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混乱的脑袋已分辨不出自己此刻的想法,只知道她真的好希望他不要再向她靠近了。
然而他只是一步又一步缓慢却坚定的走向她,她也只能一步又一步的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边,她的后背抵到冰冷的墙面——她已经无法再退后了!
“你不要再过来了!”她咬牙低叫。
却是完全发挥不了作用,他在离她只有一臂距离的地方才终于停住脚步。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略显气弱的瞪着他。
他伸手要拿她手中的暗器,她则是大幅度用力挥开,“你要做什么?”
他看她一眼,再次伸手要拿,这次比她的阻挡动作更快,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不必,他已拿走她手中的暗器。
她一愣,看着已经空了的双手,胸中又熊熊燃起一股莫名怒焰:她双拳紧握,愤怒的朝他击出拳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说啊、你说啊!你变哑巴了吗?平常明明那么多话,怎么现在什么话都不说?说啊!你到底想要怎样?”
她双拳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一边打,一边怒声质问:“你到底想要怎样?你到底想要怎样……你到底想要怎样?”
莫名的情绪紧揪着她,她愈打愈用力,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势态:他的鲜血染上她的双手!
她管不了那么多,整个人就像瞎了眼的飞虫般猛力向前胡冲乱撞,而他就这样定定的站立在她面前,完全没有半分动摇的任由她捶打着他。
她一直打、一直打,打到气喘吁吁,打到浑身没力,突然像是终于宣泄出最后一口力气似的,她奋力一捶,张口用力大叫,“你到底……想要怎样啊?”’
随着话落,她瞬间哭出声,像是泄洪的江河,泪水滚滚,一发不可收拾。
他低叹一声,将她揽进怀中。
她紧紧抓住他染血的衣料,大声哭喊,“他们说的话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啊!”
他仍旧没有出声,只是让她在他怀中尽情哭泣,直到她哭到声嘶力竭、哭到精疲力尽,哭到她终于昏迷过去……
当花离再度苏醒,已经身在啸天堡了。
她睁开眼,茫然看着自己房间的床顶,回想起昏迷前所听到的谣言,整个人像是飘浮在半空中,虚软无力、惶惶无依。
她无力起身,也无力对那番谎言再做任何感想,连去追究真相的半点动力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竟是那样的原因让时家全部的人死于非命?
不!那不是真的,那只是谎言,是空穴来风的漫天大谎……
娘告诉过她,要相信自己的心,她相信娘不会骗她,一定不会骗她……所以她也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心呀!
泪水无声滑落脸颊,她却感觉不到自己泪水的温度,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她绝对相信那是个谎言,却还是感到无法克制的慌惶与困惑?
忽然,一张脸凑到她的上方,与她的脸对视,那是一张——老实过头的脸,以及一双盛满真切关心的眼睛。
一瞬间,她有些困惑,接下来她忽然感到整个身体的重量有了实感,就像是飘浮在半空的身子终于落地了!
钟少樊对她笑开一张脸,露出闪亮的白牙,开心道:“你醒了!”
她没有回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他的真实性。
他的浓眉一皱,大手滑过她的脸颊,拭去她淌落颊边的泪水,“哎呀,怎么又哭了……别哭、别哭,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别哭嘛!”
闻言,她的泪水又无法抑制的滑落得更凶,连她都讶异自己竟然可以产生这么多泪水……
“唉!”他轻叹,伸手轻轻一捞,将她半个身子从床上抱起,拥进他的怀中,轻声低哄,“别哭、别哭……”
她整个人在瞬间石化,原本混乱的脑袋像是再度被煮沸的滚水蒸腾成一团浓雾,她分不清楚究竟是他的心跳声,还是她的心跳声轰隆作响,用力撞击着她的耳膜。
他他他……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呀?
问题是,她之前又不是没被他抱过,她也没特别觉得怎样啊!那她现在怎会这么……这么……这么的不知所措!
原本记挂心中的事被远远抛到一旁,她现在整个人、整个身体,以及整个脑袋都只感受到他的胸膛、他的轻哄,以及他切切实实的存在。
没发现她的异样,只注意到她终于止住了泪水,他放心的说:“好了,醒了就赶快吃点补药吧!你昏迷一整天了,得多吃点东西补补身体。”
他放开她,起身端来药碗,坐在床沿喂她喝下补药:而她竟以从没有过的温顺态度,乖乖让他喂下补药。
他看着她一口一口喝下补药,怪异的探手摸摸她的额头,“奇怪?脑袋没烧呀!但你怎会这么安静?”
她的脸蛋蓦地飞上一抹绋红,垂眼看着碗里的汤药,就是不敢与他对视——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她刚才发现到的事实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发生的?再况且这怎么可能?
此刻的她正身背家仇血恨,她怎么能顾及这种无聊的风花霄月?她怎么可能会对这么一个老实过头的入……但回想过往,这一切却又那么理所当然似的——她对他的气恼,对他百般无赖的情绪发泄,以及只有在面对他时才肯放肆展现的她自己……这一切一切的事实都是这般显而易见、这般昭然若揭——她,爱上了一个大笨蛋!
第6章(1)
“花离妹妹。”
花离呆坐在庭院凉亭,思索着她人生中最大的失算,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住她。
她转过头,看见一个娇俏的女子正朝她走来——是那天钟少樊在破庙中救回来的女子罗玉欣,她家原本经营绣坊,拥有一手精湛的绣工,却因双亲经营不善而欠了乌山双怪债务!
如果将她送回家,肯定还是会被双亲卖掉以抵债;钟少樊为了避免乌山双怪再度去找罗玉欣的麻烦,便把她带回啸天堡暂时收留。
果然是他会做的事,到处去捡人回来收留……有时她忍不住想,啸天堡其实根本就是个专门收留人的难民所吧!
钟少樊后来告诉她,那天在她昏迷后,他又问过乌山双怪——对于陆译坤,他们知道的就只是那样,再多他们也不清楚,所以他就放他们走了,她对于他的做法没多说什么,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她想怎样——是该追究真相,还是不追究?
毕竟,无论追究或不追究,都是伤痛……
她相信钟少樊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慕容秉睿,而依照慕容秉睿探察事情的能力,如果真有什么消息,他一定会告诉她,所以她就这样让事情掩盖在自己纷乱拉扯的矛盾情绪当中。
更何况,现在还有另一件事教她感到无比烦恼——
罗玉欣走到她面前,微笑问道:“花离妹妹,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谁是你的妹妹呀?花离心里直犯嘀咕,但表情仍旧没半丝变化,无所谓的点了一下头。
罗玉欣比花离大上几岁,清丽的脸蛋有着成熟的韵味:比较起来,花离虽然容貌绝艳,但因年纪的关系,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所以罗玉欣面对花离时虽然客气有礼,但难免还是会展现出大姐姐面对小妹妹的态度。
“花离妹妹好雅兴,在这里赏花吗?”罗玉欣坐下后开口问。
关你什么事?就算她在这里唱歌跳舞、要棍舞枪,也半点不关罗玉欣的事!花离心里这么想着,随口“嗯”了一声,不想多说废话。
看着罗玉欣一副打算与她好好长谈的模样,她心里有着异样的感觉。
花离冷淡的态度让罗玉欣有些接不下话,只好直接说出她想说的事,“嗯,是这样的,我听说花离妹妹也是被钟少侠救回来的人,我只是想,同样是受到他这番天大恩情的人,你……你可有想到什么可以回报他的方法吗?”
这是什么烂问题?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还是罗玉欣把她当成了笨蛋,这样拐着弯问她问题?
只有脑袋残废的人才会听不出罗玉欣根本就是在试探她的心思!
罗玉欣留在啸天堡的这几天来,每天都黏着钟少樊,那种……明显钟情于他的态度教花离看得傻眼,心里也颇觉得不是滋味——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人昭示自己的爱慕之意?
但她分不清楚究竟是看下惯罗玉欣的作为多一些,还是气自己无谓又无聊的矜持多一些?
她没办法像罗玉欣那样把自己的心意大刺刺的摊在别人面前,她就是做不到!
然而她也非常确定一件事——如果她不明白的向钟少樊表达她的心意,那个大笨蛋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察觉到她的心思,那个笨蛋……就是个笨蛋,如果他有那种纤细灵敏的心思,他就不会是钟少樊,而是慕容秉睿了。