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这就进去通知总督大人。”
苏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总算把兆宁王府送来的礼品清点完毕摆进大厅和院子。
辰时初,苏总督换上官袍,候着六王爷公孙然。
“来了、来了!老爷,王爷来了。”
“还不快请!”
“是。”
公孙然一身轻便,摇着一把扇子,满面春风的走进大厅。
“下官参见六王爷!”
公孙然扶起苏灏衍。“苏总督快快请起。”
见苏灏衍立好身子,他随即收起绢扇,对着苏总督行揖。“小婿公孙然见过岳父大人。”
“王爷,快快请起。”说完,即请公孙然往大厅里走。
两人入座,下人送上两杯上好的茶。
公孙然送上一张红帖,“岳父大人,这是我命人看好的迎娶日子,请你过目。”
苏灏衍接过帖子,这行亲的日子定是宫里看过的,应不会出错,可教人担心的是江仇,想他此刻正住在自己府里,六王爷又交代过要好好招待他,是不好随便打发他离开,只是,这行亲的日子一日一日逼近,可不要横生甚么枝节才好。
公孙然打量苏灏衍的神情。“岳父大人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瞒王爷,我的确正在烦忧江仇的事。”
公孙然扬起嘴角、拿起绢扇,啪地一声将扇面展开,轻轻振着风。
“莫非王爷有什么好办法?”
“我哪能有什么好办法呢,岳父大人就只有一名女儿,这时候若能再多出一名女儿,也和苏小姐一样才貌双全,您说这麻烦事是不是就可圆满解决了?”
“是啊,这倒是,”苏总督点头称是。问题是,这时候他上哪儿去找个女儿?
“既然岳父大人同意小婿的看法,那我就不打扰您思索如何“多”出一名女儿的事了,小婿告辞。”
“送王爷。”
“免了。”
公孙然嘴角带笑,轻轻摇着绢扇,有种说不出的风流俊秀,潇洒倜党地走出总督府。
见六王爷已走出府去,送礼的车队也全数撤走,苏总督皱着眉走进内堂,急忙唤人请来夫人商量。
“老爷,怎么了?六王爷不是下聘来了,您为何还愁眉苦脸的呢?”
夫人问。
“是啊,六王爷说啦,皇上不打算撤旨,所以他还是得俸旨娶咱们蓉儿。可江仇这会儿就住在咱们府上,我愁的是该怎么打发他呀,说到底咱们总是欠人家一个“理”字。”苏总督抚了抚胡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宫里不都传说六王爷机智过人,怎您没让他帮您想个主意吗?”
“什么机智过人,我看全是谬赞,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他叫我自己想想,看怎么样能多出一个女儿,我的问题就全解决了,你瞧瞧,你瞧瞧!都这个节骨眼了,他还要寻我开心。”
第6章(2)
“唉呀老爷!您真是当局者迷呀,六王爷他不是已经把法子当面跟您说了吗!”
“有吗?”苏总督抬眼看着夫人,一脸不解。
“有!怎么会没有呢,老爷您想想,咱们这年纪现在要多出一个女儿,除了认一个,还能怎么着?”夫人笑着看着苏总督说。
是呀,他怎么没想到。
“可是咱们上哪儿去找个才貌和蓉儿相当的女孩当女儿?”
“谁说没有!眼不就有一个。”
“谁?”
“婉容,林婉容啊。”
“……和芙蓉结拜的那个林婉容?”苏总督的表情仿若大梦初醒。
“正是她!我这就去安排。”
“安排什么?”
“就算婉容要当咱们的义女,我们也得看看她愿不愿意嫁给江仇,所以我打算安排他们见面,顺便探探她的口风,反正这事我来安排,您别愁,等我好消息啊。”
说完,苏夫人转身离去。
留下苏总督困惑地看着夫人的背影,不知夫人会给他什么好消息。
江南巡抚郭于岩在自己僻静的别院里陪着兆宁王,心里不安的猜想着眼前这风流倜傥的六王爷不知哪里对他不满意,以致到苏颢衍那儿送聘的事竟没让他插手,六王爷不只是皇上的同胞亲弟,也是太后最疼爱的皇子,无论如何他都得好生伺候,可别出什么岔子。
“六王爷,这是今年最好的春茶,您尝尝。”郭子岩殷勤招呼。
“嗯。”公孙然拿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抬头见他候着的人回来了,遂放下茶杯,看着曾岳。
“参见王爷。”
“免了,对了。”公孙然转头看着郭子岩,“郭巡抚,前两天你府里不是做了一道槐花点心吗?我有些饿了,能不能再命人送些过来?”
“是!下官马上吩咐厨房做去。”说完,急忙转身离开大厅。
大厅只剩下公孙然和曾臣。
“好了,你打听到什么没有?”公孙然问。
“苏夫人明天要到老泉寺拜佛,除了苏小姐不许跟去外,她还邀了江仇和林婉容同行。”
“嗯,还是苏夫人聪明。”公孙然赞道。
“何以见得?”曾岳不懂。
公孙然微笑着,低头把玩手中的扇子。
“这老泉寺在苏州城的北方,不仅偏僻,还人烟稀少,你想苏夫人是官眷,真要拜佛,城里的名刹古寺多如牛毛,住持们准不争先恐后好好接待?她何苦挑个又远又小的地方拜佛?”
“这小的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是,想不明白。”
“他们明天几点出发?”
“用过早膳后便走。”
公孙然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明天,我们比苏夫人他们晚半个时辰出发,我带你去老泉寺让你看个明白。”
“是。”
翌日。
苏州城北,往老泉寺的途中,两顶黑色软轿在黄土路上缓缓走着,天空灰蒙蒙地,整条窄小的山路上就四名轿夫抬着苏夫人和婉容的两顶小轿和骑着黑马、一脸严肃的江仇,此外再无他人。
公孙然和曾岳早早便到了七里亭这个地方,他们躲在一旁看着苏夫人的软轿慢条斯理地走过满是杂草的小路。
见他们已经走远,曾岳走出来想找个地方让王爷休息,却教公孙然拦住,他一脸不解的看着主子。
此时,只见两条黑影从眼前掠过。
曾岳直觉那两名黑衣人的目标正是苏夫人,抄起剑就要追过去,却再次被公孙然拦住。
“你忙啥?”
“苏夫人有危险!我们难道不必赶过去帮忙?”
“是该帮忙,不过……苏夫人的麻烦在后头,不在前头。”公孙然笑看着后面一名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正匆匆往山上赶来。
“你去守在前面的路口,没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往前踏近一步。”
公孙然下令。
“是。”
当苏芙蓉看清楚站在七里亭内、摇着扇子、满脸带笑看着她的人正是公孙然,她瞠大眼,脸上有着三分惊讶七分气怒。
“你!”怎会连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会遇到这个令人讨厌的人?
“兆宁王妃,你可真是好兴致,这么早就出来踏青。”
王妃?
这两字就像正中靶心的箭,精准的射进她这些日子来累积在胸中的郁闷,让她整个人跳了起来。
“不许唤我王妃!”她低咆。
她激烈的反应让公孙然觉得煞是有趣。
他笑着把扇面甩开,轻轻扬着风。“这可真数本王为难了,半个月后你就是兆宁王府的王妃,不这么唤你,本王该怎么唤你?”
明知他说的是事实,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紧握拳头。“半个月后的事准知道!也许你突然身染重病,也许——”也许如何,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
倒是公孙然替她把话接下去。“也许你又想再来一次金蝉脱壳?”
“……”眼下,她好像真的只想得出这样的办法。
公孙然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相信我,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她怒视他。
她会这么生气,是因为明白他说的一点也没错,而更教她生气的是,在遇见他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困境,可生平第一次遇到就让她无路可退。
她简直快烦死了!
狠狠瞪他一眼,“让开!”
“不让。”公孙然从容不迫地回道。
不让是吗?那好,可别怪她!
芙蓉从腰间拿出一包粉末,用力往公孙然脸上撒去,然后止住呼吸并使出轻功纵身往前方一跃。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股重力往她背后袭来,将她扑倒在地;她困难地转身,赫然看见公孙然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在她眼前。
她扬手,准备劈烂他那张可恶的脸,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莫名地酸软无法使力。
难、难道是刚刚那包松筋软骨粉?
没道理呀!这招她使了不下百次,不可能失手呀……更何况她刚刚明明止住了气息,怎么会这样?
在她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眼皮己越来越重,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公孙然轻轻拥着她,无奈地低头看着那张美艳却略显苍白的脸。
“傻丫头,同样的伎俩怎么可以对本王施展两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