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昨天听见,自己想来的……”水玉儿开口回答,而尽管此刻的情况对她不利,她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暗暗思考着对策。
她的脑袋虽然被狠狠敲了一棒,但是练武的她本就不是那么娇弱,再加上她的身手并不差,要从这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手中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当年陆小姐会寻死,根本就和项老爷无关,对吧?”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往窗口方向移动,以便自己随时能够逃跑。
听了她的问话,陆母一脸不知所措,对陆父说道:“怎么办?现在既然都这样了,不如我们向廷旭说出真相吧?”
陆父立刻怒斥:“你疯了不成?怎么可以说出真相!”
“可是……当初都是我们的错,要不是我们一念之差,也不会造成那样的悲剧啊!”
“你有没有长脑子啊?”陆父气急败坏地叱道:“要是项廷旭知道这些年来都被骗了,他会原谅我们吗?你可别忘了,他对他爹都那么冷血无情了,更何况是我们?”
“可是……”陆母方寸大乱,心慌意乱地说道:“当初是我们逼月兰当朱老爷的小妾,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朱老爷占了她的身子,才会——”
“住口!”陆父又急又气地骂道:“你……都说了不许说出真相,你却……真是蠢啊你!”这下子全都被水玉儿听见了!
水玉儿震惊地倒抽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原来这就是当年陆月兰寻死的真相!这未免也太残酷、太丑恶了!
“你们……你们竟然做出这种事?她是你们的女儿啊!”
陆父脸色一沉,眼底霎时迸出了杀气。
“既然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爱管闲事了!”
“等等,你想做什么?”陆母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忐忑不安地说:“你可别把事情闹大啊!”
“没办法,你可别忘了,朱老爷不仅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他的妹妹还是当今六王爷宠爱的妃子,财大势大连项家都比不上!当年那朱老爷就已警告过咱们,要是月兰的事情闹大了,将他牵扯进去,他会要咱们的命啊!”
“这……”陆母的脸色一僵。
她当然没忘了那件事,当年就是因为忌惮朱老爷的警告,深怕会送了性命,他们才会将女儿的死归咎到项老爷的头上啊!
“可……可是……”
“好了,快点让开!”陆父一把推开陆母,恶狠狠地盯着水玉儿。“你别怪我心狠,是你自己多管闲事,硬要往死里闯的!”
水玉儿紧盯着陆父手中的木棒,打算等他挥过来的时候闪躲开来,然后将他用力推倒,再乘机逃跑。
就在陆父一有动作,而水玉儿正要伺机闪开的时候,有道身影的动作更快,宛如旋风般破窗而入,搂着她避开了陆父的攻击。
水玉儿愣住了,回过神一看,不禁惊诧地瞪大了眼。
竟然是项廷旭!
“你怎么……怎么会来?”
项廷旭收拢手臂,将水玉儿小心地护在怀中,而当他低头看见她的额头受伤流血时,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这个笨蛋!我明明叫你不许插手管这件事,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他忍不住怒吼,因她受伤而感到心疼极了。
今儿个他出门前,为了怕热心过度的她又会忍不住想帮他调查这件事,还特地吩咐禄伯别让她出门的,怎么她还是跑来了?
水玉儿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吭声。
项廷旭的黑眸急切地将她从头到脚检视了一遍,见她除了额角之外,没有其他的伤,而那伤口看起来并没有立即的性命危险,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然而,那流血的伤口仍是令他震怒不已。
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阴鸷的目光狠狠地瞪向眼前的陆氏夫妇。
“如果我没进来,你们打算杀人灭口,是吗?当年害死了自己的女儿,现在又想弄死无辜的玉儿?”
陆氏夫妇僵住,脸色苍白,原本杀气腾腾的陆父更是半点气势也没有了。
“你……你都……都知道了?”陆父结结巴巴地问。
“没错,我都知道了!拜这簿子所赐,我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当年的真相了!”项廷旭从身上取出一本陈旧的簿子,扔到陆氏夫妇的面前。
“这……这是?”
“你们一定不知道,月兰有写下自己心事的习惯吧?”
“什么?这……这是月兰写的?”陆母激动地拾起簿子翻看,上头果然是女儿娟秀的字迹。
“这上头,已将当年的事情写得清清楚楚,不容得你们狡赖!”项廷旭咬牙怒道。
昨夜他听了水玉儿的话之后,对于陆月兰当年的死因起了怀疑。
就在他苦思该如何查明真相的时候,忽然想起当年陆月兰曾对他提过,她身为家中的独生女,平时没有好姊妹可以和她说说体己话,所以常会将自己的心事写下来,当作抒发。
由于都是写一些私密的心情,她羞于让人瞧见,因此都藏在床榻底下,连她爹娘都不知道这件事,更不曾看过。
就他所知,这些年来,陆氏夫妇因为舍不得女儿,所以还保持着她寝房里的一切,因此她所记下的那些心事应该还在,而其中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为了查明真相,他悄悄潜入陆家,果然在陆月兰的寝房床榻下找到了几本陈旧的簿子,而最后记载的内容令他震惊至极。
原来,当年陆氏夫妇眼看他爹坚决反对他与陆月兰往来,担心会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年华。
那时,有个京城的朱姓富商对陆月兰一见钟情,想纳她为第三个小妾,还给了陆氏夫妇一笔丰厚的聘金。
陆月兰自是不肯答应这件事,执意要等他说服他爹接纳她,然而那朱姓富商却对陆氏夫妇下了通牒,警告他们若是再不速速办妥婚事,不仅要交还聘金,他还不会放过他们。
为了逼她就范,陆氏夫妇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姓朱的家伙趁夜溜进陆月兰的房里,占了她的清白之身,心想既成事实之后,她就会对他死了心,乖乖地当朱姓富商的小妾。
陆月兰记下了这件事,字字句句充满了绝望,强烈地透露出想寻短的念头。
这才是当年陆月兰悬梁自缢的真相!可陆氏夫妇竟将一切全归咎到爹的头上,实在太可恶了!
“我……我们……我们也是……当初也是……有……有苦衷的啊……”陆父试着想要辩解,却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苦衷?你们还有什么苦衷可言!”项廷旭怒喝。
陆母赶紧说道:“当年月兰寻短之后,那朱姓富商怕会惹上麻烦,警告我们,要是把他给牵扯进去,害他身败名裂的话,绝对会要了我们两条贱命,而他和皇亲贵族关系良好,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只好……只好……”
“只好把月兰的死全部归咎到我爹的头上,打算让我们父子俩一辈子怀着愧疚与罪恶感?!”
“廷旭——”
“住口!你们没有资格叫我!”项廷旭咬牙叱喝。“你们先是对自己的女儿做出那样的事,现在竟然又想害死玉儿!”
他搂紧了怀中的人儿,想到她差一点就遭遇的危险,他胸中的怒火就无法遏抑地炽烈狂烧。
若不是他为了调查线索而潜入陆家,若不是他找到了陆月兰的那些簿子,正要前来质问陆氏夫妇,他也不会发现这对该死的夫妇竟然想杀害水玉儿了!
倘若他没有及时赶到,倘若他晚了一时半刻,那她……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水玉儿,项廷旭胸中的怒火就狂烧不止,而愤怒的烈焰几乎要他的理智焚毁殆尽!
看着水玉儿额角流血的模样,他心痛极了,顾不得要质问陆氏夫妇,急着要找大夫来医治她的伤。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你们等着付出代价吧!”怒不可遏地撂下话之后,项廷旭将水玉儿打横抱起,离开了陆家。
***
将水玉儿带回项家之后,项廷旭立刻命禄伯去请大夫。
水玉儿躺在床上,见项廷旭的脸色凝重,说道:“我真的没那么严重,只要随便上上药就行了——”
“闭嘴!”项廷旭没好气地瞪着她。“我都还没跟你算你偷溜出门的这笔帐呢!你现在受了伤,就给我安分一点!”
他气极了她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而现在竟然还说“随便上上药就行了”?!1真是快气死他了!
水玉儿噘起了唇儿,在他的瞪视下,只好安分地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大夫很快地赶来,项廷旭急切地说:“大夫,快看看她怎么样?严不严重?”
大夫立刻趋近床边,仔细地审视水玉儿额上的伤口。
“姑娘会觉得晕眩吗?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
“不会,我好得很,壮得像条牛一样……”见项廷旭的黑眸又朝她瞪来,她尴尬地傻笑了下,小小声地补充道:“只是受伤的地方有点疼,没别的了,不会晕眩也并不想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