马上回京。”
“是!”
唉,他们这位兆宁主府的未来王妃,不管个性多刁钻古怪、武功多厉害,遇上他家王爷,恐怕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吧。
曾岳心想。
第7章(1)
芙蓉的确如公孙然所说的昏睡了三天,等她醒来,婉容已成了她的妹妹,不仅如此,她还多了一位妹夫,而那妹夫不是别人,正是江仇。
原本以为婉容是为了她才委屈下嫁江仇,可婉容那副娇羞欢喜等着当新嫁娘的模样,却不像是假装的。
这下,她是真的不懂了。
明明婉容才被一个该死的男人毁婚追杀,何苦又一头栽进另一个男人的婚约里?
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是很好吗?
她是不得已,遇到一个昏君,身上背负着苏府上下两百多口性命,可婉容明明可以不必过这样的日子。
她问过婉容,可婉容再三跟她保证,绝不后悔。
那她可就彻底没辙了。
再加上二十三日的大婚之期将届,她整日里没精打采,像只断了翅的鸟,她深信,嫁进兆宁王府的那一天,她,苏芙蓉便等同死了没两样。
只是,赴京奉旨完婚那天还是来了!
她穿金戴银,满身贵气,浑浑噩噩地拜别父母,和婉容紧紧相拥,拼了命忍住数度要夺眶的泪水。
爹亲对她说:“蓉儿,兆宁王已于三日前回京覆旨,你须得自己赶赴京城完婚,兆宁王会在王府等你,此后你将贵为王妃,可不比在家里,皇室有皇室的规矩,可不许你任性。”
娘亲对她说:“蓉儿,我见过兆宁王,他一表人才,且才智兼备,是个不可多得的夫婿,娘将你交给他很是放心,只是皇亲难免规矩多,幸而太后是娘的表姐,对你应会多加担待,总之,你凡事可得小心应付着,不要落人口实,坏了兆宁王府的名声,让爹娘担心,知道了吗?”
烬管两老殷殷交代,苏芙蓉却完全没半点心思听,匆匆上了轿,再转搭船。
在两江巡抚亲自护送下,她安然来到京城。
兆宁王穿着礼服,以王爷迎亲的礼节亲自到码头去接她,一路上乐音缭绕,她无奈地上了轿,耳中听着那乐音,却是怎么听怎么伤心。
尽管伤心,可她越想越不对,兆宁王明明有机会推掉这桩婚事,可他却偏偏要娶她。那好!既然她无力抗旨逃婚,但公孙然,你看着好了,既然你让我哭得如此伤心,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好过!
大家走着瞧!
皇上和太后亲自主持兆宁王的婚礼。
芙蓉顶着黄金制的凤冠,穿着据说由兆宁王设计的金边牡丹袍和兆宁王一起缓缓走向大殿,听着礼官的口令,一行礼如仪。
就在芙蓉觉得自己就快要顶不住那漫长的婚礼仪式时,突然听到礼成两字,让她感到有些头昏,此时忽然有人伸手轻轻扶住她,让她不至于昏倒在大殿上。
她很感激香儿适时而来的扶持,老实说这几日又赶马车又搭船,要不是她自小练武,哪禁得起这几日的折腾。
想到这儿,她忽然想起——
香儿早在两天前便晕船一路吐到京城,连起身都没办法,所以,刚刚扶她的不是香儿!
那是谁?
正要掀起遮住她脸的珠帘儿看个仔细,却被一道声音阻止:“王妃,就到王府了,你忍忍吧。”
她认得这声音,是公孙然!而以这么近的距离判断,她几乎可以确定扶着她的人就是公孙然!
她愤而拨开他的手。
全身的力气仿佛因愤怒而回来了,她越走越急,像急着想甩开什么讨厌的东西那般疾走着。
可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扣住她,公孙然在她耳边低语:“你走得那么急,会让所有观礼的大官和内宦以为你内急,这对已声名狼藉的你一点帮助也没有。”
她才不在乎。
正要甩开他的手,他又说:“你爹就站在殿外看着你,我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正在想你是不是能乖乖地举行完大婚,瞧他被你吓得猛冒冷汗的样子,真是教人看了,嗯……不忍。”
芙蓉脑海中随即浮起爹亲担忧的脸,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唉,事情都已到这地步了,至少她该让爹亲在看到她的时候能放心。
所以,她忍住所有的不悦和不适,努力的扮柔顺,慢慢的走在兆宁王后方,完全遵照教她宫廷礼仪的女官所教导的那般。
好不容易,她总算回到兆宁王府。
一走进寝宫,她动手就要拆下头上那顶重死人的凤冠。
“啊,王妃,万万不可!”
听闻此声,芙蓉这才抬头从层层叠叠的黄金珠帘缝隙里看清楚,那阻止她、整齐划一的众多女声原来来自她房里。
她仔细看着那些穿着粉色衣袍、手里拿着托盘,分站两旁的女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